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厦倾颓!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卓云釉的内心,捅进了最深处。
之前的所有只是铺垫,这个才是真正的条件。
她动摇了。
抬起头,正视月色下的那个男子。一袭深衣,姿态坦荡,便坐在一方石头上,背对着月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周身弥漫出高深莫测和难以言喻的王者霸气。
她开口:“你是谁?”想了想,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这天色太暗了,我连你的脸都瞧不清。”
她总该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吧。
她听到男子大笑,从石头上一跃而下,身形清瘦,一步步向她走来,月色下他的影子全部罩住了她,温润地包裹着她。
他慢慢矮下身子,一手擒住她的下巴带着她的头抬起,一手利落的翻转几指,抽出她腰间的火匣子吹开,就那么一点豆大的红黄光亮,卓云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剑眉星目,薄唇上扬,尖瘦的下巴,气定神闲,面色温和得让人心头一暖。
“小卓,记着我。”他的声音似林间悠风,直直刺入她的耳廓。
“我叫陈游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救世主一样的陈游白,出场必须霸气霸气霸气
☆、迷梦终醒
卓云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没有欢喜,尽是忧愁。
全都是她这一生最难熬的年月,也是她的命运彻底颠覆的时光。
睁眼的时候,她有些费力地深吸气,迷迷糊糊地在想,那些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一个陌生的女子正拿着根带着水的芦枝,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沾湿她干燥的唇,见着她依旧迷茫却逐渐放大的眼廓,低低的声音带着惊喜:“小姐,你醒啦!”
床边站着的另一个女子一溜小跑转过屏风,打开门对着外间雀跃地重复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小姐……
她原本就沉重的眼皮又无力地阖上,呼吸渐渐平稳下去——她不是小姐了——这个才是梦——不能贪恋,得快些醒来……
即便充斥着无尽的悲哀与血色,痛意扼得她不能呼吸,但是那才是她真正的生活。
再次睁眼的时候,脑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混沌了,她觉得四肢好像是被束缚住一样,没有一丝力气,很气愤地嘀咕了一下。眼前迷蒙着的泪雾散开,清瘦的轮廓逐渐清晰,陈游白俊逸的眉眼映入眼眶。
她猛地直起身子坐起来,耳边一阵刺锐的尖声,双目发黑,陈游白连忙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坐在了榻上。
“我答应你。”她急急开口,嗓子嘶哑的厉害。
对面的陈游白愣住了,微微拧着眉,一言不发。
卓云釉有些急迫了,害怕他反悔,只得清清嗓子再度说道:“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帮我把绳子……”
话戛然而止,她看着自己举着的手,有些恍惚——腕上哪里来的绳子。低头发现自己也不是坐在野外,而是坐在床榻上,身上一件丝软的荷粉色寝衣。
倒是刚刚说话说得太猛,整个右脸颊传来一阵撕痛,她缓缓伸手,还未触及,便被陈游白一把攥住了,力道很轻:“别碰。”
记忆忽然回潮,她想起明崇乐对她说作罢,她想起耶律澈的一袭黑衣狠戾而冰凉的刀刃,她想起她孤立无助地在一片黑暗中不知疲倦地奔跑,她想起刀光闪过,四散一地的蓝泽……
醒与不醒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双手被一只大掌包裹着,干燥而温暖。眉眼一时间泛红发热,卓云釉抿唇,摇着头驱散眼前的水雾,对着陈游白淡淡地笑起来:“我好饿啊……”
他的手猛地一紧,眉头皱的更深,看着她逼退眼里的泪意,强硬的笑容分外刺眼。不顾一边还站着的几个侍女,卓云釉俯身抱住他的一只手臂,左脸不住蹭着,撒娇道:“我还有些困,刚刚没醒透。你让我再睡一会,就一小会,等我缓缓……醒了我要吃东西……”
嗓子依旧是哑哑的,听得陈游白心头一抽一抽的,他空出的一只手,终是拍拍她的头:“乖了。”
