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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双手握上他的大手,紧张又兴奋地说着,忆及当时分别的情景,酸涩涌上鼻尖,眼圈一红,串串水珠,滴落在两人相合的手背上。
剑眉微微一蹙,只觉手上一暖一凉,百味杂陈。
“子霏,你答应我的事呢?”
她立即不假思索,连连称是,完全忘了自己都答应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四殿下答应要找的人,一定能找到。
廊外,紫芝翳翳,一浪接一浪的紫色波纹,缓缓荡远,芬芳弥漫了无边无际。
☆、花语
花语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关于晓桐的事。
她第一次看到,疏淡幽远的月眸中,不掩兄长对小妹的宠溺之色,徐徐低徊的醇厚嗓音,叙说着他曾偎在床头,给调皮妹妹讲故事哄她入睡的往事。
晓桐之所以男孩子心性,多是因长姐早嫁,幼时没有同性姐妹相伴,随了他们几个兄弟长大,直爽坦率,调皮顽劣。
“那么,梓炀呢?”
顺口就问出,月眸仰首,目光变得幽远迷蒙,一层淡然温柔的紫晕,浅浅滑过眸底。
“梓炀是外柔内刚。别看他那般温柔,执拗起来,殿里没人能拿他如何。当年,若不是我去抱他,怕他会依着他那过逝的母妃一起进皇陵。”
她知道,梓炀母亲过逝时,才四岁。每年,她都会陪他摘很多丁香花,编成花冠,去祭拜他的母亲——晓妃,和兰贵妃亦是闺中密友。
梓炀的执拗啊,再强也强不过她的洪水攻势。
“不过,子霏似乎和我接触的任何小孩,都不同。”
突然,月眸直射而来,犀利如剑,让她猝不及防。
“哪……哪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人**生的……一颗脑袋一张嘴……两只手臂两条腿……”
呃,她在说什么啊?!
“哈哈哈……”
他很不客气地笑了,紫瑛翻飞,一朵朵降在他青莲色的锦云纱袍上,被笑声拂动的紫絮,顺着纱袍,柔柔地泄了一地。
一只金边袖影忽然撞进了眼角,他摘下一两朵落在她鬓边的紫絮,流下了月华的清滟。
“子霏,你是紫鸳花精灵么?”
深深凝着她的月眸,清澈冷泠,流光微转,浅浅的笑意下,似乎有暗涛汹涌,若再看下去,只怕会被那深潭吸去了魂儿。
很奇妙,自那天聊过晓桐的事后,她和梓祯的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至少,没有以前那么战战兢兢、水火难容。
因得了兰贵妃的口谕,需在元朔节前为梓祯绘两幅彩相,连着几日,她一习完课,领了宫牌,就往谨麒王府路。梓炀很想陪她,但他现在身有公务,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时刻行护花使者之职。
“梓炀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四哥吵架了。”
“你这丫头!”
他刮刮她的鼻头,送她上了车,她打了窗帘朝他猛挥挥手,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
马车走远,梓炀仍驻足未移。
旁边待候的以同暗自瘪嘴,上前轻声提醒主子,万师爷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俊眉一夹,杏眸收回了远去的目光,转身进了屋。
子霏翻看了昨日绘好的部分,反复琢磨着梓祯的神韵特质,不觉已经到了王府。
宫婢扶下车,便见着王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几匹骝驹,正被人牵进后院。
自从四殿下回京,朝堂上的这两股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婢依往日般,将她引向堂后主屋——猗园,那园子同宫中的规建几乎一样,只是书房后开了一道门,门廊所对的后园,仍是那片如诗如画的紫蓝色花海。
行至中堂,却隐约听到一声高扬的喝斥声。
“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甘愿将自己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拱手让给东方朔?!”
