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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怨恨,所以说,邬国现今看去强盛,实际上却存有很大隐患。”
听他讲完,朔王颇有感慨地点点头,同时魏邝也为聂渝筠的死感到惋惜,虽说对方为敌国之
将,但那股英勇豪迈的气魄却连自己也深感敬佩。
此时屋内三人反应各异,但祁容脸上倒无过多表情,只于心底暗暗思付着,若往后想要攻破
那个绝回谷……确实是个问题哪。
“如今得魏将军倾力相助,相信必会事半功倍。”这回祁容极其诚挚地冲魏邝说道,紧接从
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递到他跟前。
魏邝一愣,随即接过展开,看过一遍其中内容,最后竟气愤到将信纸狠狠揉攥手中,喝骂一
句:“这个私下通敌的贼臣!”
祁容仿若很满意他此刻反应,笑道:“所以,就要劳烦魏将军从中协助了。”
魏邝立即拱手:“这一点请殿下放心。”
朔王正从旁听着他们谈话,此时屋外凉风透出窗缝吹来,顿时招惹得他一阵呛咳。
“皇叔……”
祁容立时转过注意力,面变担忧。
魏邝见状则急忙道:“请王爷一定多加保重身体,此刻时候不早,臣就不再打扰王爷休息,
先行告辞了。”
朔王因咳得一时说不上话,只好连连点头,魏邝便朝祁容和风墨北点头示意后,披上外氅匆
匆离去。
祁容扶朔王回到内室床边,细心地为其盖好薄毯,见他气虚微弱,双眸似合非合,正想悄然
离去,岂料被朔王抓住手腕道:“容儿,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讲。”
祁容一听,也不逆他,温顺坐到旁边。
“邬国派使者求亲联姻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朔王边说边慢慢睁开眼,目光锁在他身上,
“容儿,你对那女子,认真了吗?”
祁容睫尖一震,只听朔王继续道:“不若,这两日你连续进宫,就是在想方设法让轩帝把人
选落定在他人身上吧?”
朔王一句直戳他心怀,令祁容撇开目光。的确,轩帝对他一直有种不得而知的信任依赖之情
,而这种情感,或许就是体内的骨血在作祟吧?所以他恰好利用这一点,配合八字断命运,让奚
勍安全留在帝都。
祁容缄默,既不反驳也不辩解,让朔王握住毯边的手紧了紧:“你方才请魏将军暗中协助,
只怕是为了对付那个人吧?表面淡定,实际心急如焚,容儿……你这么急于除掉他,说明你的心
已经乱了啊。”
祁容盯着床沿,在朔王说完最后一句时,双眼微微睁大。
他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似乎有些不相信,很想以手用力按住心房位置,感受一下那所谓的慌乱感究竟是怎样的。
可即便如此,那个人……
眉梢冷不丁地高挑,有阴寒攀上,祁容只于心底哼笑——
那个人,可是该死呢,谁让他施计、说了不该说的?不过如道催命符,加快他死亡的时间罢
了。
此时朔王一番话语,却未让祁容感到丝毫惊醒与悔悟,只因他认为,如果真眼睁睁看着奚勍
下嫁到邬国,离开他身边,离开他的视线的话,那么之后,或许会做出更加不可想的事。
朔王话音停顿许久,好像在刻意等待祁容的回答,然而终究失望地叹口气:“容儿,一直以
来你做什么我都不予干涉,但如今大势转眼即到,我不希望你在关键时刻因一个女子乱了心智,
要知道你从前至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回简简单单一句,终于让祁容原本平静的眼底蓦然掀起一阵惊澜狂浪。
他所做一切,怎会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是要替冤逝的母妃复仇;是要将他们一个个打入修罗
地狱;是要颠覆整个天朝,誓必夺回那至高无上、本就属于他的……
无形双手伸长,仿佛在空中狠狠抓紧、抓住了什么,想到此,一抹晶灿流华如流星闪逝,在
他眼底燃亮瞬刻,可紧随而来的又是深海沉石般的痛楚。
祁容双眉时展时蹙,恍若身置光与暗的交界之处,正不断犹豫挣扎着。
最后,他朝朔王微微笑道:“请皇叔放心,祁容时刻都谨记着自己身份,对她不过是暂时起
了些兴趣,无论怎样……”
那一道来自黑渊的幽怨阴黯,最终深深渲染了眉睫,祁容忽然露出麻木狠厉的笑,似乎所有
情感都被束缚压制在这之下,启开唇:“她都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一颗任由他托在掌中,玩弄操控的棋子罢了。
********
等朔王安睡后,祁容回到自己寝居,而池晔紧跟其后。
“徐伯怎么样了?”
