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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和110年1月,距祁容对奚勍所说的六年之约还差三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可能有些枯燥,不过还是很重要的,等大家以后看到后文就能明白
了。
下章长大的女主出场。
☆、冰勍
明城
一月初时,一场鹅毛飞雪降临明城,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待雪停后,大地皆是被冰雪茫茫覆
盖,放目远望,白皑皑的积雪倒映着天光,一直延伸到渺苍峰山,云之高端。
林中静谧,残雪由枝头簇簇滑落,发出破空声响,惊了下那树下静默之人,扰了下那思绪如
絮叶纷飞,回首,仍是银茫茫一片,那么幽远,那么沉寂。
身着橘色衣裳的少女收回眼,她眉目秀丽无暇,笑时仿若春风拂涟漪,望之心生美好,不笑
时仿若斜阳余晖与湖面融合成的色彩,叫人更难移眼。
她低下头,瞧着那白雪地面,被光照得有些晶亮刺眼,又不免抬首,瞧得那碧空浮云,便是
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轻声喘息,目光稍落树上,却瞬间收拢神思,恍若此刻即使地动山摇,即使万物毁灭,也
容不得那目光转移半分,眼中唯有那素衣、唯有那青丝、唯有那身影,渐渐在瞳孔中化作光点,
令她一生只愿逐光而行,因它亮而芒,因它美而灿,因它冷而静,因它寒而颤,更因它存在而存
在!
但见琼枝玉树上,静静伫立着一个人影,她浓顺长发漆黑如瀑,直泻纤细腰际,清风吹拂,
若云一样飘开,使人心旌也摇荡得厉害。一袭素白衣裙,若空谷幽兰宁静淡雅,玉足轻点柔软树
梢,却稳如翠山。她目光正直落前方,一双眸清冽如银巅冰雪,深深看入,似能夺人心魂,纤柔
姿绰的身姿,宛若一枝孤高冰洁的白梅,白纱遮掩玉颜,却掩不住浑身散发的飘逸出尘之质。
“秋莲,就是那辆马车吗?”
问话间,她目光始终盯向前方不远,停驻在客栈前的马车上。
“秋莲确定是那辆马车,就是他们将若纯打伤的。”提到这里,秋莲贝齿咬唇。若纯性情温
顺乖巧,因为年龄尚小,平时便跟在她身边学习绣工。今早若纯从丝绣庄回来途中,险些被突然
驰来的马车撞倒,结果却反遭车主一顿打骂,“之后我顺地面留下的轮痕找到此,才看见若纯所
说的那辆马车。”
“呵……”低笑不冷不热地扬在耳边,那被白纱遮住的唇角,渐渐勾起一道冰弧。
“可是门主,若纯说将她打伤的两名男子身穿黑蓝红三彩服饰,想来是邬国人了。”
自从天朝同意与邬国联姻一事,两者间生意往来日渐热络,而明城作为边境城,更是各处江
湖豪客、商贾们的云集地,虽不及帝都繁华,但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邬国人以紫色为尊贵,只有皇室和名门望族才可穿戴紫色饰物,普通百姓皆以黑蓝红三种
颜色为服饰,所以当他们出入天煜国时,一眼即可分辨。
“邬国人又怎样,来到我天朝国,便以为能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么?”她低首望眼树下的秋
莲,声音清冷亦如山涧溪泉。
那一声,那一对视,便是绽放出一种无可比拟的绝世风华,仿若天地被什么遮掩变得蒙黯,
只余那抹清华独立高端,深深望去,震慑人双眼,霎时,一股尊畏之情便无由无解覆满心头。
秋莲不禁垂落首去。
素衣之下,一头青丝直垂腰际,柔滑如绸如镜,映着雪光明阳漾出银莹亮泽。此刻漆黑瞳眸
正缩成一点,静静凝落前处的马车上——
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四檐边上垂有白色丝穗,风拂过,似柔情女子在轻轻舞摆纤曼腰肢,
即使一场大雪方过,净洁的白色车厢也未沾染半分残雪,停驻原地,纯白得几与大地融合为一体
。
“哼,想不到这些邬国人,还知得讲究体面。”她冷嘲地发出笑音,一双乌瞳宛如深谷幽潭
,益加邃寒,“不过欺负我夜殇门地人,我也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秋莲,你先回去吧。”
话音落下,再一抬首,那素衣乌发早已经无影可寻,仿佛随风而来又随风而逝,莫不是清音
犹响耳边,只觉方才那伫立在琼枝上的身影,不过是一场虚幻。
