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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场,我绝不轻饶——”
一滴又一滴冷雨,冰裂在她脸上。她看不到,也再听不到……浸在一片淡淡熏衣草海洋中,任自己载沉载浮。
传说,熏衣花田是为爱人种植的花田。当收割熏衣草时,它的香味将令相爱的人更加幸福,所以收割熏衣草,就是收割爱情和幸福。
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她等来了最美的爱情,却再也守不住。
紫鸳花田中的美,瞬间变为恶罗之地,匍匐其中的恶兽仍未魇足。他捧起她的脸,面容隐在一片阴鸷中,声音却柔情似水,“子霏,我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受所有人景仰跪拜。就是父皇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如你说过的,就是皇帝也不能左右我。”
他温柔地抚过她迷蒙的泪颜,一边却道,“药拿来。”
她心底一惊,浑身的疼痛令她再无法挣扎一分。一股苦涩的药水被灌进她口中,她紧咬牙关,他伸手点了她几处大穴,大掌扼疼她下颌迫她张口,浓汁被用力灌进肚腹中,和着眼角的泪,淌了一身。
医女再看不下去,别过了头。那么绝色的人儿,那么漂亮的晶瞳,流泄出的全是沉沉的哀伤,无边无际的痛苦。
这药汁,是用来清宫,女子在行房后三天内食之即可避免怀孕。
没人知道,这个冷酷狠戾的王爷,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深爱的人?
境北战事吃紧时,皇都中的另一场争斗已走上绝战之路。
湘南帝连告病危,大臣争相进谏,一方请求皇帝传位于太子以总揽湘南当前之大局,全力抵御外敌,另一方则请另立太子,择贤能任之。湘南帝迟迟不定,几方人马亦虎视眈眈,不敢松懈。
正在这朝堂剑拔弩张之时,谨麒亲王宣布大婚,迎娶乌孜国公主西夏子霏为正妃。坊间传言,此乃是谨麒亲王为湘南帝冲喜,以延缓皇帝性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夺位筹码。又有传言称谨麒亲王深为乌孜国公主蛊惑,不顾其破皇灭天之命的预言强娶之。更有甚言传皇太子欲与之相争,为免夜长梦多,才急着将绝色美人娶进门,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不论哪一种传言,都给向来英勇睿智的亲王蒙上了一个“迷恋美色”的恶名,放下吃紧的战事周旋在朝堂权事中,放下边境受战火摧残的百姓而独霸温柔乡。
但在喜讯传出不久,乌孜国新王便派来的朝贺使臣和大批贺礼,同时亦带来友好结盟书。湘南帝及一众朝臣俱是一惊,那红红的两国国玺已经鲜之于盟誓玉册上。万贺国西境侵乱之危立即解除,此实乃不费一兵一卒即屈人之城的绝妙之计。刹时间,另立太子的呼声暴涨。在大婚前一日,北境战事以八百里加急之势传进湘南帝寝宫。
青烟穿透帘帏,夺金流华的苍龙袍垂挂在案头,却似久未穿着过,床幔后的人,一身素白靠卧在锦枕上,苍灰色的长发无力地覆盖在华丽绣金的绸缎上,更显得那张曾经俊挺不凡的面容,苍老得可怕。
湘南帝看完八百里奏报,紧蹙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半分,抬眸对上那双衾寒的月眸,恍忽间,似看到另一个人。
“你母妃身体如何?朕已许久未见着她。”
“父皇勿需挂心,明日我便和母妃来看您。”他疏淡一笑,又道,“孩儿想请父皇主持明日的大婚。”
湘南帝手指一抖,奏折滑落在地。梓祯不动声色地拾起折子,放到一旁。
“你……你还是要娶她?即使她已经让你蒙羞你也要……咳咳……”
梓祯上前拍抚湘南帝激动的背,语态坚定,“孩儿决定的事,绝无更改。请父皇成全孩儿这唯一的心愿。”
“你……你当真?”
“确真不假。”
“那么我说,如果你杀了她,我立刻将皇位传给你,你还要坚持?”
