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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地方,再好也不是家。
又有谁,会比王妃对此更有感触,日月国,她的家她的国,是她亲手毁去了一切。若她当年有华青弦半分的气魄与胆识,或者,今时今日,一切已不同。
不过,后悔了这么多年,王妃到今天终于不再后悔了。
如果不是当年错的那样离谱,她又怎么会生下华青弦这个女儿。她这辈子,从头到脚都是失败,唯一的骄傲便只是这个女儿:华青弦。
——
从王府出来,华青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相公,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你了。”
小颜挤了过来,叽叽呱呱地朝父母中间挤:“还有我还有我。”
这种时候,原本心情该有些沉重,可这样的沉重却经不起小颜这般贴心的呆萌。华青弦温婉一笑,轻刮了一下小颜的鼻头,呵呵一笑道:“是,我只有你们了,你们不可以不要我。”
“要的,要的,就是不要爹爹小颜也不会不要娘亲的。”小颜很认真地表忠,可这忠心表过了头,惹得某将军大人不满了:“这么偏心,连爹爹都不要?”
“唉哟!爹爹你不要吃醋喔!那是因为娘亲在我心里排第一,哥哥排第二,你排第三。”
挑眉,夜云朝对自己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只有第三吗?”
“啊!错了错了,不是第三。”
“对啊!至少应该是第……”二字没出口,小颜已认真地纠正道:“第四,第三应该是包子大叔啊!”
“……”
什么?他连天火的地位也不如么?
“哈哈哈哈!”
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夜云朝的怀里,华青弦还不怕死地开口:“对对对,第三就得是包子大叔!”
“……”
——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回了将军府。
晚饭后,小颜跟着泌兰回房休息,华青弦则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穿着针。
穿针是个技术活啊!特别是在这个没电灯的时代,对着烛火就更加考验人的眼力了。华青弦费了半天劲儿,总算是把线给穿进去了,正得意洋洋地打着结,夜云朝推门而入,带着一身的风雪。
“你不是不喜欢做针线么?”
华青弦一笑,拿起自己亲手做的衣裳给夜云朝看:“好看吗?我给小羿做的新衣裳,以后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再穿到我做的新衣。”
孩子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华青弦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是因为要离别,而是因为想象得到小羿将来要面对的一切有多难。她不是个过于感性的人,可毕竟是和她感情最深的儿子,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饱含着爱的一针一线了。
“你确定你在他离开前,能做完?”
一听这话,华青弦不依了,推了他一下:“喂喂喂!你这是瞧不起人呀?”
“我是怕你累。”
这还差不多!
华青弦一笑,又道:“这一点累算什么?等我给小羿做好了,也给你做一身。”
“阿弦,你其实不用这么做的……”
刚下了一针,又听到这种话,华青弦吊高了眉头看他:“干嘛?不相信啊?我真的给你做。”
摇了摇头,他如是道:“摄政王那边,你真的要他决裂么?”
和她一起回娘家拜年,他带了比别人重十分的礼,为的,就是给华青弦体面,让她在娘家人的面前,永远都不会没有面子。可是,她却在这样的时候,狠狠打了娘家人的脸,甚至,不惜彻底决裂。
若夜云朝不够了解他的妻子,他一定会觉得这女人太傻,可正因为太了解她有多么的好,所以,他心里更觉愧疚。如果她不是摄政王的女儿,如果她不是日月国的遗孤,她的人生本该更幸福,可现在,为了自己,她放弃了自己的所有,甚至,最后的退路……
这,又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华青弦撇了撇嘴,不以为意:“怎么?觉得我做的不对?”原还以为出了王府的门他就会问这些,没想到夜云朝这般沉得住气,他一直没问,她也就没说。本以为大家会心照不宣地将这一页揭过去就算了,没想到他还是问出口了。
“就是你做得太‘对’了,反而让我无颜以对,阿弦,我欠你的可要怎么还?”
闻声,她妖娆一笑:“用你的一辈子来还怎么样?”
抿唇,他伸手来捏她的小脸,他掌心的温度炽烈,一如他油煎火烤着的心:“悉听尊便!”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还清他欠她的,他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看他一脸内疚,她反倒坦然得多:“早晚都要走到那一步的,我这么做能让两方的伤害都降到最低,不出半日,我大闹王府被赶出娘家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以后,我也算是和王府彻底划清界限了。”
说她薄凉也好,说她无情也好。
她总归只是华青弦,不是真正的笙华郡主,若说对王府里还有一丁点的牵挂,那就是王妃。无论王妃做过什么,是否不是个好人,但毕竟是这世上除了夜云朝以外,最关心自己的人。
目前朝局水深火热,将军府与摄政王府早已是敌对的两个颠峰点。她是王府的女儿,却是将军府的媳妇,一旦两边正式‘开战’,她夹在中间只会让夜云朝为难。毕竟,摄政王是不会在乎少没少她这个女儿的,但夜云朝却会在乎少没少她这个妻子。
有些话,她明着没有对夜云朝说,是因为觉得那都是笙华郡主的故事,所以不愿意过多地讲给她的男人听。但,这个男人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他明明有了最终的决定,却一直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对摄政王下狠手。
在能控制局面的时候,这么手下留情倒也无所谓,可总有一天局势会失控的。她不能阻止大晋皇朝的更迭,也不能让目前的局势缓解,既然已避无可避,她只能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方式。所以,在他提出来让自己和王府保持距离之前,她主动斩断了自己的路。
破釜沉舟,是她给他最大的鼓励与支持。
“会心疼吗?”
“不会。”她答得坦然,更直言道:“因为,笙华郡主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我,是华青弦。”
身边的男人听不懂她的真话,只心疼地将她揽入了怀中:“阿弦,过去了,以后你的身边有我。”
在他怀里总能让她觉得安心,可这短暂的安心,却换不回她想要的平静:“相公,初四入宫的时候,你会带上我的是吗?”
“……”
他不想带她,甚至,已经找好的理由,可是……
似是听懂了他的心声,华青弦手里还拿着尖尖的针,却窝在他怀里不动,口气里带着些乖,也带着些撒娇的宠:“我不想总担心你,相公,我想陪在你身边,就算是危险,也让我陪着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
打断他,她的声音干脆而利落:“如果你出事了,我就算安全又怎样?相公,我想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怎么忍心说不好?
别人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可他夜云朝的女人,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气魄。敢闯,敢拼,敢做,敢为,最重要的是,敢与他比肩站在他身侧。他有护她之心,她亦有守他之意,既然,大家都不放心对方,那么,就绑一起了又如何?
生一起,死亦在一起!
“阿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闻声,华青弦眯起眼得意地笑:“知道我好了吧!所以……”
突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华青弦用明晃晃的针尖对着夜云朝的脸,狠狠威胁:“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倒吸一口冷气,夜云朝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阿弦,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怪胎,这是怎么让你想到的?”
尖尖的小下巴向上一昂:“可不,我就是从千年之后变来的一个怪胎,你敢答应吗?”
夜云朝不知道华青弦的话里有话,头点得就叫小鸡啄米:“答应,答应,全都答应,别说你是从千年之后变来的怪怡,就是从万年之后变出来的怪胎,我也都答应你。”
可是,听到他说的这样笃定,她突然心思一动,试探道:“相公,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别人不同怎么办?”
她不是和别人不同,是完全不同啊!
她不是可能来自千年之后,是根本就是千年之后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