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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皓冉清寒的目光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南泱,只见她素来明艳的面容此时却格外苍白,双颊残留着斑驳的泪迹,沾着灰渍,青丝微乱,分外憔悴。
而她白皙纤细的右手臂上,一大块凝固的血迹亦是万分的骇人。
他的眸子微动,只觉心口一堵,却仍是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端端地走到了主位上落座,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南泱跪在冰凉的地上,眼帘微垂,泪水便如断了线一般簌簌地落下。
“回皇上,”明溪的双目亦是盈满了泪水,泣道,“今日夜里,织锦宫的寝殿忽然走水,娘娘还被落下的横木伤了手臂……”
“走水?”皇帝的眉头微微拧起,清冷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明溪,问道,“为何你们宫里会无故走水?”
“……”明溪闻言蓦地抬起了头,目光恳切地望向高坐在主位的皇帝,沉声道,“回皇上,织锦宫并非无故走水,而是*。”
“依着你的意思,”万皓冉修长的指尖抚过白玉扳指,眉头轻蹙着,续道,“是有人在织锦宫纵火?”
“……”明溪抬眼望了一眼南泱,只见她面容淡漠,眼中却不住地淌着泪,终是缓缓地抬起了头,隔着薄薄的水雾望向那个皇帝,目光坚毅,沉声开口,“回皇上,在臣妾宫中纵火,欲害臣妾性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立在你身旁的诤妃娘娘!”
“南泱!”诤妃顿时气急,伸出右手指着南泱,冷笑道,“你休得血口喷人!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污蔑本宫!”
“污蔑?”南泱带着几丝嘲讽地重复这个词,遂又望向万皓冉,目光之中一片的坦然无畏,“皇上,若是臣妾没有证据,又怎会敢来这摘星宫!”
“……”万皓冉的眸子微微合起,伸出右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额角,低低道,“呈上来,朕看看。”
闻言,明溪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那拾得的火折子,交给了江路德,江路德双手接过,复又呈给了端坐着的玄色身影。
诤妃的面上一派的慌乱,只觉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地明显清晰,几乎要将她淹没得窒息一般。
“……”万皓冉伸手接过火折子,细细地观望了一番,方才抬起冷肃的眸子望向一旁立着的唐梦雪,道,“诤妃,这火折子上头,印着‘星’字,可是你宫中的?”
“……”诤妃面色苍白地从万皓冉手中取过了火折子,果然,一个字迹清晰的“星”字映入了她的眼,瞬间,唐梦雪只觉自己的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一般,呢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
忽地,她的眸子抬起,又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泣声哭喊道,“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没有派人去织锦宫纵火,臣妾真的没有!如何能凭一个火折子就说臣妾纵火,如何能信南泱的一面之词!”
“……”万皓冉的眸子望向南泱,冷然道,“端凭一个火折子,便断定是诤妃派人去你宫中纵的火,倒确是有些欠妥。”
“欠妥”?
南泱的眸子望见了那人眼中的怀疑,不禁唇角勾起一丝嘲讽般的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皇上,是不是今日果真要见着我的尸体,你才会信我南泱说的一句话?是不是今日果真要我死在你眼前,你才会信我此时所说皆是真话?”
“……”他望着她的眼,在里面望见了浓烈至极的悲哀,那眼中的凄婉刺痛了他的眼,却教他没法挪开目光。
终究,他还是不信她。终究,他的心头还是没有她。
南泱如是想着,很快便让自己入了戏,便像是她心头真的有这个人一般,便像是她此刻真的被他的言行伤得体无完肤一般。
一股莫大的悲伤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教她连口中都觉得苦。
“终究,你不信我……”她望着他,只觉心口那痛楚似乎是要将她撕裂,已教她痛得无法承受,又是两行泪从眼中滑落,她仍是定定望着他,“万皓冉,那日石榴林中我酩酊大醉,你既对我无心,又为何送我回宫,又为何将此物留在我手中?”
