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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家的犹豫了半晌,终于说:“少夫人说的是,我那儿媳妇也忒不争气了,一时嘱咐不到,就给少夫人惹出这样的麻烦来,就是少夫人不罚她,回头家去了,我自然也要打她的,如今少夫人当家,平白的驳了少夫人的脸面,咱们都是这院子里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呢?越是少夫人当家,咱们越是要勤谨些才是体面呢。”
郑明珠笑道:“可不就是妈妈这话,谁家院子里的妈妈丫鬟犯了事,难道主子就有体面了不成?”
陈展家的第一句话说出口了,后头的就不难了:“当家自是难的,少夫人又是晚辈,伺候过侯爷夫人的奴才,轻易罚不得,这才是大家子的规矩。咱们自己院子里头的人又是整家子都瞧着的,我这便是特地来与少夫人说,少夫人主意立起来才是,竟不必为了咱们的脸面被人在背后说道。”
玛瑙笑道:“少夫人听听,我说什么来着?早说了妈妈是最明白的一个人了,这样的话,除了妈妈,谁还说得出来呢?”
连主子带丫鬟的恭维了半日,走的时候又叫带两盒点心回去给孩子吃,陈展家的自觉有了脸面,倒是欢欢喜喜的就回去了。
玛瑙见陈展家的走了,才笑道:“这些个奶妈妈,最是麻烦,等闲夫人大爷也要给她脸面,越发就比主子还大了,只是若是由着她在外头哭着闹着,虽说是她没脸面,少夫人难免又是给人议论,到底奶过大爷的。”
郑明珠笑道:“这也不是个糊涂的,大约是听了不知道谁的挑拨,仗着有脸面,要来讨恩典,也是比别的人尊贵的意思,其实略哄着些,知道道理,也就罢了,哪里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呢。罚了大爷的奶妈妈,谁脸上好看不成?只有那些实在不明白的糊涂东西,才要略施惩戒才是,家里头要一团和气,才是大家子的道理。”
陈颐雅在一边听着,直点头。
她是花姨娘养大的,骄纵惯了的人,只如今渐渐大了,见了这些事,颇觉得这样子似乎不一定行得通,倒是听郑明珠说话,觉得很通透,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陈展家的走到二门上,就有一个媳妇悄悄张望,见陈展家的一脸喜色,不由的也欢喜起来,从角门子里出去了。
到下午的功夫,陈三老太太带着媳妇,去了陈三老爷府,去见太夫人。
太夫人有一肚子话想说,偏崔妈妈时刻不离的在这屋里,她只得恨恨的看崔妈妈一眼:“你去厨房看看,燕窝粥熬好了没。”
崔妈妈站在门口,笑道:“绿荷正在厨房里守着呢,好了自然端回来的。”
太夫人又道:“三老太太来了,你去厨房瞧瞧有没有好点心,上一些儿来。”
崔妈妈见周围连个小丫头都没有,犹豫了一下,果然去了。
太夫人啐道:“呸,这个下作的毒妇,就是我那个好儿媳妇打发来看着我的,打发一次许多麻烦。”
陈三老太太连忙道:“趁着她走开了,也别说闲话了,正经事要紧。有个好事儿说与嫂子听,今儿一早我就听说安哥儿的奶妈妈,有个儿媳妇,被安哥儿他媳妇打了板子,那边府里有个在二门上当差的媳妇子是我身边管事媳妇的娘家嫂子,这阵子我许她钱财,又赏了些衣料之类,如今她总给我递消息来。今儿我听说了,叫她挑唆了这奶妈去找安哥儿媳妇闹去,先前她又来回我,说是成了!”
“成了?”太夫人有点迷糊的问:“成了便成了,有什么关系么?”
陈三老太太笑道:“哎哟我的嫂子,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如今看来,这个少夫人,可不就是没主意的么?先前照着以前的例罚了下人,如今被一个有脸面的妈妈子一闹,就逼得改了主意,这样好拿捏,嫂嫂还愁什么呢?”
陈三老太太得意的说:“我原是怕不稳妥,今儿听说了那件事,特地嘱咐那媳妇去鼓动那奶妈子去找她闹的,反正是她们家的人,就是闹的不好看,也是她们家丢人,可伤不了我们一丝一毫,如今越发试出来,这个少夫人果然是个没主意好拿捏的,没了人撑腰,一个奶妈子都能办成事儿,您老人家出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太夫人笑道:“还是弟妹有智谋!果然想的周到,照如此说,前儿说的那事,竟就该办了?”
