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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她叫婢女点燃了莲花灯,橙红的烛光,映透出粉红莲瓣朵朵开,墨绿的叶片隐可见丝丝茎脉,灯下缀着石榴红的穗子,一根青竹杆子挑着,一股淡淡的莲香,渐渐散发出来。
婢女解释说,这花灯与宫外的大大不同。宫外的花灯,一般都是用纸扎的,怕雨怕水。宫中的巧匠琢思之下,用麻布扎灯,让绣坊的绣娘们织出了这种透光性好的麻布,染上各种颜色,扎成花灯,即防水,又持久,更耐用。而其中的蜡烛也是特制的,参入了各种香料,焚时,必带清香,有提神的,助眠的,防蚊虫的,更甚带催情的。总之,这时代最先进奢华的东西,都在宫中了。
今晚,清宁殿外的广庭上,也有舞花灯的节目,都请了宫外的艺团,表演给皇室们看的。
不过,他们早跟兰贵妃请了假,拿了牌子,可以放心大胆出宫。
玩着花灯,时间很快溜过。
梓炀终于来了,一身雪色胡裘,雪色束冠,杏仁眸子晶亮晶亮的,看到她,俊柔的面容绽开一抹亲暖的笑,手上也提着一盏莲花灯,面庞笼上一层明丽红光,动人心扉。
他伸出手,她高兴地跑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轻轻撩去她额前一丝鬓发,勾到耳后,宠溺地抚抚她的脸儿,问着,“让你等久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嗯。”
他扬手,婢女递上一件同款雪色裘衣,他给她穿好,系上肩带,拢好长发,牵起她小手,出了门。
梓炀啊,对她的呵护,无微不至,简直比老妈子还老妈子。能有这样的未婚夫,她可满足了。每每这时,周围的宫婢太监们,无不投以羡慕的微笑,也常私下里拿此事儿跟她打趣儿。
真希望,她能快快长大,早点嫁给他,幸福自由地过一生。
坐上华丽的马车,驾车的是梓炀随身小奴以同。
长长的宫道,点灯宫婢缓缓莲动着,渐渐被抛离在身后。以同性子开朗,叙说着老百姓们在迎新夜的精彩活动内容。
临近宫门时,她忍不住挑开帘子,看向那高高的大铜门,便听见门外,热烈的炮鸣尖哨声,浓浓的年味儿漫进了心底。
突然,车后传来一串急骤的铁蹄声。
“四殿下急令,快快开门。”清朗的声音扬起,是彭奇之。
门口的卫兵立即点头哈腰,厚重的大铜门,轰隆隆地启开,马蹄疾嗒,迅速消失在宫门外。
而在彭奇之擦身而过时,瞥了一眼他们的马车,虽仅是一两秒的时间,那面上的急切警肃可窥一般。
这情形,让她想起那日作雪梨花画儿,梓祯离开时,隐约飘来的四个字:戎狄有乱!
接着这两天,许多活动都没见着梓祯的人,唯有早晨去给兰贵妃请安碰了一眼。那时,他身边除了彭奇之,还有两个年纪较大的官员,皆是一脸沉惶肃色。
此时,万家团圆之时,彭奇之却出宫传递军报,实在是个不好的预兆。
他那么忙,亥时之约,八成也上不了心吧。
与国家大事相比,她这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自然不会上他大爷的紧急军情啰。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今晚好好瞧瞧湘南百姓的民俗吧!
“迎呀迎花灯,看呀看花灯,看见狮子滚球灯哪!东片看下来,究系花灯赛,红男并绿女,双双呀,对对哪,手牵手来情人看花灯,八仙来吹唱,仙女来弹琴呀!”
热闹的街头,爆竹声声,灯影摇曳,人头揣动,香飘四溢。唱小曲的,耍狮子的,玩杂技的,比比皆是,将整个长街挤得水泄不通。
梓炀护着她,正看着戏台子上的《采花灯》小调,浓妆艳抹的小旦步态轻盈,侬侬软调,引得台下人喝好声不断。
“迎呀迎花灯,情人看花灯,看见仙女在半天哪!南北看下来,究系花灯赛,红男并绿女,双双呀,对对哪,看下真来,童子拜观音,八仙来合唱,花灯闹么停呀,看不完哪!”
