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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着眼呢!”他只是笑,口气像个对母亲撒娇的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当年娘不同意你从军,可你偏要去,娘拦不住你,你就一去十年。你祖父是那样,你父亲也是那样,你现在也这样了……”说着说着,将军夫人又要举帕试泪,她们夜家一门四杰,自曾祖父那一辈开始,便一直护卫着大晋江山。可是,沙场凶险,刀剑无眼,她亲眼送走了公公,又亲手送去了丈夫,可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回来。夜云朝还年幼时,她死也不肯送他去习武,只盼他寒窗苦读有朝一日能弃武从文,可是,到底是夜家男儿,纵然他有状元之能却依然被皇上钦点入伍。
十六从军,二十六归来,十年的光阴将他磨砺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只是,他的赫赫战功换回的不是封侯拜相,而是身残目毁的凄凉下场,眼见着自己那般意气风发的儿子变成如今的这般模样,将军夫人心如刀割,只恨不能当初生下的只是个女儿。可想一想如今自己女儿的处境,将军夫人的心便又更觉凄凉。生儿上沙场,生女入深宫,她的命竟是这样的苦。
“母亲莫哭,儿子明白的。”
“你要真的明白还会这样让娘着急?”
“不就是擦把剑嘛!看把您给急的,好好好,不擦了还不行吗?儿子这就回房去休息,养病。”说罢,就要起身,将军夫人紧张他视物不清,连忙叫了天雨来扶,直到亲眼看着天雨将他扶回了房间休息,将军夫人才叹息着转身离去。
望着将军夫人凄凉的背景,天雨似有不忍:“门主,您的病咱们还要骗夫人多久?您看看她都难过成什么样了?”
“如今朝中局势未明,我不便介入,倒不如称病在家乐得清闲。”
倒也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想一想将军夫人几次三番言又止的模样,又劝道:“恭王和雍王,您总得选一个。”
“都是太皇太后的儿子,选谁都不好。”若是一个倒也好说,若是长幼有序倒也好说,可偏偏太皇太后生的是一对双生子,恭王与雍王相差不过一个时辰,那两个小子从小争到大,如今又都想着那个位子,他是帮谁也不好,倒不如谁也不帮。
“不选亲,就选贤。”
“若真要选贤,还是阿玦好。”
“……”
闻声,天雨眉头一拧,似也难以决断了。
若真要选贤,还真是副门主好,只是……那样一个清高的人儿,就算是拱给江山于他,他怕也是不屑于再要的。这一点,她不信门主看不明,只是,门主之所以故意在家装病扮残废,大抵是想坐山观虎斗,反正,无论是恭王还是雍王,都是他的亲外甥,谁坐江山对他来说都一样。这么想着,天雨似也释怀了许多,再不提两王之事。
——一马平川的官道上,稳稳行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一人冷面肃容,勒马而行,在他身后,紧跟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后还跟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官兵。路人见得此番架式,纷纷绕道而行,偶有走得近的,依稀便能听见,那居中的马车内时不时会传出一声轻浅的叹息声。
在第一百零五次叹息之后,小颜终于忍无可忍地又问了:“娘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快了。”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这般随意的敷衍,华颜小童鞋不高兴了:“半个月前就说快了,现在还说快了,娘亲的快了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是吗?半个月前她就这么说了吗?呃!这个问题嘛!她决定好好的解释解释,于是,华青弦懒洋洋地从马车里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颜呐!娘跟你说,西山离京城太远了,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到,何况咱们坐的是马车,走得又慢,自然就这样啦!”所以,真的不是她故意的混淆视听,只是这古代的交通太不方便罢了。
“早知道我就和包子大叔一起走,包子大叔骑马骑的好,带着我很快就去京城了。”
华青弦摇了摇头,很明显不太喜欢小颜重视天火那厮多过自己,于是讨好般依了过来,搂着自己家的闺女道:“好了好了,别再嘟着嘴了,这小嘴儿翘的都能挂衣服了。”
“可是人家坐了这么久的车,好累喔!”
“乖,再忍三日便到了。”从西山到京城到底有多远,华青弦其实并不太清楚,不过,每走一日她都会仔细地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这几天的路越走越宽,遇到的行人的衣着也越来越光鲜,她其实猜得到离京并不远了,只是具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这时候,她也只能靠猜了,半日应该差不多了吧!
