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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笑语见母亲又吐出一口血,脸上尽是惊惧之色,想要去扶母亲一把,却在父亲的冷眼之下不敢再动。可毕竟是亲生母亲,她始终于心不忍,于是又扑到了柳侧妃的脚边哭着:“祖母消消气,母亲虽有错,但错不至死,祖母,您就看在孙女儿和笑然的份上,留母亲一命吧!祖母……”
“有这样的母亲,你们迟早会被她害死。”
笑然抹着泪珠儿,也靠了过来:“母亲也都是为了我们,没有弟弟……母亲这才……呜呜……”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柳侧妃哪有不懂的道理,当家主母没有子嗣傍身,任是谁也会心慌。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有重新为华青磊选一房平妻的心思,若不是见几个通房都不得孕她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本以为是华青磊操劳过度损了身子,没想到竟是杜明珊一直在暗中操作。同为女人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杜明珊的动机,可做为婆婆,眼里却容不下这样的沙子。她恨恨地看着已‘半死不活’的杜明珊,咬牙切齿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暂且留你一命,以后再收拾。”
这是松了口的意思,华笑语和华笑然当下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只是,母亲那个样子,不请郎中怕是一时半会不得好,华笑语扭着帕子,又试探道:“祖母,母亲……孙女儿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母亲受罪,可不可以……”
“还想找郎中过来看么?你要怎么答?说是我打的还是你父亲打的?”
本是真的起了这心思,被柳侧妃这么一瞪,华笑语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孙女儿的意思是,想扶母亲回去……躺躺就好。”
“哼!”
冷冷一哼,柳侧妃没有再接话,但也没有再反对,华笑语一见,连忙起身拉着妹妹去扶杜明珊。那杜明珊被打得发髻散乱鼻青脸肿,又呕了不少的血,这会儿看着就跟半个死人没两样。华笑语看了,又偷偷掉着泪,可手上也不敢停,三两下就和丫鬟们一起将杜明珊扶了起来,沿着墙角飞快地走了。
“侧妃,气大伤身,这个家还得您撑着。”劝罢,荣妈妈又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华青磊,提醒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那个烟姨娘找出来,到时候偷偷带出去埋了……”
家宅不宁,这是华老夫人最不喜欢的,也是王爷深恶痛绝的,她掌家多年,家里还从未出过这样的大事。偏偏这一回事出在青磊的屋里,万一让老太太和王爷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吃一顿排头。之前因为华青弦的婚事,王爷就和自己置过一回气了,若是再闹出这么一件,恐怕王爷就再难得重视自己,在这王府里若是失了王爷的呵护,那她也再无立足之地。
她自然也是想将这件事处理得妥妥贴贴,可是:“谁又知道那个贱妾在哪里?”
闻声,荣妈妈眼珠子一转,用余光指了指不远处,柳侧妃一见,顺手拿起一个茶碗便砸到了角落里的花妈妈的身上:“说,你说,那个贱妾被你们弄死了后,扔到哪里去了?”
那是刚刚换上来的新茶,又烫又热,那花妈妈被烫得身子一颤,竟是嚎都不敢嚎上一声,只缩着身子朝墙角里躲:“奴婢不知道,烟姨娘……她……也许没死。”
“你说什么?”
一听这话,柳侧妃惊得又站了起来。
花妈妈身上疼的厉害,只能一边抽气一边说:“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原是赵婆子下的手,可赵婆子也一并消失了,奴婢就觉得不对,可找了许多地方都找不见人。后来,想到郡主屋里的云妈妈和烟姨娘关系不错,便偷偷去打听了一下,看郡主那态度,那烟姨娘,想是,想是还在的……”
越说到最后,花妈妈的声音便越小,可越说到最后,柳侧妃的脸色便越难看:“什么?你是说,你们这么闹到华青弦那个小娼妇那里就是因为烟姨娘被她藏起来了?”