他紧紧抓着她的小手,将她护在怀中,时不时拥上一波人流,熙攘推动中,他为她隔去阻力。实在看不到时,便将她高高抱起,她揽着他的脖子,自然高出一等,将整个长街的热闹,尽收了眼底。
这一年半呵,之前瘦弱的少年,不但冲得很高,而且也壮实了好多。托着她这么久,也不见丝毫疲累。
“梓炀,咱们去那边,那边有卖小吃的。”顺便,也休息一下。
“好。”
小跟班以同得了主子令,立即窜上去,给他们安置了一个空适的位置。于是,她和梓炀吃上了到古代来的第一次“露天大排档”。
“嗯,味道好好啊!梓炀哥哥,你觉得呢?”一碗混沌,20个,才两文钱,太值了。
他温淡一笑,抬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菜屑,“好吃。以后,咱们再来吃,可好?”
“可以吗?”意思就是,以后他可以经常带她出宫啦?
“可以。”
“哇呜,梓炀哥哥好棒!”一乐,她直接抱着他脖子,就是一吻。油油的小嘴上,还沾着一根菜屑。
公主在宫外,宫规一概不受。嘻嘻!
杏仁眸子熠然一亮,映着漫天烟火,华光四射,炫丽夺目。
四眸相对的一刹,凝聚万千流光异彩,交融无限浓情蜜意。
直看得旁边的以同,猛咂嘴,一脸嘻色。
“主子,这会儿,广场那里的点花灯要开始了。是不是现在过去?轿子已经候着了。”
“现在去吧!晚了,可会错过点灯了。”
梓炀为她擦擦小嘴,抱起她,直接上了旁边的一顶软轿,往前方烟火最盛的地方行去。
☆、侬我
侬我
点花灯,是湘南国未建国时,即流传着的元朔节民俗。节时,每人一根小灯烛,将灯烛置于早已经画定好的祈福图案中,即湘南的“阿依花”形状。由巫师做“都瓦”,即高颂祭礼贺词,唱完阿依花的诗歌,再用一尺长的红香,点燃自己的小灯,来年便能平平安安、事事如意。
他们到广场,她仔细一看,发现广场上的“阿依花”有很多朵,而且多数拼上的灯烛,已经为人点亮,很多成双成对的男女,双双合手并立,默默祈祷,场面看起来相当温馨可亲。
梓炀拉着她,来到旁边卖小灯的地方,她选了一对可爱的小娃娃灯。听老板说,这灯的原料是用一种高原上特有的草,名“卡乌日”的草杆做的灯芯子,灯芯子外裹上蘸过酥油或羊油的棉花,再浇上想要的形状的蜡。
她拿着蜡烛,瞄了半会儿,终于选到一朵花心还有位置的阿依花,小心翼翼将烛娃娃放进花心。梓炀递给她一只已经点燃的红香,分别点亮自己的那个烛娃。
小小颤抖的火苗,在眼中跳动,两个烛娃娃,渐渐消融,混为一体。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她忍不住,唱起曾经听过的一首江南小调《侬我词》,呢侬软腻的声音,配上江南小调的婉约悠扬,简简单单的词儿,道尽了情人们心中的甜蜜期翼。
梓炀看着她,杏眸光华流转,只余她一人,深深凝眸间,滑落了多少情丝,她唱得太认真,亦未拾得半分。
此时,四周的高楼上,缓缓升起一盏盏天灯,瞬间映得天光如昼,冲天的礼花,炫染开来,人们欢呼雀跃,载歌载舞,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梓炀宛尔一笑,低俯下身,轻轻捻着她的小脸,在额心烙下一吻,附耳吟然,“子霏,我爱你。”
芳心,轰然一震。
她愕然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无法反应。
他轻轻抚抚她的小脸蛋,以为她不懂,“子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梓炀哥哥……”
她低低一喘,扑进他怀中。什么也说不出口,心跳得快蹦出胸口般。
“丫头,真希望你快快长大呵!”叹息如飘絮,轻散进了心底。
这幸福,来得措手不及,来得令她隐隐有些害怕,却怎么也不愿放手。
此刻,就让她做一个无知又幸福的人吧!
这一夜,她拉着他的手,逛遍了大街小巷,兴之所至,拗着硬喝了两小杯梨花酿。
这一夜,她过得很开心,很快乐,亦很满足。却不知,对另一个人来说,这一夜,却是记忆中第一个难言而漫长的等待。
直至天光微白,在睡梦中回了宫。
梦里,她终于长大了,嫁给了梓炀,吟诗作画,抚琴挽歌,好快乐啊!可是,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小娃娃,娃娃的脸,居然长得跟狐狼四一样,立马把她给吓醒了。
刚睁眼,门外便传来人声,接着是一阵悉悉熟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