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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已是夫妻,谷中有事我怎可独自离去。”慕秋央求:“到底出了甚么事?”
想来御非并不打算把九幽令的事情宣扬出去,是以谷中女眷一概不知。御临风不语,慕秋终于垂下泪来:“原先……原先我们那般好,怎地成婚之后,你却变成了这样?”
我认识金慕秋三年多,连臂膀折了都没见她叫一声痛,几时见她在人前哭得这般伤心,登时大为光火,大踏步走去扯过慕秋,顺便狠狠剜了御临风一眼。
“慕秋,莫在这耽搁了。听说京乐的俊俏公子哥儿温柔又体贴,小倌馆子也遍地都是,你且去好好乐呵乐呵罢。”
我言毕,慕秋登时哭笑不得,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我目光寻去,却见曲徵闲闲站在桃花树下,笑过便将脸别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慕秋抹了眼泪,低声道:“我亦不想让你为我担忧,只是不知临风他怎么了,自我同他说那帕子是我的,他便一直很冷淡,连洞房……洞房他都……”
“啧,怕是他有隐疾,不敢与你洞房。”
御临风本来并未理我,听到这里终于转了目光,狠狠回敬了我一眼。果然,男子对于这种问题,都如艳本上说的,不能忍受半分质疑。慕秋脸上一红,啐道:“你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这般口无遮拦。”
按理说我一个镖局下人,是不可这样说主人家是非的,但我眼下亦是瞿门的准媳妇,于是身份连跳几个台阶。我见御临风与曲徵都能听见我的话,便拉着她走得偏远些,悄声道:“桃源谷怎么也算四大势力之一,不会怎样的。你便去京乐好好吃喝玩乐,这里连个丫鬟都没了,断没有人能将你的宝贝夫君勾引了去。”
慕秋扑哧一笑,踌躇良久,终是应了,复又道:“百万,随我一道走罢。”
我一怔。确然我留下的原因是慕秋,既然她走了,我亦没有必要留在此处涉险。
可……
桃花树下,曲徵悠然而立。我远远瞧去,正巧他扬眸看来,顿时双目撞进一片漆黑幽暗,深不见底。
可不试试看,你却怎知行与不行。
试着找回自己的记忆,试着挑战从前不敢面对的一切未知。哪怕这代价是失去苦心隐忍的一切。
但那是我真正的,心之所向。
我唇畔漾起浅笑:“我不走。”
慕秋还未回答,我心中忽地想到一事,便压低声音道:“我在谷中遇了一个孩子,名叫小鱼,是靖越山村寨的遗孤。你务必要带他带在身畔多加照顾,别让旁人发现他的身份,这……许是与我过去有关的。”
曾经三年,我从不提与过去有关之事,也不积极的去想,是以慕秋很是惊奇,她亦知事关重大,点点头叫我放心。
然瞧她神色仍是若有所思,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连洞房都与我说了,还有甚么秘密的?”
慕秋却不理我的打诨,似是下了决心,伏在我耳畔道:“我原本不想说,但既是与你过去有关,便不得不提。百万……”
她的声音极轻,似是出口便被吹散:“……那方翠竹帕子,是你的。”
我怔在原地。
桃源谷女眷车马终于缓缓启程,小鱼站在慕秋的马车外,一步三回头的望我,谷中男子大多留下了,他显然不解自己为何忽然被指名带出谷去。
然此刻我却无暇与他解释,慕秋方才说,那方翠竹帕子,本就是她随手拈来包了如意糕,原也想不到是谁的。后御临风日□问,她仔细回想,终于忆起那年我重伤将死,她替我整理衣衫时怀中掉出了这帕子,便顺手拾起抹了血迹,回到镖局便丢给下人,后来洗干净了大约做了衬布,哪知又有诸多来历牵扯?
依了小鱼的话,过去我孤身一人到那村寨,不是弃儿便是山野村妇,与桃源谷少谷主八竿子都打不到干系,可他又怎会日日捏着我的旧帕子,神色那叫一个阴郁,仿佛我欠他十万两雪花白银。
万幸慕秋没有告诉御临风实话,可我便在他眼前,他又怎会只认帕子不认人呢?
正思绪纷乱间,有个声音忽地在我旁边淡道:“百万去过小倌馆么?”
