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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对朝廷有个交待吧?说是因为暴民扰税,打死镇守?那朝廷势必调集大军,扫荡霸州。
诸位,这一回清剿的可不是山贼,而是百姓,而且其中还有本地的生员、诸生,和大量富绅。如果大肆剿杀,弄得霸州元气大伤,你我怎么在此为官?如果激起大规模民变,你我都是一方牧守,朝廷制度,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胆敢弃城而逃必判斩刑呀,如果弄的烽烟四起,我们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樊知州阴森森的目光一扫,说道:“在座的没有外人,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达不了你。老夫就直说了吧。就算咱们想把罪责全推到百姓头上去,有杨国公和华推官在,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如果说不是百姓的责任,那是谁的责任?总得有个人来背黑锅,而且得有资格来背黑锅的人,才能保住我们大家呀”。
出了事情,做官的考虑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查明真相、如何平息事端、如何安抚群众,而是急着去弄清楚是谁的责任、用不用自己负责任、如何摘清自己的责任,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受牵连。此乃古今通理。
樊知州一言说罢,众官僚立即面面相觑,目光惭渐集中在一尊佛似的乔知县身上,他前后左右的官儿们已悄然避开一步,好象他身染瘟疫似的。
乔语树知道今天来,十有八九要拿他垫背,所以早早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把别人的丑事抖出来做威胁。事情发生在他治下,黑锅是背定了,可是也不能全让自己背下来呀,那是要杀头的。
不过临行前,华推官给他出了个主意,乔语树越想越有道理,此刻已是成竹在胸,他见往日相见,打躬捉揖满面堆笑的同僚们,人人都是一脸“我要陷害你”的奸笑,不由仰天打个哈哈,大步迈到前边,凛然说道:“樊大人,这口黑锅谁来背,那还用说吗?眼皮底下就有一个最最恰当的人选呐,大人您怎么忘了?”
樊知州大喜,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乔知县的双手,热泪盈眶的道:“语树兄、真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你放心、只要你把这口黑锅背下来,你就是咱们霸州上下所有官员的大恩人,你的父母妻小,我们会视作自己的父母妻小,善待他们,抚恤他……。”
乔知县猛的把自己胖胖的小手抽了回来,翻翻白眼,用鼻音儿道:“凭~~什么呀?张忠是在我的治下出的事,可他死在辛庄,那可出了我固安县啦。再~~说了,为什么发生民变呐?怎么算也不能把事儿都栽到我乔某人头上啊。
这黑锅干吗让别人背,张公公本来就该背呀。朝廷要查,咱把所有狗皮倒灶的事儿一股脑儿全推到张公公身上,张公公死得都七零八落了,还能上堂争辩不成?
朝廷不是随时都要考核政绩么?那好啊,籍这件素子,张公公的事解决了,咱们自己身上的事也全推给他,以后谁来查咱也不怕了,此举又能买好百姓、平息民怨,博得官声民望,可谓一举三得,各位大人怎么就想不到呢?”
众官员精神一振:对呀!一直追随张忠的尾骥,已经对他养成了习惯性的服从和维护了,怎么忘了张公公了,他造的孽、还有自己这些官员贪脏枉法的事,正可趁机全推给他、这口大黑锅往张公公的坟头儿上一盖,啧啧啧……
樊大人冷哼一声,泼冷水道:“别妄想了,就算咱们小心再小心,这事往深里一查,必定牵涉到京里刘公公,咱们告发张公公?把事儿都栽到他身上?刘公公看了会怎么想?你我的奏折一递进京去,诏狱里就得给咱们挂上一号,回头被人弄进锦衣卫的大狱,我还不如现在上吊痛快呢”。
众官员一听顿时冷了半截,木偶县令乔语树今日却福至心灵,颇有见地的道,“知州大人,刘公公咱们当然得罪不起,可是有人得罪得起呀。现在霸州谁的官儿最大?威国公呀!当今天下谁敢跟刘公公叫板?威国公呀!谁肯当又有替格当这个冤大头?威国公呀!
钦差是有奏事权的、咱们就说事态紧急、事关重大,无人能够担当如此重任,各自回去写份条陈,把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儿全推到张公公身上,然后往威国公那儿一送。刘公公必然以为是威国公有意和他为难,哪还有功夫搭理咱们这些小鱼小虾?”