秋莲从恍惚中收回神思,目光里既是尊重既是羡慕,她清楚,有些人一生注定要风华绝代,
好比遥不可及的天空,任自己如何伸长手臂也触碰不到,被那一双寒眸注视,惊摄之际,得到的
,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愧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
无华客栈,明城最大的客栈,可当人们踏入,并不见想象中的富贵豪华,正如其名,无华,
虽无华丽摆设,但全楼均由上好木材建成,布置朴素淡雅,精秀内透,雕花桌椅,云荷瓷茶碗,
悬吊古明灯花,且听楼央中,华衣盛妆的歌姬正指拨琵琶,歌声缭绕,惹得在座宾客们纷纷侧目
而望。
美酒佳肴过后,两名邬国男子正神态慵闲地跨步走出客栈,他们身着黑蓝红三彩衣饰,体形
健硕,双眼朦迷,面颊染着酒醉红润。
华丽车厢前,只瞧一名长相斯文秀雅的少年正朝他们微微行礼,接着掀开洁白车帘,静候他
们登入。
谁知两人还未靠近车厢,一场风卷狂雪忽由上方呼啸而来,躲闪之际,一抹白影飞闪眼前,
云袖轻柔如蝶,掀扬空中,横扫过脸颊,却是一阵火辣热痛。
两名男子本能地捂住脸,全痛得呲牙咧嘴,酒后那抹熏态已从脸上消逝无踪,待闻到一股白
梅似的清香飘荡于空气里,才警觉回首,却为眼前人为之一震。
苍茫天地间,一抹丽影傲然而立,素白裙裾飘摇,仿若被风翻飞的大片凝白花瓣,即使漫地
雪垠,也无法将那白影拉溶成体,天光洒照其身,如一剪晶透高洁的雪峰寒梅,绝华无限,难以
遮掩。
她纱帷蒙面,青丝披垂,眉宇间拢凝着一份孤冷,是拒人千里的清绝,一双眸黑若点漆,冰
冽如雪,瞳孔某一深处,暗烁幽潭般的寒光,深深看入,简直魄痛人双眼!
面前女子,风姿绰约,纤赢若仙,两人见她皆是一愣,然脸上辣痛却清楚地提醒他们,此人
非寻常女子,光是被那一双寒眸注视,就足可使人坠落潭渊。
“你是何人?”其中一男子回神道。
她侧首,眸光扫向他,男子顿觉一股清凛之气朝自己压来,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奚勍,终于启开唇齿,声音如珠落玉盘,清悦明澈,回荡于空气中:“今日便是你们两
人,无故将人打伤?”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才回忆起清晨一幕,却是神高气傲起来,身型略矮的一人道:“你可是
指那女童?哼,今日她挡住去路,耽误我们办要事,自然该……”
岂料他整句话还未说完,只见洁白云袖挥闪,右半边脸又被扇得红肿。
“你!”男子即刻怒气填胸,双目灼红,与面颊相成一色,倒显得别为有趣,“你是她什么
人?!”
奚勍却不回话,只望眼马车前那名少年。少年察觉到她目光投射,反是礼貌性地一点头,秀
容上无波无澜,漠然地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继而看向两名邬国人:“你们何需要明白?只知现在我要带你们走便是!”
二人闻言脸色顿变,但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并不退怯,抽出腰际弯刀,迎向眼前这个白纱蒙
面的素衣女子。
奚勍喉间溢出冷笑,身立原地,任那明晃晃的刀尖向自己袭来。
他们二人见她身形未动,以为她尚来不及防守,得意之间,便将内力猛灌入刀柄中,决心对
她还以颜色,以解方才羞辱之恨。
刀已临近胸前,前方丽影却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下一霎,如雾气般散去。
两人身体前倾,完全扑了个空,思绪一时呈现滞状,紧接脑后有清风凉扫,待回首过去,那
宽飘云袖仿若轻灵蝶花,从半空盈盈徐落,似比吹散的白羽还要柔软、还要无害,然而横拂过腰
身,却是凌厉聚集,快如刃,冷如霜,裹在他们身上的裘服已从背后划出一道裂痕,血丝渗溢,
寒风扑入,直叫人咬牙又痛又颤,而身体受那强大厉气逼袭,全全跌爬于雪地。
“呵呵,真是好难看地样子呐!”
奚勍从后望去,拂袖,讥声嘲笑。
二人缓慢从地面站起,奚勍见状扬眉,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正欲走近,却在下一瞬侧过头
去,宝剑银光,犹若奔腾潮水直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