花妈妈被柳侧妃的反应吓得身子又是一缩,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柳侧妃一见,更是有如一桶冷水直接灌了个满头满身,顿时又气得唇青面白,手脚冰冷。谁不好遇上,怎么就遇上了华青弦?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她还能去‘商量商量’,可遇到她……
一口劲儿提不上来,柳侧妃竟是觉得浑身的气力都似要被抽干了一般,又重重地跌回了滕椅中。
“娘,娘您没事吧?”华青磊见母亲脸色实在不好,急忙过来扶她,她紧紧扯着儿子的衣袖,一双妙泪里隐隐也有了水光:“青磊啊!娘对不起你啊!娘怎么就瞎了眼给你房里挑了这么个东西……若不是怕这么做会让别人看轻咱们母子,娘真恨不得现在就替你休了这贱人,哎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娘,您别生气了,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没有管好家里的事,这才……”华青磊本是真的生气的,可毕竟是二十年的结发夫妻,又看到杜明珊被母亲打成那样,心里的怨气便淡了一些。可想一想花妈妈说的那些话,他又觉得一切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如果他多关心一下秋烟,如果他早知道她有了身子,这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听着这话,柳侧妃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你能有什么错?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忙,内院里的事哪有男人插手的道理。怪我,怪我啊!我一心只防着那个小娼妇,却防漏了自己身边的人。青磊,你放心,这件事儿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就算是不能休了这个贱人……”
恨恨咬牙,柳侧妃的语气中已现杀机,华青磊心头一惊,再要安抚母亲的情绪,却听她又开始张牙舞爪地发号着施令:“荣妈妈,去找泌竹和泌菊回来,咱们已失了先机,这一次,再不能让她得手。”
“侧妃,奴婢正想和您说呢!她们早就来了,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你传呢!”
“快,让她们进来。”
——
已是夏末,秋意渐浓,但枯井内依然热得让人心慌。
云秋烟虚弱地躺在井底的麦草上,苍白的脸上爬满了汗水,可指尖却冰凉得如同死尸。她绯色的襦裙上染了层层血红,如同开在废虚上妖艳的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云妈妈紧紧握着她几日下来便只剩皮包骨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惊,仿佛一松手,她便会如烟飘散,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云妈妈摇头,泪珠儿滴滴滚落:“没有的事,方才替你问诊的千金难求的骆神医,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听到这话,云秋烟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真的吗?那你能不能跟神医说说,我不要紧的,只求他一定要替我保住这孩子。”
闻声,云妈妈心尖一颤,更是哽咽:“你怎么这么傻,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的孩子?”
摇了摇头,云秋烟半眯着眼,腊黄色的脸上是扭曲着的挣扎与懊恼:“姐姐,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听你的话的,离开这里,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样的话,这孩子说不定就能平平安安出生,可是,我那样舍不得,才会想要多呆在他身边一天。但是现在,我后悔了,姐姐,我好怕……”好怕保不住这个孩子,好怕他会怪我,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他。
“别怕,姐姐在这里,没事的……没事的……”似是说给云秋烟听的,又似在说给自己听,云妈妈说着说着眼泪又糊了双眼,恍惚间,感觉眼前的妹妹已化为青烟,在她眼前丝丝飘散。她疼得心口一钝,手上不由握得更紧,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真的凭空消失在自己眼前了一般。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云秋烟歉意地看了云妈妈一眼,心痛道:“我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大爷,现在,我连孩子也保不住的话,就是连我自己也对不起了。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可自私自利的结果,不过还是落了个不得善终。姐姐,我是罪有应得可,可孩子是无辜的,我真的,好想亲眼看着他出生,然后……”然后让他的父亲好好抱抱他,让他每当看到这孩子,就能想到我。
“别说了,神医说你应该好好休息,睡一觉好吗?”
摇了摇头,云秋烟清丽的脸上苍白无色:“睡不了,疼,全身都疼,特别是……肚子。”
有些事已是心中有数,可听到她喊疼,云妈妈也跟着一起揪心,她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却也同样连着心。她疼,她比她更疼……
云妈妈的反应云秋烟都看在眼里,她笑着,可脸上却爬满了泪水:“我知道孩子不好了,我能感觉到他一点一点在剥离我的身体,可怜他的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姐姐,我求你,让他来看看我好不好?”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