月眸凛光一绽,道,“父皇您并非第一次问我,我的决定亦绝不会为父皇而左右。”
湘南帝面容一抖,薄怒横过苍青的面容,双眸凝视着自己这个最聪明,最孝顺,亦是最不顺他心意的儿子。许久,他面色一松,却是大笑出声,那笑声中有无奈,有狂霸,有了释,亦有同样的不驯。
“好,我为你主持大婚。但我不会废掉太子,依你所想,就靠你自己来夺。”
梓祯揽袍单膝落地,恭敬一揖,“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望父皇身康体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境传来捷报,东方朔诱敌深入,以三城之损,将六十万大军诱至深山后,派奇军毁尽其粮草供应。由于万贺大军只有三十万乃万贺原军,其余尽数为乌合之众,听闻粮草被毁家乡遭严重疫灾,军心动荡,受困深山才三日即有戎狄族被离间叛逃。加上西境突袭策略失败,嘉贺天尧亦不在大军中,一时间大军呈散沙一片,不战而馈。湘南国俘获大量精良马匹和战备物资,湘南帝大喜之下,立即颁赏于东方朔,擢升其为一品护国公。同时,亦亲自主持谨麒亲王的大婚。
“给我乖乖地完成婚礼,或许……我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铜镜前,长指轻轻梳过她光滑如缎的乌丝,抚过她单落的肩头上,那件艳红得刺目的百鸟朝凤飞踏七彩祥云的嫁衣。冰冷的旒珠磕碰着额头,朝珠凤冠压下的绝美小脸,异恙地潮红着,仿佛是被耳畔呢喃的低语熏艳了颜色。
“真……真的可以让我们……”
长指轻轻点在艳红的唇上,月眸深深凝着镜中急切的小脸,寒光划过眸底。
“嘘……只是或许……”
晶瞳霍然睁大,凝着镜中人许久,紧咬下唇,点头答应。就是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她肩头的手轻轻一顿,收回了袖栊中。
婢女悉数进屋,开始为她梳妆打扮。他退至一旁,双手环胸看着她被一分分细心包装成自己所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就是皇帝,也不能左右我!我想要的一切,若不能臣服于我,就是撕碎毁烂了,我也要夺来。
子霏,你也不例外。
你懂么?
婢女提来新郎装,为梓祯穿上,系上与新娘装腰上一模一样的紫鸳金绣腰带,这是湘南国夫妻结缡时必戴的祥饰。
妆束完毕,他拉着她步出菲园,迎面而来的除了一身妃红大裳的彭奇之,还有待立许久的董国祥。两人亦微笑向他致贺,而彭奇之身后走出了一名同样着妃红宫装的女子,令子霏即时一愣。
梓祯温柔地捻起她的脸,笑道,“喜欢我送你的大婚之礼么?”他唤来裁冰作为挽扶婢女,全程随伺在侧。
她惊愕地看着他,又看向彭奇之,后者朝他点点头。
梓祯突然脸色一寒,将她凤寇的玉旒放下掩住了绝艳的小脸,同时又取来绣鸳的红头盖覆于她所有目光。随即在一声低呼中,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另三人对视一眼,先前的喜色尽数褪去,紧紧跟上。
在一串冗长繁缛的礼节后,他终于牵着她的手跪在大明宫金阶之前。她手中的公主金印玉册被换成了王妃金印和玉册,还有一只代表她嫡王妃身份的羊脂白玉如意。大殿上的众人是何颜色,她早已不在乎,努力搜寻着搜寻着,却只见得醇亲王和秋婕站在一起,唯独没有那个人。醇亲王的敌意毫不掩饰,秋婕却是一脸灰败,投来的目光中除了妒嫉,亦有女子痛失所爱的深深哀伤。
明明已经麻木的心,狠狠一揪,她感觉不到袖底大手警告似的重捏,望着秋婕,只希望能从她脸上寻到些许可能的期望。他重重一拉,她的身子无力地靠上去,大掌紧覆住她的腰身,往回走,同时接受百官的朝贺叩拜。一出宫门,他的怒气似乎已压抑不住,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根本不顾她是否跟得上他的速度,她只有小跑步才能跟上他。
碎帘垂打着面颊,胸口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那么沉重,沉重得想要彻底解脱。
炽亮的阳光,拍打在金枝摇曳的额头鬓角,和他凌光绽闪的金红束冠,冷凛的侧面被罩在一片银白光影中,是那么寒冷,那么俊雅,那么不凡,那么地高贵不可冒犯……亦是那么的孤独,寒寂……
他突然停下,她收力不及,重重撞在他身上。他身子明显**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想看清眼前身在何方,一股昏眩突然袭来,抑不住身子窜过一阵冷颤,往后倒下。
“子霏……”
他的呼唤,就像每一次救她时一般,焦急担忧,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出来,没有一丝保留。
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暖瞬间包裹住她,泪水无由地滑落脸颊。
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想被那浓烈又疏冷的熏衣草香淹没,她努力睁开眼,看到床头那盏仍然卟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