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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娡一面笑,一面低头对身边的孙女儿金娥说道,“这位陵翁主啊,可是最风趣的。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一张嘴就是最能讨人喜欢的。你入宫得晚,到今儿菜见识到。”
“是孙儿没福气,今日见了,才知道陵翁主这是名不虚传呢。”金娥乖巧地应道。
“太后真是太过奖了。刘陵也就是性子野,爱到处瞎跑,看了些有的没有的,回来学嘴的。”刘陵顽皮地吐了吐舌。说也奇怪,她的年纪明明不小,但是这个动作下来却不让人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少女稚气,竟比真正处于年少的金娥更具魅力。
“你看看,”王娡笑着摇头道,“娥儿,你可得跟陵翁主好好学学。像她那样会说话,将来才能公婆面前说得上话哦。”
金娥面上一红,不依道:“外婆,你说什么啊。”
金娥和淮南王太子刘迁的婚事,早在王娡的催促下,提上了议事日程。今日这场召见便是要将金娥介绍与刘陵认识,探一探她的口风。
“太后真是的。就我们娥儿这相貌,这人品,到哪不讨人喜欢啊。还用学我么,你这不是寒碜我这至今待嫁的姑娘家么。”刘陵故作不满地斜了王娡一眼,嘟囔道。此言一出,殿内又是一场轰然大笑。正笑着,外间有人来报,说是昭阳殿的陈娘娘并江都翁主刘徽臣到了。
“宣她们进来吧。”王娡说道。
陈娇与刘徽臣的身影袅袅出现在殿中,陈娇看着这满室美女聚集,不解地看向王娡,不明白她为何在这时候召自己过来。王娡轻咳了一声,说道:“阿娇,其他人我想你也都认识,哀家就不多做介绍了。”她指了指金俗,说道,“这是修成君,你们还没见过吧。”
陈娇早知道这位太后爱女的身世,冲着她点了点头,便在宦官的指引下,到一侧落座。王娡见人都到齐了,便将话题转向了主题。她对刘陵说道:“陵翁主,哀家听说令弟至今都没有结纳正妃,可是真的?”
“小弟不孝,至今没能婚配。”刘陵目光扫到金娥身上,发现她面带羞涩,忽然明了了太后的用意。
“淮南国,如今可是我大汉第一藩。迁太子身为继承人,迟迟未婚可不成。”王娡摇了摇头,说道,“我老太婆看,这样下去可不行。”
刘陵立刻接口道:“是啊。我平素也是如此说。可淮南地处偏远,人才有限……”
“那便到长安来寻一个嘛。哀家给彻儿说一说,让迁太子入京一趟便是。”王娡一挥手说道。
刘陵自然不可能反对,她掩袖笑道:“只怕他来了后,看着这儿的美女,傻了眼睛。”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扫向金娥,含义明显。
王娡乐呵呵地拍着外孙女的手,对刘陵说道:“知道你鬼精灵。这事,你可得给哀家办妥了,知道吗?”
“太后放心,陵儿定然不负太后所望。”刘陵起身,袅袅行了一礼。
解决完此事,王娡又转向陈娇,问道:“阿娇,你与这一众姐妹也是许久不见了。今日恰好她们都入了宫,哀家唤你来,与她们叙叙旧。”陈娇低眉应是。王娡又嘱咐了几句,便让阿娇与平阳公主等人一起出去走走。
才离了殿门,刘陵便走到她身旁,声音半带咽呜,轻轻说道:“阿娇姐姐,你受苦了。”
陈娇回之一笑,然后说道:“陵翁主有心了。”
“当初,陵儿远在淮南没能为姐姐尽一份力。如今,陵儿真是无颜见姐姐。”刘陵说着,脸上还落下了几滴清泪,煞是楚楚可怜。
陈娇听到她这份说辞不觉愣了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刘陵和阿娇的感情的确算得上好,加上她嘴甜如蜜,从前的阿娇也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单纯的小妹妹来疼爱。可是,对如今的她来说,淮南刘陵会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吗?以翁主之身却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被太史公司马迁亲笔赞誉为“慧,有口辩”的女子,怎么可能单纯呢。只是这场面上的话,却还是要说的。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少树敌为妙,虽然在她的记忆中,淮南王一家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陵妹妹多虑了。宫中的是是非非本就不关你一个宗室翁主的事,你肯为我伤怀,姐姐已经很感激了。”陈娇轻声说道。
“谢姐姐大量!”刘陵顺着陈娇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犹自带着泪水,抽泣间仿佛真的伤透了心。
那边平阳公主与隆虑公主也都走到了陈娇身边,平阳公主因为有过接触,所以只是微微一颔首,儿隆虑公主却是亲昵得多了。她一把抓过陈娇的手,叨念道:“可是回宫了,阿娇。今后,可别和彻儿闹了,要好好的,知道吗?”
