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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紫鸳花么!万贺国并不适于种植这种喜暖的花,他从来没看过京城中有这种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莲烨的闺房中?看这折下的茎口,应是今早才摘下。
脑中纷纷复复着诸多的疑惑,可怎么想怎么寻,也拔不开那层纱,一时搅得他额头抽痛,心口旧疾又发。
小太监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又被易飞推开。
“帝姬失踪之事切勿外传。我先回府一趟。”易飞心中一急,急跃下楼,飞奔离去。
嘉贺天尧南下的目的,定有更多的隐情。
湘南国皇都
七月初七,是湘南帝自紫鸳后逝世那年,定下的举国同庆的丽鸳节。
这一日,紫鸳花扎满街头巷尾,浓而不腻的香味弥漫全城。入夜时分,盏盏紫鸳花灯将穿城河映得恍如银河落凡尘,一对对小情人牵手街巷,同游紫鸳花灯会,整个皇城热闹非凡。
而此时,寂静的皇宫中,亦会升起一盏盏绣着紫鸳花的天灯。据传,那是湘南帝亲自为紫鸳后所放的天灯,灯上密织着的都是皇帝对皇后那深深无悔的爱恋痴语。
翠柳拂迳,花香满园飞,在那个无名小院落的深处,有一弯月儿般的紫鸳花田,孤单摇曳,疏映着一汪碧池,点点紫鸳花灯坠亮了鳞鳞池水,池岸上曾是那小人儿最爱待的画亭,依然燃着一盏鱼嘴长明灯,柔柔地拔开了一重蝉翼薄纱,颀俊的身影颦栏仰望星空,凝着那逐渐飞远的天灯,久久不动。
彭奇之放完天灯,亭内的人便吩咐他回家过节,他正犹豫着是否离开,裁冰端着酒来了。
“奉远,皇上想与娘娘说些私心话儿,你就别在这笃着了。”裁冰放下酒杯,斟上酒,便拉着欲言又止的彭奇之离开了。
“冰儿,我担心……”
裁冰一笑,“我知道。可是,皇上若真想不开想要随娘娘去了,你们谁能拦得住他?”
彭奇之一怔,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奉远,皇上还有牵挂,一定不会有事的。但是,我现在可有事儿了。”
“什么事?”瞧妻子一脸严肃的模样,他立即紧张起来,上下端看,也没瞧出什么异处来。“冰儿,出什么事了?”
裁冰扭身就走,唇角悄悄逸出一丝怯笑来。彭奇之急急追上,不停追问,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于掬兰殿,及至远处才听彭奇之声音高扬。
“我要做父亲了!”
刹时,笑声久久回荡不散。
画亭中的人,终于收回了凝望天际的目光,折身回椅榻,轻轻揽过靠在榻边的红裳人儿。一手端起玉瓷梨花酿,自饮一杯,再斟上一杯,端到红裳人儿面前,道,“子霏,前儿你满二十岁生辰便说想回这园子瞧瞧,今日我的安排,你可高兴?”
他深深凝视着怀中的人儿,眼光柔情缱绻,一如看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浅浅一笑,深深的痕映现在他嘴角,“这梨花酿很是醉人,可不能贪杯哦!”
杯角微倾,玉液落下,却多是酒在了红艳的锦裳上。
他一叹,“瞧你,又调皮。”拿起细绢,去拭那人儿洒落的酒渍,他小心翼翼,任谁也难料得九五之尊有此等耐心闲情,也无人能料得,细绢拭上美人唇角,抚过的却是一具森森白骨。
他执起她的手,亦是被细丝链起的森白指骨,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浓情密意呢喃着,“子霏,我爱你。”
“三年了,你……可有想过我?”
长指抚过冰冷的白骨颊面,目光寸寸凄楚。一杯接一杯香液灌进腹中,烧疼了心胸,烫热了眼眶。他埋进她颈间,任温咸的液体融进一片紫鸳香芬中。
“子霏,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
念你忘你都不对,只有伤心自己背。
不怨苍天不怨谁,人生不过梦一回。
看惯花开又花谢,最怕缘起又缘灭。
曾经乌墨般的青丝,如今斑驳苍桑,铺散在艳红的绸缎上,怎地凄凉萧索。
突然一道蓝光扫来,直击那副红缎包裹的脆弱白骨,哗啦一声脱离那人的怀抱,零碎在地,失了人形。他猛地惊醒,便看到母亲愤怒疯狂的脸,一个巴掌重重扇在脸上,嘴角破血。
“逆子,你到底要沉迷到几时才算完。人都已经死了三年,整整三年了,你应该醒醒了!湘南的江山社稷迟早要被你败掉,你再不醒醒,如何叫我向列祖列宗交待,如何向你父皇……”
“够了!”他一把摁住母亲的双臂,吼道,“我出生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为了湘南国,为了社稷,为了父皇,为了母亲你!我得到了什么,就是这些吗?就是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吗?!”
