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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霏忍不住笑出声,“啊,刚才好像奉远脸红了呢!”瞥了对面的人一眼,又拿起刚送来的折子,未看一眼,似又想什么,道,“梓祯,为什么当年一定要我帮你做笔记呢?是不是……你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了?”
“我是有想过。但,没想到真会如此幸运,真的夺到你的今日。”绽开的月眸,透出一股迷蒙的气质,但口气里却有着一丝无法隐藏的霸气,又是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出来。
顿时,搅得她心底,又酸,又疼,又甜,又……不舍……
正如她最初的直觉,这样一个温柔痴情,又体贴完美的男人,要爱上他真的很容易。
再次注神于手中折子,严酷的现实又令她狠狠一震,刹时血色尽褪,她启唇想说什么,手中的折子立即被另一只手取走。
“梓祯?”
“朵儿,你快临盆,不要太操劳。”
“可是,那……”
那折子上说,众大臣联名要求处死叛国贼梓炀,并已传出梓炀即为万贺国那名声赫赫的宰相大人,为震军中势气,要在六军出征时于阵前将之斩首,以振军威,刹敌气。之前董国祥的那封来信也说明,曾知晓梓炀为万慎和兰贵妃家人所害弑杀先帝的证据的两个人,秋婕和兰贵妃,已经先后消失。这次矛头一致指向梓炀,无非是那些人想毁灭最终的证据,好毫无后顾之忧地进行他们的事。之前刺杀梓祯不成,却将兰太妃害死,除去一患,现在又……
月眸微微一垂,看着手中折子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梓祯……”
他抬眸凝着她,“朵儿若想去看他,给奉远说一声便是。”
“我……”她为难地垂下头,揪着衣袖,矛盾搅得胸口阵阵发疼,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手伸来,缠上她纠结的手指,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再也舍不得,抬眸时,撞进他沉幽沉定的月眸中,看到他一闪而逝的无奈,淡淡的笑容里,有一丝隐忍,和对她满满的宠溺。
仍然,只有宠溺呵!
“朵儿勿需担忧。朵儿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忽然张臂抱住她,声息埋进她凉凉的颈间,“只是,千万别离开我,可以吗?”
“我现在就在你怀里啊!我的心,永远都不会离开。”
“呵呵,即使如此,我还是怕啊!”
怕?似乎他只会对她说出这个字。四殿下在大家眼里,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拒的。但是,他却在她面前坦诚这般的“怕”。
“梓祯……”对不起,我真的不想骗你!
“朵儿,你是不是觉得有愧?”
“啊?”他突然一转,让她有些反应不及。
他勾起一抹笑,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那种狐狼四般的笑。
“如果真觉得有愧,那你就答应我,以后生生世世都做我的妻子,我就原谅你!”这口气,好似对她施了天大的恩赐般,可偏偏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渴望。
“以后的……生生世世?为什么?”
“当然是用来弥补你的愧疚啊!”末了,手指勾起她有些圆润的小下巴,开始猛力放电。
“你……你你……”
“乖,快答应我。说你愿意……”
吓?这……这,怎么这样啊?他到底还是不是梓祯,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像小孩子讨糖吃似地,耍起赖来了。
“朵儿?”忽尔月眸一黯,退回了身,“你还想着他?想要还他一世么?”
“嘎?我……”没有二字便想吐出,但脑中忽闪过那双明灿的杏眸时,生生扣住。
月眸中闪过明显的失望,转瞬又为一抹淡淡的忧色取代。
这一刻,忽然两人都未说出话来。
良久,她问,“我……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我自私,心眼儿又小,更……善妒。说到这个世界的好女人标准,琴棋书画,我只会画画。温柔贤淑,气质得体,我自认只能沾一边罢了。我没有大才,给你们出的主意只是前世记忆的留存。这个漂亮的皮囊,似乎是最值得骄傲的,可是……尽早她也是要衰败的。”她深深看着他,问出心底一直想问的话,“梓祯,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从小,我就知道你将成为人上之人,将登鼎这个天下的帝座。纵观古今,我绝不是那个适合坐后位的女人。”
她眨着明亮的晶瞳,口气是那么紧张,又那么认真,使得一张艳绝无双的容颜透着魅人的粉润光泽。可是他知道,这并全是她,当她凶悍起来,利刃雪剑亦不畏,当她笑起来,那周身的光彩连日月也无光。所以……
“我爱的,是这双眸子里,那颗最自由奔放的灵魂。”
我爱上这朵精灵般的魂儿,纵是毁天灭地的代价,亦不足惜。
“你是那么自由,我常常会想,你那么突然地跳进我的怀里,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就那样突然消失了!这个灵魂,总是毫不犹豫,横冲直撞,坚持,执拗,又……这么可爱……”
他轻轻一叹,“教我如何不爱!”