钟鼎之声,厚重如掷地响锤,闻声即可测其主人,非将即帅,当有如此率直怒语。
“舅父,请息怒。”梓祯的声音,依然疏淡清漠,平静无波。
“父亲,表哥这般作为,定是有他缘由。”这清稚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
“有什么缘由,比得过我们家族的兴荣!不管如何,你既然回来了,必须把兵权从东方朔手中拿回来。”
如此绝断地命令方式,倒真是一家人的特色。
被梓祯叫押父的人,定是兰贵妃的兄长,即当今左相派系的人。好像梓炀曾告诉过她,兰贵妃的某位哥哥乃是什么大将军,战功赫赫,同是梓祯兵法的启蒙老师。
小婢加快了脚步,有意避开主人家的家晤。
一进书房,那幅梨园图仍然挂在同样的位置,狐狼图大概也在他的大圆床对面罢。不过,她自那次之后,再不敢在别人地盘上乱闯,在长椅前摆好画架,开始酝酿灵感。
小婢迅速传上了热茶小点,太监们往暖炉里又喂了些碳。
好似,又加了一个铜炉。
因为前日来,她曾冻得执笔不稳。
匿大的书室内,飘荡着浓浓的檀麝香。约约地,还夹着似浓或淡的熏衣草味儿。
窗外的紫鸳花田,在如雾的雪幕中,静静地仰瞰天界,如在水伊人,清傲滟涟,不可方物。
她习惯性地把玩起那枚紫鸳花琉璃腰缀,透过剔透的白色晶体,看向窗外,完全是另一番光怪陆离的景致。
有诗人说,熏衣草的味道,是爱情的味道。
收割熏衣草,就如同收割爱情,收获幸福。
冬种的熏衣草,会在第二年的夏天成熟,那时候……也正是她的生日。
“子霏,你很喜欢这坠子么?”
回眸看向珠帘垂打处,紫金蟠龙纱袍迤逦,他涎笑缓步行来,刀削般的俊立鬓角,堆聚着几朵雪花,映得月酿双眸愈发疏冷清澈,如霜如月的面容更形隽雅清逸。
“这坠子……”她垂下眼,小脸赫红一片,“很漂亮。”
似乎每看一次,便觉得里面,藏着无限的秘密一般。
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那么紫鸳花的花语是什么呢?
“这般喜欢,我再命人多做些饰品。”他伸手,抚过她几无华饰的青丝,滑腻的触感一如最上待的绸丝,既然只别着两只云雀衔白玉珠步摇,仍掩不住她一颦一笑间,流落的绮丽风情。
“不,不用了。我用不了那么多。就这个,已经很好了。”
他宛尔一笑,转身坐回长椅,“待做好了,你一定会喜欢。”
“嘎……”
明明说是送,这样说,不成了强迫中奖。
垂眸抿了几口热茶,斜睨了讪讪的小脸,才道,“开始吧!”
“呃?”有一瞬,她没反映过来。
顺着他的眼光看来,才忆起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忍不住再次感叹,**误人啊!
幸好,前两日已经将他的正面画完成了。今天开始,只需要绘好阅书画的下半身,再描描神韵就行。
否则,天天对着这么性格的漂亮脸蛋,真的会……让人心脏负荷超载。
梓祯抿起一丝淡笑,右手玩着两颗玉卵石,左手执一本兵法书,目光却时时落在他正前方的小人儿身上。
子霏很认真,虽然她早就清楚,工作中的女人最美。却不知道,纵使她现在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女娃,不禁透露的成熟风韵,在滟丽无双的容姿下,有种难言的神秘感。
就像园里那姝艳摇曳的紫鸳花儿,散发着自成一格的独特魅力。
静谧的室内,只有碳火细微的哔啵声,和墨笔与宣纸摩擦时的沙沙声。
直至,一溜冷风儿忽地窜进了内室。
珠帘赫然撞响,彭奇之急急走了进来。
啪地一下,子霏手上的画棒掉在地上,断成了三截
☆、揉情
揉情
梓祯放下书,冷冷地看了彭奇之一眼。
“奉远,出去候着。”
彭奇之一怔,遂重重一拂手,退了出去,那垂链击打的声音,将室内安宜的气质,一扫而空。
他看向子霏,她正拣起地上的碳笔,细细的眉头轻轻攥了一下,左手揉了揉肩膀。
起身走到画后,素描的人物基本已经全形,只差着色。看脱墨的部分,正在他眼角部分,应是她揣摸神韵时,落的笔。
“子霏,今日就到这里。”
“可是,娘娘说要在元朔节前……”
他的手落在她右肩上,止了她的话,五指扣着穴道,轻轻一压。
她啊地一声,呼疼。
他却道,“无防,母亲那里,我去说。”说着,一连揉压一边问,“可是这里在疼?”
“啊——”
不用回答,听她的声量,就很明白了。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一片,那素嫩娇小的手掌,他一手便能尽握一双。
“梓祯,不要,会弄脏你的。”
她想抽出手,却给他的大掌牢牢握住。
抬眸,对上他眸色清浅中,明明划过的一丝悔意。
她的肩头慢慢变得温热,疼痛也消失了大半。而他的紫金袖角,染上了污黑的一团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