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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牵扯住他?”
慕容映霜茫然重复着。在父亲的谋划之中,自己竟也是一颗极其有用的棋子!只怕牵扯住轩辕恒,宫外宫内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巨变来……
“对!太尉大人说,此事娘娘决不可有丝毫犹豫。”
应儿的声音与神情皆变得决然而严肃,“太尉大人让娘娘谨记,若对皇上有一丝的犹豫与不舍,慕容一族便只有死路一条,而高婕妤便是娘娘的下场!”
慕容映霜静听不语。
应儿盯着她的神情,料她已有足够时间想像到那个可怕的下场,便又诡秘笑道:“太尉大人还说,娘娘应该想清楚,离了皇上,娘娘日后将是东昊国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附马没有?何苦留恋身为后宫宠妃的荣华?”
“后宫宠妃的荣华?”慕容映霜凄然一笑,“有什么可留恋的?如今,可是连身家性命也不保了。”
“正是,太尉大人便是此意。太尉大人知道娘娘与娘家没有二心,向来很是满意!”应儿道。
“父亲又如何知道本宫没有二心?”慕容映霜淡然相问。
“那次皇上在宫中宴请大人父子三人与娘娘,娘娘喝下了那杯酒……太尉大人后来也便知晓了,娘娘的心,始终是向着娘家的。”
“原来如此!”
慕容映霜了然一笑,再次面无表情地看向应儿,仿佛自己已是弑君夺国的同谋者,“可是,中秋夜之事非同小可,父亲可有必胜的把握?”
“娘娘且放心吧!奴婢早便听闻,大人多年来谋划起事,可是有西越国皇族暗中相助的。”应儿神秘说道,“西越国的暗中相助,便是替太尉大人联络朝中同盟,因此大人在洛都朝中,并非孤军奋战。”
“你是说,父亲在朝臣中也有同谋与追随者?他们都是哪些人?”
此事,她早已从萍娘处听说。但那次父亲却没有让萍娘将他的同谋者告诉她。
“这个,娘娘也是不必知晓的。待娘娘成为东昊国的公主,自然可以知晓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应儿道,“再说,都有哪些大臣,奴婢也同样不知。”
父亲处事终是谨慎,对她也仍未尽信。
慕容映霜想着,也不再费唇舌多问。
只是,惊悉父亲五日之后便要借中秋佳节谋动那大逆不道之事,她作为慕容家的人,作为“逆臣之女”,又该何去何从?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就连应儿叮嘱了一番又行礼离去,她也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无心再多一句言语。
原本,作为罪臣之女,她虽忧心却可以平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可是,当她知道了那惊天的阴谋,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与父亲同流合污,一起成为千古罪人?
虽说成王败寇,可若父亲最终有幸登上那至尊之位,却是经过断送无数人性命的流血宫变,从他人手中抢夺而来,又有什么值得荣耀?
而那所谓的什么东昊公主之尊,于她而言,岂非一生耻辱?
她虽是出身低微的一名庶女,人生的前十六年,也只是跟娘亲住在慕容府那个偏僻的后院厢房。她见过的世面并不多,可自小熟读诗书,她也知什么是忠什么是奸,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可为之事,什么又是大逆不道,将被世人载入史策唾骂千古!
轻蹙秀眉,心中痛苦求索,她凄然苦笑。
她并不怕死。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可是,如何让娘亲、华琛,以及府中众多无辜之人免于死罪,才是她苦思多时而不得其解的事。
☆、环环相扣
黄昏已过,夜色降临。这一夜过后,离中秋便只有四日,时间已是无多了。
慕容映霜已下定决心。
她本想再次通过守殿门的侍卫首领向轩辕恒请求再见,可是,一则他可能并不愿此时见她;二则,她并不想她求见轩辕恒之事被应儿看到,从而被父亲知晓。
因此在深夜时分,她再次拿出了首饰盒中那个精致的铜哨子,倚在窗边,轻轻地吹了起来妲。
或许,轩辕诺仍会因为顾忌轩辕恒,或出于别的什么考虑而再次不肯现身,但这是她必做,也是今夜惟一能做的努力。
在窗前吹了一阵,她拿着铜哨子走回房中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也冷静思索着。
作为父亲的女儿,如今经过深思熟虑走出这一步,他日,她是否会后悔?
