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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别不开心;皇上这么做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啊。”弄秋劝道。
“皇上……”奚勍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是他!来的那个人,是皇上!”得知对方身份
,她瞳眸一时兴奋得亮如雪花。
“嗯。”弄秋点头,对方灿若春光的笑容,令心头顿生愉悦;“皇上尚未登基前,娘娘就与
皇上早结连理;现在娘娘贵为中宫之首,与皇上更是琴瑟相调;恩爱和睦呢。”
这句话注入奚勍大脑,使她表情猛然怔住。
夫妻……原来她与那个人,是夫妻。
回想躺在他温暖的怀中,被那柔情缱绻的眼神所注视,奚勍低下头,白皙的颊旁竟微微发烫
,不知不觉升起两朵羞红。
“娘娘?”弄秋瞧她不语,从旁轻唤。
“那为什么喝药!”现在奚勍对喝药有着莫大恐惧,总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弄秋微愣,神色转而忧伤:“娘娘之前……因为一次意外小产,所以才需要静心调养。”
奚勍目光一晃,傻了似的看她。
弄秋立即安抚道:“不过请娘娘放心,太医已经说了,只要娘娘养好身子,以后还可以为皇
上多添子嗣的。”
奚勍听完没吭一声,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用手捂住小腹,低头认真看着。
之后屋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祁容驾临倾鸾宫,弄秋赶紧和其他宫女出外迎驾。
等祁容进来,奚勍仍保持原先那个姿势,一头青丝流水般从两侧披散,虽看不清神色,但那
情景,却像极了曾经。
他目光落向奚勍手捂的地方,身子顿时一颤,忽然恐慌到不敢呼吸,慢慢朝前走去。
当临近床边,他手指颤颤抖抖拨开奚勍一侧的发丝,对方才抬起头。
奚勍眸中正含泪珠,看到祁容雪白绝伦的面庞,先怔了怔,紧接一抽泣,眼泪就齐唰唰滑落
下来。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她黛眉蹙凝忧,梨花带雨之下,面容也宛若泪珠般晶莹,
娇柔生怜。
她伸手揪住祁容的袖角,似乎怕他生气一般,脸上闪动着焦急与无助,就好像不小心弄丢什
么宝贵的东西。
那种失去至亲骨肉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在奚勍脸上,反而清晰浮于祁容眼中,他坐在床边,将
哭泣的奚勍轻轻搂在怀里。
“娴儿,不哭了……”
奚勍原本浑身瑟缩,可听到他如夜一样低柔迷离的嗓音,身心受染,慢慢变得安静。
“不生气!”随即奚勍把脸埋进温暖的臂弯里,闷声吐字。
祁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却是笑得有些苦涩、哀伤:“没有生气……失去孩子不要紧,只要
,娴儿在身边就好了。”
奚勍快速把头抬起来,睫毛上还黏挂着灵秀晶巧的珠泪,轻悬不肯掉落。
祁容以指尖拭去,不由想起奚勍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会导致失去一切记忆?又
或许真的太累太痛苦,所以选择封闭忘记,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瞧瞧,哭的眼睛都肿了。”祁容取出绢帕替她轻轻擦拭起泪痕,帕上飘出的香气氤氲在彼
此之间,温馨暖人。
而每触碰一下脸颊,奚勍就会眨下眼睛,等到面容恢复干净剔透,她对上那双充满关怀的瞳
眸,忽然抿唇叫了声:“皇上!”
祁容听完一愕,随即皱起眉头。
奚勍发现那一丝不悦,下一声不由自主地放低下来:“皇上……”
见她变得胆怕,祁容语调低柔地问:“谁教你这么叫的?”
“弄秋!”这两日都是她跟妆儿伺候在身边,所以奚勍记得她们的名字,尔后又补充句,“
都这么叫!”
祁容笑了笑,抚摸起眼前人的头发:“她们是她们,娴儿是娴儿啊。”
“以后娴儿在朕面前……”祁容与她瞩目,温柔含笑的面容犹如染上层淡淡融光,流露出千
丝春雨般的细腻柔情,开口道,“就叫朕‘容’好了。”
“容……”奚勍喃喃念着,却是用心记下,看到他眉宇间的笑意,毫不犹豫地叫道,“容!
容!”