陈娇无奈地看着隆虑公主刘婳,含糊地应道。刘婳和陈娇年纪相近,也是自小玩到大的。刘婳从小就没什么太多的弯弯心思,刘姗出嫁后,王太后也疼她疼得厉害。早早将她嫁了个开国勋臣之家,可惜婚后没几年丈夫便亡故了,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而刘婳又是认死理的主,至今也没有动过改嫁的心思。
见陈娇被刘婳缠住了,刘陵行到刘徽臣身旁,柔声问道:“这位想必就是江都翁主吧。”
虽然论身份,二人持平,可是论辈分,刘陵却比刘徽臣长了一辈,刘徽臣欠身行了一礼,说道:“徽臣见过陵翁主。”
“不必如此多礼。”刘陵笑着扶起她,说道,“前些年我们也是见过的,何必如此生疏呢。前阵子,江都王继位大殿,我还去江都观礼呢。只是当时,江都王竟没提,你入宫来与阿娇姐姐为伴了呢。”
刘徽臣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回道:“多谢陵翁主关心。入京一事是父王身前的安排。”
刘徽臣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心中却在盘算着,看来上次在江都探到的消息果然是真的。江都翁主与一无名女子一起出逃,而刘建对这妹妹却是不同寻常的重视,为此事几乎气急败坏。只是却不知道,她又是如何来到长安的呢?难道那无名女子只是刘非身前安排的烟雾么?
刘陵看着急急躲开的刘徽臣,面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心道:无论你是如何来的长安,只要你在这儿,那我便有理由去劝刘建那无知小儿上我淮南王府的船。
陈娇与刘婧等人出了临华殿,自然不会傻站在走廊上,在刘婳的引导下,一行人往长乐宫侧的花苑里行去。
“阿娇,我虽然离宫好些年了,许多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已无力分清。”刘婳说道,“不要再和陛下倔了。他心中是有你的,不然就放过了你。可是,有第一次,却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知道吗?”
“放过我一次?”陈娇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苦笑。是啊,对刘彻来说,阿娇可能是他所有的女人中,下场最好的那一个了。至少,历史上阿娇被废置长门后,陈家仍然荣宠不衰。而做了他三十年皇后的卫子夫,自尽于未央宫,因她而显贵的卫家、公孙家、陈家都遭了灭族之祸。为他生下了继承人的钩弋夫人,掖庭赐死,与此同时宫中所有嫔妃姬妾全部殉葬。只为了不给他的儿子刘弗陵留下一个有可能压制他的太后,就算是养母也不行。
不同于隆虑公主的亲昵,始终与陈娇保持着距离的刘婧,却是在审慎地观察着陈娇。
没有变。即使恢复了记忆,阿娇的眼神却始终是那么清澈。即使小妹一再提及彻儿,她眼中也未见一丝痛苦或迷惘。刘婧心中想道。可是,阿娇没有迷惘,你呢,彻儿,陛下,你心中是否真的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毫不留恋……
一行人才行了几步路,就被迎面而来的一群人拦住了路子。来人却正是王夫人王灵,她看到刘婧,立刻停步,到刘婧跟前行礼,说道:“臣妾见过阳信长公主,隆虑长公主。”
刘婧面不改色地颔首示意她起身,而刘婳却是眉头一皱,随口说道:“起来吧。”随即,她拉住陈娇的手,从王灵身侧绕过,同时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阿娇,我们去北宫花苑。当初你种的桂树还在呢。”
王灵听到这话,不禁身子一震,平静的脸上有着惊骇神色。陈娇看了看王灵又看了看刘婳,苦笑了一番,心道:这下可好,看来她身份的真相,马上就要传遍整个汉宫了。
※ ※ ※
茂陵邑·墨门。
明媚阳光下,韩墨手握一卷书,坐在窗边,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上的书卷。服侍他的书童奇怪地看着韩墨,心道:韩先生这是怎么了,看了这么久,却一页也没翻过去。但是他却不敢提出质疑,为韩墨布好茶,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时间过去许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信步走到他跟前,看着韩墨,开口说道:“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