不会的窀。
纵然父兄要恨她,纵然世人说她为了向皇上邀功,为了贪恋后宫的荣华富贵而出卖父兄,以致亲情寡淡,她今日也已决定这么做。
父亲生了她,并把她当作一颗从不会反抗的棋子送入宫中,却并不真正了解她。
在宫中待得越久,她便越不怕死,她也从来不念恋这眼前的片刻荣华。
父亲看她最准的一点,便只是对娘亲的在意,为了娘亲在慕容府能过得安稳,甚至能重获父亲的宠爱,她心甘情愿地入宫为妃,做他的筹码与棋子。
可是如今,她并不愿与父亲同流合污,甚至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窗边似有轻动。慕容映霜转眸看去,只见窗前蓝影一闪,轩辕诺高大的身影已立在窗前,远远地看着她。
慕容映霜从座上站了起来,轻轻抬步向他走去:“你来了?我还以为,诺王爷今夜不会来的。”
“既认定我不会来,你为何又要吹响这铜哨子?”轩辕诺苦笑一下,神色又再恢复认真与凝重,“你终是明白我放不下你,而我,也终是明白自己做不到……”
慕容映霜转开眸光看向窗外,不愿看他夹杂着怜悯与伤痛的复杂眼神:“我今日请诺王爷来,同样是关于慕容家的事。我想知道,皇上迟迟不动手,到底是在等待些什么?”
轩辕诺思索片刻:“在等待些什么?或许,便是在等着看看,你父亲到底会做些什么事来吧!”
“既然是在等待,你们可知我父亲的谋划?”慕容映霜声音平静。
“难道娘娘知道?”轩辕诺审视着她。
“我不知道。”
慕容映霜清冷的眸光盯紧了他,似是下定决心般沉声道,“只是,中秋之夜……万家欢聚之时,或许洛都并非处处都是太平!”
“你是说,中秋之夜,你父亲慕容嵩虽被禁于太尉府,却会暗中操控太尉府外之人……”轩辕诺有些讶然地看着她,没有再往下说。
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与赞赏之情,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在慕容一族这个生死倏关的时刻,竟会有这样的决然。
他明白,在决然清冷的外表之下,她的心中定有隐痛与忧虑。
“我终是出卖了我的父亲与家族,你觉得很奇怪,是么?”慕容映霜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并不感到奇怪,我知道你迟早会这么做,因为你不会认可你父亲的违逆与叛变。或许,皇兄也知道你迟早会这么做,我只是觉得心疼……”轩辕诺深深地望着她,诚恳说道。
“难道他的等待,也是在等着我这么做?”慕容映霜有一丝讶异,却满脸不相信。
“谁知道?有时,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连我也猜不出。”轩辕诺道,“只是,你今日若走出了这一步,到尘埃落定之时,却足可以免死。”
“免死?我死不死并不是那么要紧……”慕容映霜凄然笑道,“只是,我可否通过你向皇上恳求,到了尘埃落定那一日,放过慕容府中无辜妇孺?起码,也免他们一死?动不动便因一人或数人之罪而诛灭九族,实在过于残忍无情……”
“谁不知道诛灭九族之事残忍无情?只是,世上有哪个为帝为王者,杀了逆臣,却愿意独独留下他们的子嗣后代,自添仇家?”
“对付逆臣的子嗣后代,可流放也可奴役,尊贵如帝王者,有的是手段与办法,为何不留一点仁慈?”
慕容映霜不赞同的质问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杀了一个,再杀一个,最终株灭九族,便真的可以赶尽杀绝,从此高枕无忧了么?”
轩辕诺望着她越说越是愤恨的双眸,没有再与她争辩下去,只道:“你的恳求,我会适时向皇上表达。只是我今夜前来见你之事,又要费一番口舌向他解释了。”
说着,轩辕诺竟自嘲般笑了起来,“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忍受自己的皇弟总是往他宠妃的寑室跑?”
“今夜之事,他会知道么?”慕容映霜讶异道,“我以为,你会编一个借口……”
“不必编了。如今这宫中之事,没有多少能瞒得过他,我又何必花心思骗他?比起你是‘逆臣之女’这件事,私下约见我这王爷,又算得了什么?”
是么?
慕容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