推开母亲,他用力扫掉石几上的金鼎香炉,紫玉纱灯,白玉酒壶……一把扯掉那价值连城的香荷白纱……目眦尽裂,眼眶红肿地瞪着鬓发散乱的母亲,大吼,“我是得到天下,得到一切。可是我堂堂一国之君,连自己最爱的妻子也保护不了,还让我最尊敬的人灌下鹤顶红置于死地!母亲——她到底哪里对你不起,你要如此憎恨她!”
兰妃被此一吼,身形微晃,精致的面容再掩不住苍老败色,连连后退。
“你……你就如此爱她?三年了,你还忘不了……”
他身子缓缓挺直,月眸一沉,道,“此生,她是我最大的遗憾。”转过身时一声喝令,两个禁卫兵立即跑了出来,“既然你那么讨厌子霏,以后有她的地方,你便不要再来。”
明黄龙袖一甩,兰妃大叫着,仍是被士兵拖走了。
他身形微晃,扶住石几时,瞳仁一缩,俯身去拾那被摔得一地零散的白骨。
“子霏,别怕别怕……我保证,从今以后,任何对你不利的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任何人……别怕,别怕……”冰冷的白骨,触及不断颤抖的十指,晚风游园,烛影狂乱摇曳着眸底红白相间,冰珠碎溅红裳,惊断一夜春梦。
他俯在地上,一遍遍拼接起那累累白骨,直至天明,终于完成。纤细的骨架,三年里,他不知抚过多少遍。却仍是掩不住心中深恸,兀自沉缅于那十年光阴中,不可自拔。
梓……梓祯……
雪绒花,雪绒花……小而白,纯又美……
不要再用你的固执霸道伤害她……因为,女人的心……很脆弱……
“子霏,你要自由,是不是我这样强留着你,你也不高兴么?好好……你再陪我一晚,明日……明日我就送你回家。你要唯一,我梓祯这一生便只会有你一妻足矣,为帝一日,你都是我唯一的皇后,不会再有任何人。”
隔日,湘南帝终于下令,正式向全国发丧,祭奠紫鸳后,斩衰期三年。意谓着,皇帝在除国家大祭祀外的时间,均着最粗的白色生麻布制外衣,束衰髻。但事有蹊跷,当湘南帝抱着爱妃白骨入棺椁时,留恋良久,喃喃私语多时,才让盖棺,这棺钉还未落下一颗,又给皇帝突然叫停,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见皇帝激动地地扒开棺盖,以为皇帝仍是舍不得这副美人白骨,未料得皇帝撕拉开白骨的艳红衮服,拿起一根白骨看了良久,突然暴出一串大笑,那笑声让旁人听来浑身发悚也不明究理。当下,皇帝毁弃棺椁,撕掉斩衰服冠,连同那抱了三年的白骨也被砸了个粉碎。事毕,皇帝招来亲信之人,于掬兰殿猗园私晤一日,隔日早朝便决定御驾出游。众人对皇帝突如其来的游兴惊讶不矣,私下揣度其大概是突然从丧妻之痛中回醒过来,等皇帝游完回来心情大好,那时或许可再提立后纳妃之事罢!
☆、凤凰涅盘1
凤凰涅盘1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痛苦。
所以对她来说,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却是在那之前必须遭受太多心理、肉体上的折磨。
换言之,生不如死,更可怕。
她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她猜测自己大概是在地狱吧!否则,她怎么有上刀山下油锅的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仿佛肌肉骨骼重组般,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想要冲出桎梧,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
她想,若她真还活着,必是受不了这等苦楚,早就偃旗息鼓,举旗投降了。
可是,她生前也没做什么坏事儿!无非就是惹得几个青年帅才为夺她,闹个全国皆知的地步么!呃……或许她这祸水妖妃连累了太多冤命,才落得如此下场吧!唉……看来这地狱司法官判案,也喜欢玩连坐制。
如此刀山油锅了许久,久到她觉得仿佛过了一万年,冰山火海的考验又来了。
所以,她更断定自己是入了地狱,正在遭受地狱九九八十一难的煎熬,连挣扎也不用,乖乖任罚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胡乱猜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