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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清澈的汪洋大泽,仿佛泪水哭出来的。
在这张宣纸的右下角有几个稚拙的小字——人之初,性本善。
他一遍一遍的摩挲,面目和大魔王一样渐渐狰狞,当目光定在小可怜的图像上,狰狞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固执的不赞同,是怜惜,是疼宠。
青年掌柜不敢出声打扰,但却不得不打扰,便试探着道:“东家,不知是何缘故,今年宫里娘娘要用的首饰单子没给我们,奴去内务府打听才知道,被平南侯虞家的门人接了去,原来今年他们府上也做了这一行的生意,隔着咱们店不远的千祥宝斋便是他家的。”
钱金银收起图纸小心揣入怀内,起身道:“不必在意,截了我多少银子的生意,我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这些红尘之中的俗物,忽的就令他厌烦起来,赚再多的钱也没了趣味儿。也许阿瑶说的对,这些都是阿堵物。
思念突然而至,他即刻就想抱着她,和她躺在一处,诗情画意的看窗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他失笑,自己这大俗人也要清雅起来了不成?果真是近朱者赤。
遂毅然骑马离去。
慈安堂。
悄然沉寂中秀容脚步轻轻而来,仰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忽的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子,压抑着兴奋的问,“药粉给了?”
秀容点头,忧虑的看老夫人一眼,心中惶惶难安,“老夫人……”
“你要说什么?”老夫人斜睨秀容。
秀容打了个寒颤,压下心中疑虑,吞回想要问的话。
彼时一个丫头来禀报,道:“国公爷回来了,现已在来慈安堂的路上。”
老夫人桀桀怪笑一阵又扶着床栏粗喘,“好,好,就让周氏尝一尝,一日之间失去两个挚爱的疼。”
秀容大惊,心道果然,那巴豆粉决然不是巴豆粉。
秀容花容失色,尖细着嗓子低声质问,“您下了死药?!”
老夫人枯瘦的手一把攥住秀容的手腕,“我的好丫头,你要退去哪里?过来吧,跟着我,哪里也别去。”
秀容慌乱之极,白着脸强辩,“不不,奴婢没要去哪儿。”可她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一般,一个劲的后退,拉扯的老夫人从床榻上掉在脚踏上,可老夫人死死扯住秀容的手,这只枯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仿佛是一个锁,锁的秀容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眉眼狞恶,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鬼,“好孩子,别离开我,过了今日我便是这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而你必将成为我的左右手,好孩子,我认你做干孙女,为你说一门望族夫婿如何?”
“我不要,不、不,我要,秀容多谢老夫人。”毕竟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丫头,此刻她逐渐镇定下来,心道:我身强力壮,老夫人油尽灯枯,我一时挣脱不去,只能静静等待机会,千万能来得及阻止才好。
便和颜悦色,恭恭敬敬将老夫人搀扶起来,抱至床榻。
老夫人趁此机会,将一颗药丸强行塞到了秀容嘴里。
入口即化。
“你给我吃了什么!”秀容悲愤一啼,随后惊叫声戛然而止,秀容掐着自己的嗓子,呜呜嚎叫,发现果然哑了,她害怕了,赶紧跪下求饶。
老夫人去碰秀容,秀容下意识的躲避,而后又强颜欢笑的送上自己的脸给她摸。
“秀容,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还是个心思灵巧的,我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儿,你很忠心,可嘴巴不老实,为了防止你乱说话,还是从此以后做哑巴吧。”
随后老夫人又将客居在此的孙菲儿叫到跟前,在孙菲儿和秀容的眼皮子底下将一包艳丽的粉末倒入芙蓉百合粥里,轻轻搅拌之后,艳丽的粉末消失无踪,老夫人便和蔼的告诉孙菲儿,“这是让男人即便不知道你是谁也一样喜欢你的药。”
孙菲儿心头惴惴,心道终于无计可施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秀容心头骤骇,心里知道这绝对不是春|药。老夫人自知时日无多,她这是摆下了破釜沉舟的宴。
“你姑母又来过了,你可知道你该做什么?”老夫人嘴角带笑,慈祥的问。
孙菲儿羞的脸色通红,蹲身行礼道:“是我们无礼了。”
老夫人又笑了,一边死死抓着秀容的手一边道:“我就喜欢你这知书达理的孩子,可是菲儿啊你知道吗,知书达理可是达不到你的目的的哦。想想你母亲和你弟弟吧,如若他们都是没有分量的,那么就想想你自己的前程吧。如若你完不成你母亲的期待,她会把你如何处置呢?”