卓云釉当真是醒了,神智非常清醒,也很平静。她知道自己脸颊有伤,不能见风,也就安安分分地呆在屋子里不出门,每日顺从地换药吃药、用膳活动,雷打不动地在卧房外间的书室内抄写佛经。有一个叫曲令的小侍女陪着她,陈游白来得很少,安排了一个儒雅的顾姓大夫照顾着她的伤势。
屋里没有置镜子,她问曲令要了一面,小丫头拿给她的时候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卓云釉看着,一道血红色的痕迹从耳上一直没到了下巴,在未施粉黛的素白脸上,异常地夺目。
她居然笑了,对着镜子,指间点点伤口周边的肌肤,带着狡黠:“小云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难看。”
她的身体本就没有大碍,只是脸上的伤势拖延着不能出门。气色稍好的时候,用几层轻纱蒙着面,终于去园中看了看。原来她已经到了壁都,被陈游白安置在城外,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很是气派,但是只住着她一人,也真是冷清。她算是厮混山中不知岁月了,竟然已经入冬。园中是十八种姿态各异的梅花,早梅已经吐出了骨朵,黑漆的枝桠间朵朵红艳。
顾大夫文质彬彬,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知道她悄悄出门,倒也没有责怪,隔日倒是给了卓云釉一只锦盒,里面是半株复瓣莲,丝制绵软的细小繁复花瓣,丝丝晃动,同真物倒也是一模一样,白底内透着粉泽,甚至于还带着清甜幽香,根蒂处是一只银质细小弯钩,触及圆润。
“病中不宜多思,小姐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以白莲缚面,可遮住伤痕。”
卓云釉很高兴,召唤着曲令便拿着镜子对着戴上了,银钩挂在耳上,白莲正好遮住右边小巧的下颌骨,罩住了伤疤,也不至于轻纱蒙面的不自然,以花贴面,简直像是活泼灵动的少女。
“真好,我很喜欢。”她笑着开口,“余生都有这朵白莲作伴,倒也不孤寂。”
“这只是权宜之计。”他没有料到卓云釉这么通透,安慰道,“兵器淬了毒,所以好得稍微慢些,小姐不必心急。”
“顾大夫莫要骗我了。”卓云釉对着镜子,语气很是无所谓,“你的医术定然是万分高明的,不然怡王也不会请你来替我诊治。治了这些日子,想来也是并没有多大办法了。没有关系的,我并不是很介意容貌,你也莫要心里不安了。”
“倘若医治不好小姐,也真是枉费我多年的医术了。”他彬彬有礼,“顾某定当竭尽全力,小姐也多放心。病中不宜多思,小姐切记,要谨遵医嘱。”
他重复着,依旧是那么谦逊,卓云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劳你费心了,云釉明白了。”
卓云釉答应得爽快,不再只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开始关心弃下的生意。
她没有想到,自己好好掩饰着的一切,闷在心里的事,就那么被舔开了一道口子,在那个夜晚倾泻而出,四散汹涌。
脸颊染上酡红,卓云釉心口却微微抽痛起来,口舌也不大灵便:“真的,我没有骗你,脸毁了又怎样,我不在乎的……横竖也没有旁人在乎……”
“有的,还有那么多你在乎的人。”陈游白依旧在循循善诱。卓云釉清修多年,从未沾过酒水,他用一壶玉酿,就把她轻易迷得神志不清。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倾吐了半个多时辰,他未觉厌烦。
“还有那样的人么……”卓云釉迷迷糊糊地念叨,“娘亲走的时候,我想着以后一定要孝敬爹爹……
爹爹走了,我想着一定要保住云陶……
可是云陶也走了,前一刻还在讲话,再回神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姑父帮着别人家害我们,姑母为了夫家也隐忍不问,敏之怀之是我最亲的人,最后呢,还不是离得干净……”
话说的口干舌燥,她低头又抿了一口,没有刚刚辛辣刺激的畅快感——杯子里面已经被换上清水。
“那你在乎我么?”
“我很在乎你啊。”得到她的亲口回答,他满意地弯起嘴角,但是卓云釉丝毫没有在意,“你给了我一切,一手把我捧到今天的位置,帮我夺回了一切,没有人比你给我的更多……”
他出现在她一生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一眼便看穿她隐藏在眉间的彻骨傲气,只言片语便如一道明媚的阳光一般,瞬间照亮她未知的前路。
她披着白狐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偌大的园中游荡,声音一下子凄婉起来:“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陈游白提着水壶的手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