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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先教会孩子叫自己爸爸妈妈……前生,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一个永远也无法再实现的奢望。今生……亦然……可是,他们仍然是燃起她生命火焰的宝贝呵!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生下他们,哪怕……哪怕只能看他们一眼……
她知道,他不是个无情的人,他亦有身不由己之时,他那么孝敬父母爱护弟妹,也一定可以帮她照顾好孩子。即使,她这一生只能负了他,那么沉,那么重,那么深的情……和爱。
“子霏,子霏,醒醒,求求你,不要睡,不要再睡了……”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虚幻的彼岸,这……是那个叱咤疆场鼎赫天下的谨麒亲王么?不,他现在已经是湘南国的皇帝。
“皇上,皇上,您不要心急,您刚刚才才给娘娘输了精血,万望保重龙体啊……”
“滚开——朕不要你们管,没用的东西,通通拉出去给我砍了!”
温暖的大手再次包裹住她的小手,放在一张有些生刺的俊脸上,不住地揉抚摩挲,声音也愈来愈破碎,“子霏,求求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看看孩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们……乖,醒过来快醒过来……我答应你,你要怎样我都会答应你,即使你要离开我,我也答应,我也答应……”
手掌很凉很凉,好似炎炎夏日里,她最喜欢握着碎冰在掌心里把玩,玩得手儿一片冰凉,便趁着那用心默字的人不注意,将冰凉的小手喂进他玉酿般的颈子里,惹来一句满含宠溺的责骂……梓炀……已经离开她了,她手里握着另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她却注定要将它打得粉碎……
“皇上,您的伤口……”
“滚开滚开——朕不要你们管,你们救不活她,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他怎么可以如此霸道,如此固执!
“皇上,您……您别激动,请……请让老奴为娘娘……施针……”
“皇上,您的身体不可以再用功,再这样……这样下去您自己也会走火入魔,散功而亡啊……”
“皇上,请您以社稷天下为重,千万保……”
“滚开,朕的事不要你们管。再不滚,我诛你九族!”
嘈杂声,又再次退去。
她的身体,再一次被温暖包围,力量随着手臂爬满全身,冰凉的心口也渐渐回暖。紧帖着她脸颊的脸,有点刺,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子霏,我答应你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我绝不食言,绝不……”
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亦不足惜,你懂么?
她岂会不懂,他竟然这么傻,这么痴……她如何载得动……
“子霏,不要哭。虽然你哭起来还是倾国倾城,不过……我的子霏笑起来才最美,最美……”他颤抖着唇,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欣慰着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腥红色,“乖,不要哭。你不知道,以前梓炀在我面前说你其实心很软很爱哭,所以他每一次受了伤都偷跑到我园子去上药,然后说着你的事……我平生却是最怕女人哭,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哄你,只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可爱的东西,就像母亲她最喜欢我陪她植萱草……”
所以你就为了讨我欢心,一夜之间,将画亭的假山变成一弯美丽的紫鸳!
“世人皆说我聪明睿智,举世无双。却不知,我亦是世界上最蠢钝的人……十年前那个夜晚,当你跳进我怀里时,我就动了心,却整整欺骗自己十年……看你为梓炀画的画,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向你讨一幅……我看着那墙上绘的奇怪图画,便命人照着去找一模一样的小猪给你……你在紫鸳花田里跳舞的模样,是我见过最美最美的画儿……当你向梓炀求婚时,我就起了意不想让你如愿以尝,我骗自己,那是梓炀自己无能才坏了你们的姻缘……我说服自己是为了帮梓炀才纳你为妃,却不知那短短三年的相处,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可是,那三年对你来说,也许是此生最痛苦的……”
三年……十年……骗着自己的人,又何止你一人!