“三日?娘亲你又骗我?”
“怎么可能?娘亲从来不说谎的。”
听到这话,两小屁孩齐齐撇起了嘴,也不说话,只拿一脸‘你说了半个月的谎还不承认’的表情,非常不‘孝顺’地指责着她。在两小萌娃灼灼逼人的眼神下,华青弦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她的信用度已经负值了吗?怎么消耗得这么快?
“郡主没有骗你们,真的只要三日便能到了,如果走得快,两天半就能到京城。”
小颜看了看华青弦,又看了看云秋水,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云大婶儿。”
华菱青弦扯了扯嘴角,心里酸得慌。这熊孩子,怎么能这么直接?就算要相信别人,只在心里相信一下又怎样,非要当着她的面说,不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好没面子的么?
许是看出了华青弦的尴尬,云秋水讨好般递了杯茶到华青弦手里:“郡主,喝杯茶吧!天热!”
说罢,又冲她眨了眨眼,华青弦这才会意过来,原来人家是在帮她解围。她不记得京城的路线有多远,是因为笙华郡主关于离京的那一部分记忆已比脑海里彻底消失。可相比于她,云秋水是地地道道的夹河镇人,十四岁嫁人后也就也没出过远门,她哪里能知道是不是还有三天才进京?
突然间便对云秋水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咧嘴一笑:“谢谢!”
伸手,就要去接她递来的茶,指尖方触到那略冷的茶碗,马车突然猛地一震,华青弦悴不及防手中一滑,那茶碗便顺势脱手而出,直接滚出了马车,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完了,砸到人了。
仅犹豫了一下,华青弦便飞快地撩开了马车的前帘。
有鲜红的血液夹杂着腥臭之味扑面而来,紧急时分,华青弦只来得及紧紧地闭上了眼。热血拍打在脸上的感觉那般真实的疼,华青弦摒息而立,许久都找不回自己发硬发紧的声音。
眼睁睁地看着给她们驾车的那人被一刀砍下了半拉脑袋后,她便吓傻了眼。可是,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再恐惧也不比亲眼看到自己悬浮在半空,看着亲朋好友都围在血肉模糊的自己身前哭泣着那般惊悚。是以,怔愣过后,她唯一想到的事情便是不能就这么死去。前世里拍过古装戏,所以华青弦是会驾车的,那一刻,她顾不上害怕,只用力抹掉了脸上的污血,然后一脚将那个还在喷着血的尸体给踢下了车,顾不上马车上还粘滑的鲜血,就那么直接坐了下去,没有尖叫,没有嘶喊,她只是沉着冷静地喊了一声:“孩子们,们,坐稳了!”
然后,握紧马缰,策马狂奔。
几乎在同时,一队黑衣人讯速打马追来,不一会儿,已追至她们的车后。其中身形最为高大的一人,轻抬右臂一个手势:“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就凭你们?”
不远处,轻哼声幽幽传来,不待众黑衣人靠近华青弦她们的马车,天火突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的向着马车身后的一众黑衣人攻去。剑尖破空而至,在半空中与对方的大刀摩擦出火花,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也迅猛地挥动着手里的狂刀,疯魔了一般向着天火砍去。似是早已算准了黑衣人的攻击路线,对方的大刀尚未碰到他的剑身,他却长剑削泥般直切而下,只听得一声噗哧,那黑衣人的右手臂竟已被他的长剑生生削下。
“啊!”
一声惨叫,划破晴空,那人的手上还紧握着大刀,去齐齐整整落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淌过剑身,被呼啸着的马蹄踏过,瞬间便化做了一摊血泥。
“我早说过的,就凭你们?”
咧嘴大笑,天火狂傲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他竟丝毫不在意背后的威胁,挥剑挡开右侧来袭的大刀,又挥剑挑去左侧伸来的长剑,长手变幻着旋转,眨眼之间便抖出数十个剑花,只一瞬,几人应声而倒,身体竟已均被四分五裂。
血,又是一地。
折损了数人,余下追来的那些黑衣人,眼看着情况不秒,各自对视一眼后,齐齐轮起大刀朝天火砍去,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