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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官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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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这几百两银子,可是她的身家性命,以后坐月子养孩子都靠它了,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遂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崖道:“这里一年也花不了几十两银子的,你连这些也没有?另外,你逃难怎么也不做些准备?银票总该随身带几张吧?怎能这样干净的就出来了?”

景年厚脸皮的道:“性命攸关之事,哪里还有心思料理身外之物,三元,你若不收留我,我如今无可投奔了,我虽有叔伯,可远在千里之外,去那里就太招摇了……”

说着,人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灯盏,一一点上,屋内顿时亮如白昼——原来康三元一个人住,胆小怕黑,所以,晚上屋内一般点上五六盏灯的,她刚来那会儿,为防止失火等意外发生,特意去后山买了一块大铁片子,放在较高的一处桌案上,上面一字排开的放着灯盏。

景年替她点完了灯,看着这一排的灯火,面上忽然现出心疼的神色来,又叫了一声:“三元——”

康三元不知道他此时的心境,兀自盘算着景年的话到底有几分准,不知道他犯的事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前几个月不是刚刚封了地,又娶了公主么,怎能一下子就成了一无所有的逃犯了呢?

但是朝廷里的事,又似乎总难用常人的想法去推测,且看宋崖的性格,也是个好得罪人的,惹恼了皇上似乎也在可信的范围之中。

不过,皇上既要处罚他,总要看几分公主的面子吧,不然也不会将公主嫁给他了,从这一点来看,这宋崖又像是在骗自己。

因此,她在灯影中目光复杂的偷眼审视着景年,景年浑如不觉,替她点上灯之后,便熟门熟路的将她那些散乱的书卷之类的收拾整齐了,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自己试了试,递到康三元手里,道:“三元,你饿了吧?中午的饭还有给你留着的,你爱吃什么,我明日去给你买些——”

康三元不动,也不接茶杯,认真的道:“洪度,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你莫蒙我,前几个月我在渝州看到告示了,不是刚刚封了你吗?还赐嫁长公主了呢”

景年闻言咳了一声,飞快的从睫毛缝里打量了她一眼,转着手中的茶盏道:“唔,那是我进京前皇上安抚我的话,待我进京后便犯了事,所以这些都是虚的,并没有兑现——”

说完又望了望康三元,唇角一勾,微笑道:“三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如今我伶仃漂泊、无所依靠,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啊——”说着,一双黑宝石般的美目含情脉脉的望了她一眼,那神情,仿若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狗……

康三元不敌,顿觉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又被他的话一引,蓦然想起了在燕州的那一幕,脸在灯下忽的就热了起来。

景年似乎对她反应很满意,他收回目光,满意的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扶手道:“好了,就这样定了罢,三元,你也不能叫我的孩子以后没有父亲,叫我以后没有妻子罢?再者说,天下之人虽多,最难得是知根知底又是知己,我自觉我们尽得夫妻的缘法——唔,你莫要不信,这是你还没有悟出来罢了,以后慢慢的你就明白了——”

说着,俨然主人的环视了一周道:“呐,快些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到院子里看看月色如何?”

康三元刚刚消失的鸡皮疙瘩被他最后一句话又雷起来了……

一会儿之后,康三元独自在灶房熬粥,而宋崖则在院子里散步——康三元瞅一眼他那不徐不疾的步子,怎么看都不像被人追捕的、亡命天涯之人,再看他那一脸怡然自得的样子,更没有一丝落难之人的郁卒之色,康三元向灶内送了一根大柴,想:且等明后日我去后山打听打听,保管就知道他的底细了,若再是骗我,正好有理由将他扫地出门——可怜巴巴的,如今我怀着他的孩子,熬个粥他都没眼力见,过来帮忙拿根柴也好啊,可见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病秧子时候的大爷。

我的前半生几乎全在伺候大爷了——穿过来的前一天还在伺候董清谭,穿过来后的第一天就开始伺候他……我的后半生一定不要再继续这样过下去了!

