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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辰虽早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临,而且比她预期的要迟了很多,但是听到羽凡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还是陡然苍白了。
她惶恐不安地道:“我想跟我的家人道别!”
羽凡怜惜地道:“你明日才入宫吧,龙女那边,我为你说情。”
罗辰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羽凡!”
羽凡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心底的不舍,当初,如果你没有杀胡蝶,今日也不至于如此。”
罗辰黯然,若问她有没有后悔,她从没后悔取代胡蝶,或许像羽凡所言,她可以送胡蝶走,不杀她,兴许,今日也不至于要离开她深爱的人。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可以坦然面对她的惩罚,但是,却无法忍心离开她的家,她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家。
羽凡走后,她回房,慕容老爷在书房看书,她端了一杯菊枸茶,慢慢地走向书房。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借光看进去,慕容老爷依旧俊美的面容微微抬起,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夫人,怎不多睡一会?”
她缓缓走过去,把茶放在书桌上,轻声道:“不睡了,难得今日太阳这般的好。”
慕容老爷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含笑道:“也好,一会中午陪你出去买东西。”
罗辰摇摇头,伸手覆盖住慕容老爷的手背,道:“不去了,今日让女儿和儿子回来用午膳,我命厨房准备了大家爱吃的菜肴。”
慕容老爷露出欢喜的笑容,“也好,赏儿最近忙着朝政之事,已经许久没有回来用膳了。”
罗辰心底苦涩,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该如何跟他说她要走的事情?
她凝视着他,苦楚地道:“老爷,我们夫妻将近三十年了,你可有后悔娶了我?”
慕容老爷正色地道:“这辈子能娶到夫人,是子润最大的福气!”
罗辰眸光含泪,道:“能嫁给老爷,也是我这生最欢喜的事情。你给了我三十年幸福的日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这三十年。”
慕容老爷含笑刮了她的脸一下,“我们又哪里止三十年?我们往后还有三十年,四十年,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一直很少说这么煽情的话,往日就连一句我爱你,也不轻易出口,但是,如今在她即将离去之际,说了她等了三十年的话。
她站起来,眼泪几乎要急速地滑落,她转头,故作欢喜地道:“我去吩咐厨房再加一道菜!”说罢,便急急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慕容老爷本含着笑意的脸顿时凄楚酸涩,他并非她以为的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什么都知道。
他更知道,今日羽凡来找她的原因。
罗辰回到房间,伏在妆台上痛哭起来。
门外,闪过一道身影,是叶蓉。
她站在门外,怔愣许久,最后,还是轻轻地走了进去。
罗辰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叶蓉,她对叶蓉一直都喜欢不起来,甚至带着厌恶,如今见到她,她更觉得心烦,微愠道:“你来做什么?”
叶蓉从怀里取出手绢,递给她,“擦一下眼泪吧!”
罗辰不接,冷冷地道:“出去!”
叶蓉却坐在她面前,凝视着她许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没有人比我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罗辰的脸陡然蒙上一层阴霾,正要厉声出口训斥,叶蓉却叹息一声,继续道:“但是这一天来了,我却是那么的不忍心,我知道,你一旦离开,赏会很伤心,很难过,很不舍!”她的手放在腹部,哀哀地道:“而我腹中的孩儿,出生之后,便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奶奶。”
罗辰脸上的阴霾陡然散去,她惊疑不定地瞧着叶蓉,愕然问道:“你怀孕了?”
叶蓉缓缓点头,“没错!”
罗辰眸光闪过一丝惊喜,注视着她还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她的孙子,多神奇!她一刻之前,还这么厌恶这个女人,甚至还恨不得杀了她。可如今,却恨不得用自己所有交换她的平安,交换她腹中孩儿平安。
但是,悲伤还是袭上她的心头,正如叶蓉所言,她是见不到这个孙儿出生的。
叶蓉缓缓地道:“我会入宫替你求情,不是为你,是为了赏!”说罢,她缓缓起身,被晨曦的阳光笼罩住身影,竟显得无比圣洁。
罗辰站起来,道:“求情无用,你不必入宫。”龙家执法如山,玉皇大帝求情也无用。这是她深深知道的事情,否则,当初龙尹乐也不会杀了自己最爱的男子。
叶蓉低低地道:“求情确实无用,但是,若有交换的条件,便不同说法了。”
罗辰急问道:“什么交换的条件?”
叶蓉却不语,缓步出了门槛,只身往外走去。
两个时辰后,叶蓉跪在尹乐面前。
尹乐冷笑,“你忘记了杀妹之仇了?”
叶蓉摇摇头,“没忘记,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身体里,只有一半是叶蓉的灵魂,所以,我的恨意也只有一半。”
尹乐淡淡地道:“就算是这样,但你所说的也不可能,就算我愿意,胡蝶也不会愿意,此事关乎天条法规!”
“法规不外乎人情!”
“不可能!法规就是法规,断没有人情可言!”尹乐一口回绝。
叶蓉道:“何不请胡蝶上来问个究竟?如果她愿意,这也只是私人恩怨是吧?当日,你能为我法外开恩,今日,就不能再破例一次吗?”
尹乐不禁气急败坏,“你啊你,往日瞧你也是个聪明人,今日怎地这么意气用事?她一直也不待见你,她走了岂不是更好?竟然用腹中孩儿的未来许她一个人生,你是脑缺钙还是秀逗啊?”
叶蓉面容没有丝毫改变,道:“我从不是为了她,我只是为了慕容赏,我爱他,舍不得他难过。”
尹乐怔怔地看着她,心头依旧有气,只是听她这样说,也只得叹气一声,道:“就算胡蝶肯投胎在你腹中孩儿身上,可你妹妹叶青呢?”
叶蓉脸上露出一抹稚气的笑,“我怀了双胞胎!”
尹乐无语,“你怎么知道?”
叶蓉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
尹乐摇摇头,“你这种,典型的神经病,当初就不明白为什么挑了你这么个心慈手软的人。罢了,给我点时间,我去安排一下,但是,就算如此,天规法理还在,就算给她再留在人世间几十年,几十年后,她还是要面对她的惩罚。”
叶蓉感激一笑,“当然,我并不希望她好过,我只是舍不得我相公难过。”
尹乐瞪了她一眼,“去去去,出去,瞧见你就心烦,你这是爱得有多深啊?”
叶蓉起身,上前给了尹乐一个熊抱,狡黠地道:“因果循环,你当初找了我,是因,现在我为她求情是果,这可是你一手造成的。”
尹乐还真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