祁容听奚勍一遍遍叫着,眉毛扬得很高,笑痕从嘴角扩散到整个冰美贵气的脸庞,心底涌现
一股从未有过的温软幸福。
奚勍只觉那笑容宛若清泉破冰,春华绽放,耀得人目眩神迷,为此更是叫得不亦乐乎,好像
只要叫出这个字,就能看到对方的笑容。
不过她的欢快很快就在一句‘喝药’声中结束了,奚勍开始苦着脸,喝下被祁容递到唇边的
药汁,而目光一直定格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忽然觉得那比吃下糖饼的感觉还要好。
至此,奚勍养成了只有祁容喂药才喝的习惯。
祁容下令更换掉倾鸾宫里的侍婢,只留妆儿一人,弄秋知道后哭求连连,最后因她确实忠心
伺候,留在奚勍身边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在妆儿求情下才继续留下来。而关于奚勍失忆前的事,
她再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提起。
小产醒来后,奚勍就对祁容有着过分依赖,大抵是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有莫名
的亲近与温暖感。同时对于过去,就好像繁花凋落,被风卷尽,徒留空白。现在的奚勍少去清冷
幽寒,已如纯净无垢的孩童般,失去独立能力,更需人呵护倍至。
五日后,奚勍已经能下床走动,因为白天很少能看到祁容,妆儿怕奚勍烦闷,特意教她作画
,可惜一上午过去,奚勍只会画些圈圈点点,根本难以成图,妆儿见她撅起嘴,只道:“心中所
想,皆于画中。”结果奚勍听后好像真有领悟,再次动笔连神态都变得极为认真,不知在潜心画
着什么。
下午就见奚勍一个人埋头桌上,害得弄秋都不敢过去打扰。
“你说,娘娘到底在画什么呢?”
妆儿瞄向被扔在地上的一团团纸张,其中能隐隐约约看出个轮廓,微笑不语。
等奚勍画好后,吵着要见祁容。
“娘娘画的什么?”
弄秋好奇地凑过去想探个究竟,却见奚勍把画纸从桌上拉下,意思是不给看。
“见皇上!”奚勍深深记着那个字只能在祁容面前叫出,所以没有喊出来,满脸兴奋地看向
她们二人,一副急于献宝的模样。
妆儿想祁容下朝后,应该正在寿心殿批阅奏折,劝奚勍等到晚上,可眼瞧越劝越要哭出的样
子,无奈下,妆儿与弄秋只好为她挽髻别上梅花小簪,简单一番梳妆,再披红缎外袍,坐上车辇
行向寿心殿。
出了倾鸾宫,奚勍对外面景物分外好奇,不时掀开车帘往外望去,任阵阵微风拂过脸颊,因
此这个举动很快就被阻止住。
来到寿心殿,奚勍一想祁容正在里面,不等通报就直接跑了进去,使得两旁侍卫也不敢上前
阻拦。
当奚勍兴奋地赶到寿心殿大门前,就听里面传来女子凄绝哭诉的声音,连栖息在枝头的鸟儿
,就被惊动高飞。
奚勍不由放慢脚步,从门口探去一个脑袋,看到玉阶上伫立着一道清长精瘦的身影,无数灿
色金芒在他周身闪动跳跃,散发天人一般无可比拟的尊贵高华,他俯首低睨,嘴角噙起的笑容犹
如罂粟花静静绽放,冷美而无情。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没有让她去谋害皇后娘娘啊!”
姚楚儿跪地拽着祁容的金边袍角,此时她鬓发散乱,珠钗颤乱,哭得更是杂乱无章,不成人
形。
祁容丝毫不予理会,任由她这样拽着,阴影之下,绝美似幻的容颜配上冰冷残忍的冷笑,让
人如浸千年寒潭之中,浑身战栗。
“给朕,拉下去——”
他淡淡的语音中掺杂不知名的厌恶,神情无边冷漠,看着姚楚儿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是翠儿,是翠儿那个贱人陷害臣妾!臣妾真的冤枉啊!”
原本哭到毫无力气的姚楚儿,最后发疯似的大喊,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哭嚷,祁容都是无动于
衷。
当被拖出门槛,姚楚儿猛然看到一脸呆怔的奚勍,目光刹时变得犀利恶毒,似乎要连带她一
起拽入地狱深渊。
奚勍受那视线直刺,身体就像被戳穿一般,瑟瑟颤抖,同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惊愕的声音—
—
“娴儿?!”
祁容看到奚勍站在殿门外,意外之下正要赶去,可奚勍一瞧他走近却显得满脸恐慌,纸张从
手中掉落,飞快地跑离出视线。
祁容一下定格原地,脸上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被看到了……
刚刚他那般,阴狠绝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