康三元折断了几根枯柴如是想。

院子内的景年浑然不知康三元心中所想,他觉得终于摆平了康三元,暂时能在她这里打个地铺了,不仅心旷神怡,且为康三元怀了孩子而激动万分,正觉得看啥啥顺眼。

于是,他踱着踱着便踱到了小灶房的门首,负手立着望了康三元一会儿,满面笑意——而康三元也从半明半灭的火灶旁侧过头来,神情莫辩的望他一眼,四目相对,一明一暗,明里那双眼是笑的眯眯着;暗中那双眼是探究性的眯着……

一时粥好了,景年立在桌子边看康三元乘出了一碗粥,便端到自己面前,替她轻轻的吹着,一边道:“三元,你身上没钱了吗?只吃白粥怎么行呢,现在要多吃肉才行啊——”

康三元头也不抬,多吃肉?这个天才刚入秋,肉能搁得住吗?她也不能单单为了割肉,而每天都跟着阿离去后山啊,且,也不好每次都麻烦阿离的,虽然阿离一点也不见外。

景年见她不答,观察了她一眼,以为她真的没钱了,便不说话只慢慢的吹着粥,心里盘算着明日去给她买肉——这种活以后都要亲力亲为了,不能再指使张齐等人,又想到自己刚刚骗她说身无分文的,不过这难不倒他,少不得买些野物,暂时先说是猎来的,以后——以后他有的是法子叫她相信自己既有钱又必须和她在一起……

吃过晚饭,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坐了半晌,景年是喜滋滋的望着康三元,康三元是皱着眉头望桌面——今晚阿九没来玩,看来是听康三元说她的前夫来了,所以不来打扰。

康三元摸了摸肚子,快五个月了,这孩子懂事之后,若是发现自己没爹,似乎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唉,单亲家庭的孩子都特别脆弱敏感,康三元有些犯愁。

叹了口气,望了望景年——却见他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这眼神自打她吃饭开始就一直没变过……),康三元吓了一跳,迅速的偏过脸,躲开他这样**辣的、让人无法承受的视线,目光落在一侧,问:“洪度,这次西北打仗死了多少人啊,你没受什么伤吧?”

洪度闻言,眼睛眯起来,目光变得更加的炽热欣喜,他惬意的道:“你莫担心,像这样的大战,我一般是坐在帐篷里观战的,离两军阵前远的很,绝不会有事——”一边说着,眉头舒展开来,一张本就妖娆的玉面更是仿若那盛开的春花。

康三元深觉得他长得还是太扎眼了。

她听了他如此热切的回答,摸摸胳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战争真可怕……”

景年闻言,脸上的颜色顿时灰了一分,自己郁郁了一会儿,又感叹道:“天下哪有长久的安定,除非各国皆孱弱。不然,只要有一方雄起,定然会觊觎邻国的疆土,清乾的安定,也只在这十年八年之间罢——”

景年这话其实只是他的一个预测,不过很不幸,清乾国没有挺这么久,五年后,一场更加旷日持久的决战,又在他曾经运筹帷幄的地方拉开了,其时,正是他痛不可当的时候……

这些是后话。

如今,康三元听了他的预测,在放心之余,又很为那十年之后担心,毕竟,在颠沛流离的同时还要负担苛捐杂税的日子不好过。

景年看出她的忧心,心道:“她还是这样,净为那些遥不可测的事担心,真真天生就是操心的命,这样不好——”

他不愿意看康三元烦恼,于是,便将西北军中的一些趣事信手拈来几个讲给康三元听,以转移她的心思,康三元从没发现景年还有讲故事的天赋,听着听着忍不住面上含笑——倒不是为了那故事内容,而是单纯的觉得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意思。

两三个掌故说完,天已经到了一更多,康三元想起今晚还没有胎教,不过对着景年叫她读着那些诗词傻傻的胎教,她有些做不出,于是想了想,去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床被褥,指使景年道:“既然如此,你就现在这里打个地铺吧,我也要去睡了——”

说着,自去洗漱,准备睡觉。

等她洗好澡,一切都妥当了,扶着腰走到西厢房门口时,却见房里面影影绰绰的,已经有个人在了——那影子一看就知道是宋崖,康三元顿时有火,上前一把推开了门,正想撵他,却又顿时无语了——

只见宋崖已经在她的床前打好了地铺了,此刻正乖乖的靠着她的床头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双眼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肯定是装的!),因为他长得是那样张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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