叶师爷眼睛一亮、凑近樊知州耳朵道,“大人,乔知县此计可行。大人您再暗中派人密报刘公公,就说霸州官员受威国公逼使,被迫揭发张忠罪行。这样一来,不管威国公、刘公公谁得势,大人您都能左右逢源,屹立不倒了”。
樊陌离闻言大悦,欣然道:“好,就依乔县令的计策,你等各自回去书写条陈。明日一早,本官将恭请威国公爷继续查抄黯府家产,听我游息示意,你们一涌而入,请愿揭发、敬献条陈!”
众官闻言,各自欣喜,忙不迭拱手称是,然后纷纷赶回去把能想得起来的那些伤天害理事,千方百计编排到张忠身上,准备趁机漂白自己。
眼看着众官员一哄而散,樊大人拍拍乔知县肉乎乎的肩膀,感慨的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语树兄,一个小小的固安县,可真是屈了你的大才了!”
卷九 决战紫禁之巅 第345章 小人正当道
司库官念一样,旁边书记官记一样,今天查抄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越往后,查抄的珠宝也越昂贵,今天拿出来的珠宝好象都是黯府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珍品,杨凌虽不懂珍宝,心中亦有所觉。
黯东辰掌管脏罚库,脏罚库是皇家查抄犯官家产时,将一些十分贵重、不易处理的珍贵物收藏管理的地方,黯东辰又以这些官员们视若至宝的珠宝首饰中再次挑选,把一些极品珠宝偷回家来,所以他的珠宝件件都是上品,在这些珠宝中尤称珍品的,已不下于皇家御用之物了。
杨凌面前是一套十二件的黄金饰品,分为金簪、掩鬓、挑心、分心、顶簪、头箍等等,上边又镶嵌有各色红、蓝宝石,色泽鲜明、熠熠生辉,做工极是精妙,堪称精品。
的确是精品,只是光黄金就净重两斤多,虽说贵妃们头上都带假发箍的,可是这么重的珍饰要是戴在头上……,杨凌轻轻摇了摇头。
霸州各县镇大大小小的官儿跪了一地,瞧见国公爷摇头,也不知是不答应樊知州的请求,还是不屑于这套贵妃佩上也不显寒酸的昂贵金饰,彼此悄悄递着眼色,微微漾起一阵骚动。
现如今是墙倒众人推,张忠这堵挡风的墙倒了,不但倒了,而且很可能会殃及别人,于是这些平时巴结他都来不及的官员们纷纷表明立场,争先恐后的上去踏一脚,以表自己的衷心。
他们的条陈写的声情并茂,对仗工整,选词造句极尽华丽:张忠是如何的丧心病狂,他们做为地方官又是如何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写的是声泪俱下、呕心沥血,简直都可以做为后世清官忠臣们的座右铭了,可惜他们点灯熬油写出来的锦绣文章,这位国公爷似乎根本不感兴趣,那么厚厚的一摞奏陈,他连看都没看。
樊知州犹自慷慨激昂的道:“国公爷,您是皇上跟前的人,又是钦差,此事涉及霸州镇守张忠,我等唯有求助于您,才能向朝中反映呀”。
杨凌叹了口气,放下金凤钗道:“樊大人,这事儿你们可以直接向皇上进谏嘛,本国公此次赴霸州,并非考察吏治,如果出面管了此事,于理不合呀”。
樊陌离忙道:“国公爷,这事儿也就您能管得,张忠是司礼监出来的公公,位高权重,他在霸州作威作福,我等是敢怒不敢言呐。如今张忠虽然死了,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能做什么呢?国公爷若肯出面主持大局,才能褐发张忠的恶行,平息霸州民愤呐”。
杨凌吁了口气,笑道:“看佛面?是哪一尊佛呀?呵呵,你们不必遮遮掩掩,我知道你们怕的是什么人。嗯……本国公自然不怕他,可是既然张忠是他的人,那么就算是死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得到的,官场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都是明白的”。
“是是是,下官明白!”这句口头禅一出来,大家就知道是木偶知县乔大老爷开口了。
果然,乔语树肥胖的身子拱到前头,谄媚的笑道:“就因为这样,下官和一众同僚才想到了国公爷您呀。国公爷爱民如子、嫉恶如仇,国公爷就算不为我们想,为了霸州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也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我们坚信,只有在国公爷的关照下,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木偶知县乔语树一向将‘慎言、慎行’奉为座右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