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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放下茶碗,肃声道:“他们的争吵刚好挡住我的马车出行,我才会扭送到大人这儿,大人尽管禀公办理。”
言下之意他只是来看戏的,案子该怎么判那就怎么判。
卫京府尹点点头表示意会,目光看向秦氏兄妹,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这琴是你们的?”
秦氏兄妹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对这琴熟悉得不得了,但是对方也见过这琴,同样也熟悉,所住的大杂院里的人同样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人愿意为他们兄妹出庭作证?
秦青的目光看向乔蓁,不知为何,她就是对她极为信任。
乔蓁到底心软,踏上前一步朝府尹屈膝行礼,“大人,这男子所说并没错,这确实是秦公琴,并且选材本身就不凡,面板选了五百年的梧桐木,底板是不遑多让的杉木,加之不凡的斫琴手法,这确是把一等一的好琴。”顿了顿,她的目光又看向一脸得意的赖三,“不过,你可知这琴何时修过?”
赖三怔了怔,目光看向竖立在一旁的古琴,这琴看起来漆面极其光滑,琴弦也很结实没问题,没看出过修补的痕迹,想了想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八成是在讹他,遂瞪眼道:“我这是把好琴,如何要修?你一个女娃娃不懂不要乱说话,秦公琴可是天下名琴,哪需要修?”
秦鼎却是愣了愣,随即一脸狂热地看向乔蓁。
乔蓁却是胸有成竹地上前轻抚琴身,甚至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颇有几分嘲意道:“你身为它的主人,难道连它的变化也没有察觉到?没听出这声音有问题吗?那这把琴落在你手里得多可悲啊?即便是名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是需要斫琴师重修的,秦鼎,这琴何时修过?”
秦鼎这回迫不及待地道:“大人,这琴在半年多前出了大问题,草民不得已重新上过一层漆。”
赖三顿时傻眼,这琴重修上漆与不上有何区别?
乔蓁道:“大人,这琴确实是经历过一次重新上漆保养的工序,正因为上漆的手法不得当,所以此琴的声音现在听来并不若原来那般松透明亮,稍有些闭塞,并且经过半年多的时间也没有大的改善。”目光看向脸红的秦鼎,“如果我没认错,这修补之人正是你本人,对吧?”
他那一双手是斫琴师会有的手,加之他是秦家后人,落魄的子弟想要保住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拿出去让行家出手,不然依这世道,被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正是。”秦鼎羞赧道,正是因为他的没用,连秦家最后的一点家当也保不住,更连先祖的斫琴手法也仅学到四成。
“这……这是串供……”赖三强词夺理道,“她一个女娃娃,会弹琴不足为奇,可这斫琴之事你又如何懂得?”最后更是质问乔蓁。
“如果你真是位弹琴高手,是会对音色更为敏感,又岂会听不出?大人如果有疑问,可以传召斫琴师过来,即可知道小女子并没有虚言。”乔蓁屈膝行礼道,“再者我与他们兄妹素昧平生,今天只是萍水相逢,何来串供之说?”下巴朝冷夜抬了抬,“这位爷可证明小女子的话。”
冷夜在刚才乔蓁轻拨琴弦时就已知道她所言没有虚假,这琴的音色确实略有些闭塞,不过这还是要耳朵很灵敏的人才能辩得出,这会儿他看向乔蓁的目光不再带着记忆中的熟愁感,而是略为欣赏,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高的造诣。
“这位姑娘确是与我一样因马车不能通行才会遇到此事的。”顿了一会儿,他又道:“而且音色诚如这位姑娘所言略为闭塞,达不到秦公琴原有的松透明亮的特点,这点我可以证明。”
卫京府尹哪会质疑他的话?这会儿看到赖三的脸色一急,遂大力拍下惊堂木,“赖三,你还有何话要说?”