祁容斜身倚在雪塌上,问出一句。
池晔垂首:“已被安置在延城。”
那是距离帝都较远的一座小城镇,祁容终是念在儿时一份情面上,没有将他罚以重刑。
他慢悠悠转动起指上的翡翠扳指,一抹翠华映射入眼,可惜却透不出丝毫春暖之意。
“我命你挑选出的那批精英,现在如何了?”
池晔拱手道:“随时听候主上派遣。”
“嗯……”祁容满意轻哼,细致秀雅的眉微展,神色愈发惬意起来,许久,抛下一句,“那
就尽快行动吧。”语气轻轻散散,好像一根长期漂泊天宇中的鹅羽,充满了浓重慵怠。
“是……”池晔的回答也不由放轻下来,似乎生怕惊动了榻上之人。
倚靠着柔软雪绒,祁容身子逐渐松散如绵,一手搭在墨眉上,微微阖起眸。
就在池晔以为他已经睡下,正准备悄自离开时,忽听祁容道:“这一次,我只准许成功……
并且记得,把那个人的头颅带回来。”
心惊肉跳的话被他不紧不慢逸出,却更有种欲人窒息的强烈压迫感。
想起他所指对象,池晔不禁心头咯噔一响,稍后领命却步,转身退出房间。
而祁容就保持着方才姿势,在浅柔灯光环耀下,闭目容颜宛若月照睡莲一般淡静宁和,无法
流泻入眸底的莹莹光华萦绕在纤长睫毛上,偶尔一颤,碎洒下无数星粒似的璀璨光点。
他不知正想象着什么画面,唇边勾勒起极致邪肆的弧线,连纤薄双肩都开始遏制不住地激动
颤抖——
嗯……会是怎样的结局呢?聂玉凡……你可真令人期待啊。
*********
经过上一次夜袭,碧云楼已归于整顿修建,一些从中探得些风声的江湖人,开始私下纷纷猜
测着,究竟对方是何等厉害人物,竟然连夜殇门也敢攻袭招惹,可见背后隐藏着更加不为人知的
庞大势力。
不过碧云楼并未此一蹶不振,整修后没多久就重新开店,而从四面八方前来打探情报的人仍
旧不少,因此碧云楼又很快恢复以往热闹,宾客如潮,笑语喧哗。
天色入冥时,酒楼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地面倒映形形色色从楼台窗棂经过的人影,交错
穿行,望去只觉眼花缭乱。
酒楼侧门一角,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有道身影默默走出,不久停在一棵树下,仿佛仍带
有不舍眷恋般,又是回首望向那灯火辉煌的碧云楼,似将能今夜无星天穹都照个透亮,不时有悠
扬琴声伴着乐姬唱音,遥遥传入耳中,久而久之,心都有几分醉意了。
回想这几年来它的发展壮大,那人所付心血,聂玉凡双唇浮起淡淡笑纹,不经意流露的融暖
已能淹没眼前一切浮华景象,那份美好而纯挚的情感,将永远长存于天地之间。
望向迷眩灯火,他双眼呈现亮澈动魄的光辉,堪比星辰,然当视线转移,又陷入一片黯淡颓
凉,亦如周身万物悲化,偌大世界间,不过只剩他一人,倚站树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知不觉握紧左手腕,却是空空凉凉,若碰上伤口般,聂玉凡眼中瞬涌哀伤,心底里正无时
无刻不在惦念着一个人——
小娴她,近来好不好?
已经连续几日没去靳府,尽管很想见她,可又发觉自己不知该怎样面对,护腕的事,下次还
是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聂玉凡落睫想完,才转身离去。
冥暗近蓝的夜色,沉云浮卷,好像匹锦层层叠高,隐隐蕴有山雨欲来之势,逼仄得人有些喘
不过气。
街道寂静清冷,偶有几个零星人影闪过,远方刮来的残风拂过眼角,泛起阵阵磨痒生疼。
聂玉凡擦墙而行,修长高挑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遗落出一股隆冬寂雪般的单调与萧索。
忽然,周围弥漫起一团阴森森杀气,就见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数条长影,行如魍魉鬼魅由后
快速扑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