……
“那都是胡诌的。”我尴尬的瞥了一眼曲徵:“想正事呢,不要打岔。”
他却未过问我说的正事是甚么,只是微微一笑复道:“你对隐疾倒是甚懂。”
……
你娘亲的,都说是胡诌了啊!
我猥琐的笑了笑:“怎么,难道你也有么?”
答不出了罢,继续撩闲啊?!
其实我二人相处,虽偶有亲近,但大多止乎于礼,我只道曲徵虽诡计多端,但好歹是个君子,是以从不曾说过如此逾矩的言语。
熟料他温雅一笑:“若我确是有,百万可还要嫁与我么。”
这下换我傻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过一会便反应过来,这货如此说明显是想摆脱我,连这不入流的借口都说得出来,说阴险委实是抬举他了,简直不要脸!
我果断深情款款的道:“当然,无论曲徵你是何种模样,我都嫁你。”
曲徵淡淡瞧了我一眼,弯起嘴角没有说话。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座桃源谷似是都空了,我回到房中一番收拾,为防万一便将璞元假经缝在新衫中,细软能拿的都带了。谷中弟子家丁全神戒备,从谷外三里处到撤退线路都有人严阵以待,空气似乎都严肃起来。
然此刻最凝重的地方,莫过于大厅中沉默相对的四人。
说到四人,是因为除了御非,御临风,黑白无常客外,我与曲徵嫌屋内沉闷,便在门外感受秋高气爽。
良久,屋内传来乌珏忧虑的声音。
“九重幽宫下这九幽令,向来认钱不认人。桃源谷在江湖上怎说也是一方巨头,能出得起这般价格的人,只怕不多。”
御非恨道:“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借魔教之手加害桃源谷。”
白妗妗凛然道:“此幕后之人暂且不论,魔教贪得无厌滥杀无辜才是罪魁祸首。我不信只凭血月区区一个女子,可敌过我四人联手。”
我偷瞄了曲徵一眼,四人联手,显然是未将我二人算在内。我这点花拳绣腿,还不够给血月塞牙缝,被无视是自然;他们不知曲徵的手段,只当他不过入瞿门一年的新晋弟子,骨子里仍是那个文弱的琴师,倒是有些小瞧人了。
“魔教自有魔教邪法,不得不防。”御非沉吟半晌,微微一叹:“乌兄弟,若我这把老骨头出个甚么闪失,还请护我儿周全。”
我心下羡慕,有爹娘真好,临到大难仍是记挂着孩儿。白妗妗忙道:“御谷主绝阵心法当世无双,怎会有闪失。”
良久却不听御临风说话,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捏着帕子一脸阴郁的模样,复又纠结起来,这货到底跟我有啥仇?
正思虑间,却听曲徵在我耳边低声道:“百万可想清楚了?金慕秋已出谷,你实是不必趟这浑水。”
“为民除害义不容辞。”我面不改色忽悠道:“曲徵你神通广大,区区血月又怎是你的对手?”
“在下武功平平,如何帮得上忙。”曲徵一笑,丝毫不受我的马屁:“我留在这里,只为保全你的安危。”
言外之意,在我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是不打算显露实力的。其实我猜想,御非并不知曲徵深浅,他之所以愿我二人留下,原是指望瞿门肯出手相助罢。其实我心中亦打的是这个算盘,借瞿门之手除去九重幽宫是再好不过,哪知曲徵便似不觉身入险境,半分向门派求援的动作也无,而御非一方谷主,亦不愿示弱开这个口,我便更不能明言了,否则以曲徵之聪慧,定能猜透我留在这里的真正用意。
这桩事情,除却我这等心怀鬼胎的,谁插手谁才是狗拿耗子……我暗自腹诽,却想不到很快那个拿耗子的狗便自己上了门。
俞兮一人一骑,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出现在谷口,说是自己昨日忘了东西,十分要紧,便连夜赶回。此时御非已没有多少待客的心思,俞兮发觉不对,听白妗妗把事情说了,登时眉头紧锁,半晌后说要飞鸽传书,俞家定会倾巢而出为武林同道除危解难云云,十分正气凛然。
御非大喜,黑白无常客亦松了口气,御临风一改阴沉之态,饶有兴致的与俞兮攀谈。屋内气氛终于热闹了些,如若俞家桃源谷黑白无常客联手,这厢对抗九重幽宫便并非不可能了。
然俞兮这番忽然折返的作为,颇是奇怪。她方才回房寻东西,也未说是甚么,便是真的落了东西,差个下人来便好了,实是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