面颊上,交替着温暖,和冰凉的感觉。
原来,原来他打从第一眼就已经看出来了。
她是爱朵朵的灵魂,而不是西夏子霏这副皮囊。
她今生的良人,在那夜的第一眸,命运之神已经为她定好。她傻傻地绕了那么大一圈,终是回到他的怀中。
黎明时分,夜黑得不见半丝星月踪影,朔风阵阵,扑得城门旌旗哗哗作响。
守城的士兵正值换班时间,大门下的小门刚刚被打开,一道风声轻哨响过,浓稠的血刷上棕黑尺厚的门,一队身形高大粗壮的士兵次递冲进了城。
下一刻,一道黑浓的狼烟冲天而起,刹那间划破天际,当射来万道晨曦映亮整个城市时,拖迤出道道丹彤的霞光,几乎将每一寸屋瓦石墙染成血红色。那道狼烟唤起的不是战报,而是无边无尽的血腥杀戳。
“啊——兽王杀来了——”
雪亮大刀划下,惊恐的表情瞬间分裂两半,刃峰带着血肉,甩了一地,尘沙飞扬,血雾弥漫了每一寸空气。马嘶鸣,人哭叫,骨骼碎裂声,金戈相撞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脑袋滚落在脚边,断臂飞离身体,长枪深深没入肉体,找不着自己的孩子,良人被乱箭射死,低矮的茅草房传来女人尖叫和男人们的狂笑——兽王杀来,寸骨不留。
浴血的城上空,突然飞来一只巨大的怪鸟,长长的鸣叫声也被城中那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掩去,但见鸟爪下悬着一个红衣小娃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朝城外一队大军飞去。
“父皇,父皇——”
大军前,旌旗招展,一面呲牙狰目的雄狮旗下,凛立着一个身形高壮挺拔的黑甲骑士,但见得天上飞来的大鸟,那骑士面具下的精湛兽瞳忽地闪过一抹懊色,低咒一声,甩鞭奔向那坠落的红色小球。当小球快与大地亲吻时,骑士纵身一跌,虎臂伸展,一把抓住小肉球旋身飞回坐骑,这一系动作迅捷如电,眨眼间完成,令那雄狮旗下众士兵也看得直咋舌。当然,他们惊奇的大部仍落在那突然出现的小肉球身上。
帝姬真的很了不起哇!这两国大战期,居然也飞渡湘江,追到皇上身边来,一点不怕被皇上罚。这世上,能让皇上如此纵容的恐怕就只她一人吧!不,还有一个——紫鸳后。军中人人心中也有面明镜,知道此战名为抢夺丰沃的土地,一统天下。实则,皇上的私心仍是在那皇后身上。况且听说紫鸳后怀了皇上的孩子,这一仗,必是非打到湘南皇都不得罢休了。
“叫你好好待在宫中,你又跑来干什么?”这口气,似要吃人般。
“父皇,”这一唤,甜得腻死人,“人家舍不得离开你那么久嘛!”
“胡闹!阵前刀剑无眼,我没有时间照顾你。给我回去!阿杰——”
“呜呜,不要不要,人家要跟父皇在一起。”肉球死巴着黑甲不放。
“你再不听话,我就……”
“呜呜……父皇不爱烨儿了,父皇又打烨儿……呜呜……我要回去找亲亲父皇……”
说着,扭着小肉身要往外窜,但刚扭到一半,就被某只颤抖的大掌给捞了回来!
“嘉贺莲烨——”怒吼,仿佛要将人碎撕万断。
但听在屠睿和阿汉耳里,两人相视一眼,尽是笑意。
“父皇……烨儿最最英俊帅气神勇无敌举世无双霸气非凡的父皇……”
“给我闭嘴!”怒吼,夹着一丝丝的无奈。黑马首一转,调头奔走,丢下一句,“出发!”
窝在在天尧肩头的莲烨,朝旁边追来的屠睿递了个绝对狡黠的笑容,后者摇头直叹气。
唉,兽王大概注定栽在这小娃娃手里了。而那个紫鸳后不知……
云被烧红了,阳光也黯了,余辉残喘着迅速躲回天边去了。
这场可怕的屠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