孙菲儿紧绷着身躯,死死咬住下唇。半响儿后,慢慢走向那盅芙蓉百合粥,举轻若重的端了起来。
老夫人开还大笑,夸奖道:“好孩子。”
☆、第86章 生死之间
夏日凭栏,风送荷香,令人熏熏欲醉。
廊檐下,竹帘玉璜轻轻摇,流苏随风摆。
石桌上,静静摆放着笔墨纸砚,墨梅独枝端砚里有墨汁浓浓。
洛瑾瑶一手执玉管,一手端着绿铜酒樽,轻轻的晃,里头的半杯清液便随之浅荡。但见她,眉头一会儿蹙起一会儿舒展,一会儿朱唇笑开,一会儿又抿嘴思索。
碧云捧来一支粉艳的红荷,轻轻插入玉净瓶里又悄悄的离开几步,安静的伺候在侧。
淡淡的酒香飘入鼻端,洛瑾瑶忽的有了灵感,落笔便是:水榭把酒向东风,守着窗儿,鸟雀呼情,闺中瘦,念去去相别有时……归来否?
搁笔,起身,懒懒伏向栏杆,拿着鱼食逗弄鱼儿。
秋梦瞥头望了一眼,便是一声笑,惹得洛瑾瑶回过头来瞪她,鱼食撒了一地。
“奴婢闭嘴,不说,什么也不说。”秋梦赶紧道。
“你真是个坏蛋。”洛瑾瑶羞恼,发起小姐脾气,“快去给我倒杯茶来,我渴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你就会欺负小丫头,哼哼。”
秋梦又逗趣道:“我的小姐,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是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坏丫头,看我不打你。”洛瑾瑶起身来抓。
秋梦笑着往碧云身后躲,“你快帮我挡着。”
“你就会惹她,我才不搀和到你们的官司里去。”碧云赶紧左突右冲的跑,一时主仆三个笑闹着东躲西藏。
伺候在侧的二等丫头黄鹂抽身往茶房来,此时喜鹊正在碾茶。
“呦,忙着呢。”黄鹂皮笑肉不笑的道。
喜鹊心知她的心结,笑笑,温和道:“可是小姐要茶喝?”
说罢,放下石碾子便来冲茶。
彼时喜鹊背对着黄鹂,黄鹂便随手翻着笸箩里干净的茶叶,又拿起碾好的一杯茶叶粉在鼻子上闻了闻,颐指气使道:“小姐晚上要用的,你动作快点。”
“好。”喜鹊脾气好的道。
“哎呀。”黄鹂故作惊慌。
“怎么了?”喜鹊一回头就看见她辛苦碾成的茶叶粉全部倾倒在地,喜鹊急了,不禁道:“你心里有什么不满的,都冲我来,别拿这些金贵的茶叶做筏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再碾不就行了。”
喜鹊不愿和她起争执,便默默忍了,拿了精巧的小扫帚和簸箕来清扫。
黄鹂瞅准机会靠近茶壶,将粉末悄悄撒了进去。
喜鹊清扫完,吹了吹落在茶叶堆上的茶叶粉,垂着眼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不是你想的那样。也只有你心里怎么想的,才会怎么想别人。茶倒好了,你端去吧。”
黄鹂气恼,但一想等二小姐喝了喜鹊冲的茶闹肚子,她就不信喜鹊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哼,纵然这一次拉不下来她,也必然令她在碧云秋梦那里的印象变坏,甚至二小姐也会不喜她。
咱们走着瞧,喜鹊!
慈安堂里布置的喜气洋洋,仿佛是谁要在此处拜堂成亲似的。
丫头们有条不紊的上菜,老夫人高坐上首,面上一直笑意不断。
今日老夫人穿了一身牡丹团簇金丝镶边的深青色大衫,下面是一条百子千孙福寿纹百褶马面裙,红红的绣鞋,上头的绣纹更为繁复华丽。
洛文儒坐在老夫人的右手边,他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抚须无言,面无表情。
老夫人举起酒杯道:“儒儿,咱们母子俩好些日子没有团聚过了,来你陪母亲喝一杯。”
洛文儒同举杯,眼皮直跳,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便道:“母亲把慈安堂弄的这样喜庆,莫不是还没有放弃?”
这一句有些一语双关的味道,老夫人心头猛然一跳。但她自知已经不剩下多少时日了,三夫人那个蠢货已将她暴露了出来,再不动手就只能被动挨打,遂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笑道:“菲儿年轻貌美,又极像周氏年轻的时候,你有何不满意的,左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便当是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洛文儒摩挲着酒杯边沿,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