陈三老太太笑道:“可不是,趁着如今,您那儿媳妇一时回不来,咱们先去那边府里头,把她拿捏住了,再把侯府接掌了来,虽说您老人家是太夫人,管着侯府那是名正言顺的,可到底有日子没在那边了,换管事换丫鬟的,可不要日子么?早一日自然就好一日,待得您那儿媳妇回来,人也换完了,事也都办好了,她能做什么呢?再怎么着,您也是婆婆。还怕谁去?她还不是只得老老实实的了。”
太夫人听的喜滋滋的道:“果然虑的周全,想来她那样一个年轻媳妇,又没经过什么事,家里婆婆和相公都不在,有事自然慌了手脚,且那样难得才得了个哥儿,如何舍得,必是只得应了才是。”
一时商议已定,不过天色也晚了,就约了第二日前往侯府。
太夫人已经没了人手,也就只有依赖着陈三老太太与她拉场子了。
崔妈妈在窗子外头听了,啐了一口,瞧着一个小丫头子走过来,招手把她叫过来,跟她说了两句话儿,那小丫头忙点点头跑了。
她自己捧着一碟子点心,慢慢的进了屋去,太夫人自然什么话也不说了,只与陈三老太太长篇大论的说着家常,倒是两个人都一脸的喜气。
☆、185 冲撞
太夫人一早就叫人换了衣服;梳了头发;就要去侯府,崔妈妈笑劝道:“太夫人去侯府做什么;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打发人去,或是叫那边的管家过来吩咐就是了。侯府在城那边,只怕劳动着。”
太夫人现在是一跟她说话就一肚子的气;便冷笑道:“我没那么大体面;叫得动谁?”
只是催着人备车去侯府;又打发人去接了陈三老太太一家子;崔妈妈只得跟在后头伺候了去。
因崔妈妈不能跟主子一辆车;正是便宜时候,太夫人忙叫人把陈三老太太接到车上,那陈三老太太上车来就笑道:“恭喜大嫂,眼看着就能回侯府了。”
太夫人笑道:“那原是你出的计谋好,我只想着,还有一点儿疏漏,只怕到时候说了不大好,趁着如今,先问问你。”
“有什么?”陈三老太太问:“大嫂这是在担心什么呢?老祖宗要把小辈养在自己跟前,那是天经地义,家家户户都有的例子,并不是咱们家异想天开,她能有什么话来回您老人家呢?她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孝,现成的把柄就递了过来,凭她是谁,身份再高,这忤逆二字她也当不起的。”
这个便是太夫人和陈三老太太商量过的完美计策,老祖宗要抱孙辈在膝下教养,那是常有的事,一是老祖宗养大了孩子们,如今老了寂寞,有个孩子膝下承欢,也是孝敬的意思,二来,又能加重孩子们的身份,都是好事。
当然这种好事,对武安侯家来说完全就是两码事了。一旦哥儿养在太夫人跟前了,生死由了她,郑明珠何事敢犟?自然事事都得听太夫人吩咐,又何愁武安侯府不赶紧着把太夫人接回去呢?
抱走宝哥儿,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儿。
可是这样的事,武安侯府并没有拒绝的余地,就是陈夫人,也不能明着拒绝的,只不过太夫人与陈夫人交手久了,败北也多,生怕有什么漏洞给陈夫人抓住,功亏一篑罢了,是以才觉得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如今趁着陈夫人陈颐安都不在帝都,没有人给郑明珠撑腰,她一个年轻的新媳妇,凭她身份再高,就是借她一个胆子,又如何敢忤逆老祖宗呢?
说起来,在陈夫人刚生下陈颐安的时候,太夫人就使过这一招了,当时虽说太夫人也阴过陈夫人不少次,到底一家子面儿上还是和睦的,陈夫人也并不敢说一个不字,只得让太夫人把陈颐安抱了去,过了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陈颐安好端端的睡在床上,就滚下床来,头上肿起了一块,陈夫人哭着去找老侯爷,这才把陈颐安接了回去。
为此事,老侯爷发了脾气,夫妻也生了嫌隙。
太夫人这二十年来一直怀疑是陈夫人支使丫鬟说哥儿摔着了的,不然,刚出月子的孩子,自己哪里滚的下床来?
此事且不管,只看如今,老侯爷没了,她还是侯府的太夫人,谁还能强着她不许抱走孩子?
太夫人便道:“别的也罢了,我想着,要是她又用宗室身份来档我怎么办?要是说这孩子有天家血脉,须得上奏,那……”
太夫人吃一堑长一智,有了除夕当晚郑明珠用宗室身份逼的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