“对不起,子霏,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即使……你选择离开我……”
她用力睁开了眼,终于看到光亮,光亮中低低呢喃的人,形消骨立,曾经那么丰俊的面容竟然瘦得不似人形,鬓角已是一片苍色萋然。薄翼般透明翘立的睫羽上,沾着湿润的水气,在眼下投下一层破碎的阴影,薄润的唇几无血色。那只手腕上,纵横错列着层层伤痕,仿佛心性狠戾的人故意虐施般,血水不断渗出,滴落在满是草药的池水中,她所在的池水……她已经泡了三个多月的池水竟然褐红一片……
胸口重重一沉,呼吸哽疼了喉口,眼角不断溢出的水滴,再也无法渲泻心底的酸涩。
他抬眼,正对上她睁开的大眼,一怔,旋即高兴得抱紧了她的身子,激动的模样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另一个他,所有的情绪再没有任何掩饰,没有高深莫测,没有讳默如深,没有疏冷淡定,只是一颗纯然、赤—裸的真心。
“子霏,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还以为……”冰凉再一次濡湿了她的颈侧。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孕身迅速膨胀,两个孩子的肚皮让她根本无法再下床走动一步。为婴儿供给精血的沉重负担,令她整日昏睡,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毒性被那些药草和他的精血所压抑,她突然之间失而复明,嗓子也能发出一些单词,好似回了到十年前,刚刚到湘南国的时光,那个恙装痴傻,口齿钝锉的稚儿。
那一日,她终于清醒不少,能说出话来。
“冰……我想……晒……太……阳……”
裁冰红着眼,立即安排好,让彭奇之将她抱出屋,闻到了许久许久没有闻到的熏衣草味儿。
那一片的紫色浪花,翻滚着,涌动着,一只只小蝶儿在紫色的浪头跃动着,那么地生机勃勃。
“好……美……”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这四季不谢的花儿,四季不谢呵,只有那个固执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执拗的事情,逆天改命也要留住这一季花期。可是,她终是要负了他……他等不到她的爱情了,因为……
“冰,我想……画画……”
“公主,您等等,我马上去准备。”裁冰起身便走。
“不,只要……碳笔和……白纸……”
裁冰点点头,拿来了白纸板和一只碳笔,举在子霏面前。她的右手没有力量,只有换作左手,轻浅的墨痕落在纸上,一笔一划,都似在刻画她生命最后一刻的颜色……黑与白,简单而明晰。当裁冰看清画的内容,眸色一亮。
突然,碳笔无期地落在地上。
腹部一阵穿刺般的疼,有什么东西破了,汩汩的液体往下奔流。
“冰……洋水……”
裁冰一看,立即吓得大叫,“快,娘娘要生了,快叫稳婆,传御医——”
天昏地暗间,她被一群人紧紧围绕着。
“这……娘娘早产,恐怕……”
“皇上,不行,您不能进去,房内喜气太重,会冲撞了圣体……”
“滚开,朕要陪在朕的皇后身边。”意识蒙胧中,那股清冷的桂香突然蛰醒了她,她紧紧抓住那只手。“子霏,我知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
“娘娘,用力……呼吸,再用力……看到头了……娘娘,加油啊……”
“公主,您坚持住啊……”
好痛,好累……
“出来了出来了……”
一声尖锐的啼哭声,惊醒她,睁开眼,还是那双充满担忧焦急的月眸,那里的泪水滚滚落下,每一颗,都似滴在心口,很痛,很痛。
“子霏,别睡,还有一个。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
“梓……梓祯……对……不起……对不起……”
“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全都是我,是我伤了你,害你至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如此,是我……都是我们的错……”
她无力地闭上眼,感觉喧嚣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来,耳边纷绕着那个固执的声音。
“子霏,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求求你不要走……看看孩子,你睁开眼看看,他们多可爱,你怎么舍得……”
她的手,帖上那张泣不成声的俊脸,“梓祯……”
“不,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说……”他猛地摇着头,固执得像个孩子。
“梓祯……你……真傻……咳咳……对不……起,咳咳……我不想……骗你,其实……其实我一直……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很喜欢……我,紫鸳花……和叉叉……我都知道。可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