赖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拆穿,这会儿他可是急得满头大汗,朱家他也得罪不起啊,一时间左右为难。
恰在这个时候,后面的衙卫递上来一碗茶水,府尹轻拨了拨碗盖,立即看到里面写的字条,眉尖皱了皱。
冷夜朝府尹看了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事还有幕后指使者。
乔蓁的柳眉也皱紧了,看来幕后之人浮现出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大人,我不服,只凭他们两人之口就说这琴不是我的,我要求找斫琴师来证明。”赖三一看到此境,眼睛就一亮,看来朱家不会抛弃自己。
乔家的夏明院此时也是一片低沉气氛,二老爷乔健林一回来听到妻子娘家搞砸的事情,顿时脸色都绿了。
二夫人乔朱氏瞄了瞄丈夫的神色,“我娘家已派人去处理此事……”
“万一把乔家牵扯进去,如何办?”二老爷想得深远,朝发妻大声质问。
二夫人的嘴唇嚅动着,本来这事还可以瞒下去的,都怪茵姐儿收到风声太快,来她这儿一问,正好让回来的丈夫听见,这才演变成现在这般境况。
乔武氏左瞄瞄右看看,这回不敢乱插嘴。
三爷乔综瞪了眼妻子,立即道:“爹,娘,孩儿去看看情况如何吧……”
“三哥,我与你一道去。”乔茵也赶紧起身,如果必要,她会向外求助,只是现在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这才心焦。
乔健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乔综与乔茵这才急忙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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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解决
朱尔德从未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原本以为此事会很好解决,在看到那女娃娃给赖三设陷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地痞流氓绝对会中招。他自己本身就有一定的音乐素养,所以对于那女娃娃的话在内心里早已认可。
更何况那坐在一旁淡定品茗的白头俊男,他同样也不陌生,祈福神宫的大祭司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可架不住他是皇帝的红人,影响力不容小觑,虽然不知他在此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但绝不容他掉以轻心草率行事。
此时他在在这后堂来回踱着圈子,那茶碗已送上了好一会儿,仍未见到府尹现身,这么多年来,他心里第一次没底,对于坏事的大侄子在内心里更为厌恶,持着长子嫡孙的令牌,跟他年纪不相上下,却从来没干过一件人事。
等了半晌,这才见到身材有些发福的府尹大人施施然地走进来,他忙迎上前做揖,“打扰大人了……”
府尹一双势利眼朝他看了看,没吭声径自坐到首位上。
朱尔德人看起来颇清高,实则却是极圆滑的,身为商人,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合适而正确的决定,脸上没有半分被怠慢的恼怒,他仍笑着转身走回府尹的身前,再度恭敬做揖。
摆了半天谱的府尹这才正眼瞧他,“尔德啊,咱们是老相识了,这案子是你朱家在背后指使的吧?你虽是皇商,但行事也要注意形象啊,你这不是在给本官添乱吗?”他的手往外一指,“大祭司那人一向不好说话,赖三这人是卫京城的地痞流氓,你招惹上他做甚?现在这案子本官暂时让人去请斫琴师回来作证才拖上这么一拖,此事难办啊。”手仍淡定地拨了拨茶碗里的茶渣子,“再说这案子再审下去,还会牵出什么人,本官可不担保。”
能坐上府尹这位置,对于卫京城的风吹草动可是了解得很,朱家积极寻琴,八成还是为了在钟贵妃的生辰上讨个彩头,这些个皇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更与内务府及后宫关系打得火热,这才能保住皇商的名头。
朱尔德不禁暗骂一句老狐狸,谁不知道他卫京府尹就是贪财,只要财到手还能有什么事不好商量?没错,大祭司确实让人忌惮,可同样有着深厚背景的卫京府尹要与他讨个人情那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关键就看现在他能出得起多少钱。
前堂围观的百姓在府尹大人暂时退下去后,争论声渐渐响起来,大多数都是站在乔蓁及秦鼎这一方的,毕竟赖三的谎言禁不起推敲,只是案子审到这会儿只怕还要添变数。
秦氏兄妹脸上都有担忧。
赖三一脸的得意,他相信朱家会派个偏帮他的斫琴师到来,虽然那白头男看似来历很大,但那又如何?有钱使得鬼推磨,不然,他就拖朱家下水。对了,还有那乔家,别以为他不知道寻琴完全是为了乔家入宫的二姑娘,指给他这条明路的可是朱家大爷,朱大老爷的嫡长子。
冷夜身后的百灵对这案子没有兴趣,凑上前,“师父,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这背后是什么大人物,我们祈福神宫是不怕,可惹上也没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百灵!”冷夜低喝一声,眼角扫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