“……”话语间,南泱已从怀中摸出了她始终贴身揣着的玉佩,举起望着他,目光之中尽是质问,“你既不信我,那我便将此物还给你。”语毕,她将玉佩放在了身前的地上。
在场的众人皆是被那玉佩一惊,一时间都有些愕然。
南泱又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他,仿佛是心口有什么东西正亟待宣泄,她的声音出口已几近嘶哑——
“终究,是我错付了一片真心。”
万皓冉亦始终定定地望着她,她眼中的痛楚与绝望仿佛是一柄刀子,在他心口深深地扎了下去,直疼得他有了一阵的恍惚。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好半晌,南泱听见那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又是一阵衣衫窸窣的声响,眼中便映入了一双云靴,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亦随之出现。
“……”南泱抬起左手抹了抹腮边的泪,方才缓缓地将手放在了那只宽厚的大掌里头,被轻轻地牵着站起了身子。
“……”万皓冉的眸子扫过她血迹凝固的伤处,朝着跪在地上的明溪淡淡道,“替你家主子宣御医,要医术最好的……周雪松不错。”
“是。”明溪叩首应声,随后便退了出去。
“……”南泱眸中含泪,抬眼望向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皇上……”
万皓冉清冷的眸子仍是淡淡的望着她,随后又徐徐地俯下了身子从地上拾起了那块玉佩,缓声道,“那夜朕既没有将这玉佩拿回来,便是给你了。”
“……”南泱接过玉佩,只觉心口一酸,却仍是恭恭敬敬地应道,“臣妾谢皇上。”
“……”皇帝漠然的眸子望向立在一旁的诤妃,复又朝着江路德道,“传旨,诤妃唐氏,降为良人,择日迁出摘星宫。”
“是。”江路德沉声应道。
“皇上!”唐梦雪的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地上,满面的泪痕,扯着那人玄色袍子的衣角,哭喊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没有派人去织锦宫纵火,臣妾真的没有!南泱的心思最是毒辣,皇上莫要中了她的苦肉计,皇上,皇上你相信臣妾啊……”
“……”万皓冉的眸子淡淡地望了唐梦雪一眼,道,“诤良人放心,若你真是冤枉,朕定会还你公道。”
“南泱!你竟用计陷害本宫!”唐梦雪精致冶艳的五官在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她忽地便立起了身子,瞪着南泱狠声道,“本宫绝不会放过你!”说着便朝着南泱扑了过去。
江路德眼风一转,立时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围了上去,将唐梦雪制住,她狠狠地瞪着南泱,骂道,“南泱!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万姓皇帝面上隐隐浮起了一丝不耐,江路德立时便朝着那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领头的太监微微颔首,便架着唐梦雪退出了大殿。
诤良人的阴毒的咒骂仍远远地传来,最终再也听不见。
南泱在心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终究也只是无可奈何,后宫之中,原本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37章 婕妤
南泱抬了抬眼,望向万皓冉清冷的眉眼,沉声道,正欲开口说什么,却闻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大门口传了过来。
她回眸去望,原是明溪已领着挎着药箱子的周雪松进了屋。
“臣参见皇上,参见南贵人。”周雪松仍是那副初见时的白净面庞,周身的斯文,他朝着皇帝同南泱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
“平身,”万皓冉的眸子随意地瞅了周雪松一眼,复又望向南泱右臂的伤处,道,“贵人的手臂被烧着了,朕瞧着有些严重,你来看看。”
“是。”周雪松又是一个叩首,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躬着身子朝南泱恭敬道,“贵人,请坐。”
“有劳周御医。”南泱面上浮起一丝浅笑,淡淡道,这才就着明溪的手被她搀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万姓的皇帝亦是随之坐了下来,静静地瞧着她的伤处。
“……”周雪松细细地打望了一番南泱的右臂,一番思索,便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从里头翻出了一盅黑褐色的药泥同白布条,一时间一股子浓浓的药味便弥漫开来,他将药膏取出,在布条上头抹了均匀,方才朝着南泱,恭敬道,“方才明溪姑姑已大致同臣描述了一番娘娘的伤势,这药一上去怕是有些疼,还望娘娘忍着。”
“……”南泱微微颔首。
周雪松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敷在了南泱右臂的伤处,顿时,疼痛不过一阵,随之便是一阵阵的凉意,倒教一直火辣辣的疼痛减弱了不少。
待为南泱包扎妥帖,周雪松复又躬着身子朝南泱同万皓冉说道,“皇上,娘娘,臣每日都会来为娘娘换药,伤虽不轻却到底只是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