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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面前的一杯酒,实比锋利的刀剑更具压迫力,袁彪长长吸了口气,终于缓缓松开了握刀的右手:
我是官,他是贼,张公公竟公然包庇强盗。当面如此相托,分明是后台极硬,根本不在乎我的身份。真要追究下去。我只是自讨苦吃罢了。这案子就算通上天去,恐怕那时所有的罪证都会被毁灭干净了。张茂是良民还是大盗,朝廷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张公公?
袁彪接过酒。忽然一口干掉,酒液苦涩。尝不出一点别的味道。
“哈哈哈哈…………”张忠象只鸭子似地放声大笑,又斟酒一杯,举向张茂道:“袁将军从此与你相好,今后勿再扰动袁将军辖地,令袁将军难做”。
“是,谨遵大哥吩咐!”张茂欣然一笑,按过杯来走到袁彪面前,单膝跪下,施礼道:“袁将军,在下多有失礼。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后愿与袁将军兄弟相称,彼此友好”。
官兵抓匪,抓来抓去抓成了兄弟。袁彪苦笑一声,也举起自己的杯虚应了一下。张茂尽饮杯中酒归座。厅中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张忠笑吟吟起身劝酒,服侍在袁彪等将领身边地美貌侍女俏盈盈起身离座。不一会儿各自端着一个托盘回到他们身边,每个盘上金灿灿十几锭黄金,众将领看似目不斜视,可是暗暗窥见了,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了几分。
有美女黄金佐酒,这交情结纳起来就容易多了,张忠言谈间偶尔说及自己结交的军中高级将领,朝中文武大员,一个个名姓娓娓道来,听得袁彪暗生敬畏,既已决意结纳,便也放下身段,曲意奉迎起来,一时宾主尽欢。
候袁彪等擒贼将领‘满载而归’后,张茂不放心地道:“大哥,这个姓袁的不会再反悔吧?他官职不低,如果回去声张起来…………”。
张忠冷笑一声道:“一个刚刚晋升的雏儿罢了,徒有一腔热血,想告咱家也让他求告无门!放心吧,大哥早就让人持了拜贴,去知会他的上司和同僚,等他回去晓得咱家地厉害,想再升官还得拜到我的门下呢,今天拿出去的金子也得乖乖加倍送回来,告状?哼!”
张忠管着霸州百姓养的军马,所以和各地官兵将领经常打交道,彼此相交莫逆,关系网极其庞大,在当地不可一世。
他说完了袍袖一拂,又沉下脸道:“怎么跑到河间府去捣乱,还被人家一路追了来。若非咱家,你的基业都要没了,这般行事也太不小心了。
张茂苦笑道:“不是杨大扫把要来了么,这厮是个大祸害,远在京城时就弄得霸州鸡犬不宁,杨虎老弟的山寨被剿了,害得他逃到山东去。齐彦名也被剿匪官兵抓进大狱,他名气太大,大哥您出面,到现在都没把他弄出来。兄弟不敢在霸州作案呐,只好跑去河间”。
张忠一边往回走一边不屑地道:“你说杨凌?他已经被刘公公扳倒了,现在不过是个徒具虚名的国公罢了,来霸州就为了查抄黯家的财产,还能管到咱家头上不成?”
张茂谨慎地道:“大哥大意不得,您没听说吗?据说此人是天杀星下凡,所到之处必起兵灾,您说他这两年所到之处哪儿不见刀光血影?真真的透着邪门儿,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如今朝廷与朵颜三卫互市,并借草场养马,估计再有两年功夫,就会有大批的战马供应军队,到那时咱们霸州计丁养马的马政就要取消,大哥还能不能镇守此地就不好说了,咱们得趁这两年功夫最后大捞一笔呀”。
张忠嘿嘿笑道:“怎么捞?就凭你劫几个大户?愚蠢!你看咱家的吧,我跟刘公公刚刚讨了个差使,不但督管霸州军马,还负责开矿,两年,保证抄座金山回来”。
张茂诧然道:“挖矿?咱们霸州有矿么?金矿、银矿还是铜铁矿?”
张忠但笑不语,他想了想道:“不过你顾虑的也有些道理。这世上还是真有身具大神通的人的,这姓杨的两年功夫当上了国公,煞气冲天,确实邪门。嘿…………”。
他思索片刻道:“回头你去龙泉寺把四位佛爷请来做场弘恩大法事,消消他杨砍头的杀气,咱家派人去知州衙门说一声。让他们尽快把黯家的财产、地契、仆役全都变卖成现银……算了,干脆咱家买下来,好打发姓杨的早点回京。省得他在这儿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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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反正也来不及回京过大年了,咱们就在这儿多待几天,你看怎么样啊?”杨凌打定了主意要出京消磨时光。拖延时间让刘瑾作乱,以前出公差都是雷厉风行。恨不得用最快的时间办完差回京城,这一趟心中却悠闲的很。
本来也是,查抄个财产而已,打破头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大事,重点是在京师那边,但是现在又必须得避开,可是这地方能有什么好消磨的?
平时出公差是想早回京却走不开,现在是不想走却没有理由不走,想起来杨凌只有苦笑。
梁洪一听却正中下怀,京官要捞油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公差,难得刘公公派了这份差使给他,要是三两天收拾干净,立马回京城了,那不是白来了么?
梁洪连忙应和道:“国公爷说的是。霸州胜芳镇的花灯可是几位有名,咱们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见识见识”。
“看花灯?那才到正月十五,时间还是太少,不够刘瑾折腾的,到时再慢慢想借口吧”,杨凌想着,抬头看时,霸州知州领着一众官员已经恭候在城门口儿了。
城内看起来也很萧条,霸州知州樊陌离陪在杨凌和梁洪身边,一边进入城池,一边介绍着霸州情形。杨凌关心的是霸州民政、霸州马贼剿灭情形和黯夜有多少财产,只是刚刚进城,这些事不便打听,也只是随意听着樊陌离的介绍。
“那儿是谁家的贞节牌坊,怎么破败至此,牌坊都歪了,官府也不出面整修一下呀?”梁洪忽瞧见一幢贞节牌坊,便打着官腔问道。
樊陌离一见笑道:“回公公的话,这幢牌坊……是建文四年霸州的一位推官给他的寡母立的,不料他那位寡母后来却与人通奸,还怀了身孕,罪涉欺君被抄了家。
这牌坊还没等砸,就自己歪了,大伙儿都说,这是冥冥中有天地神灵,所以才弄歪了牌坊,骗不了人的。所以没让人砸,就是给后来人一个警醒,叫那明里是正人君乎、暗里男盗女娼的人家晓得天地有眼、神明自在,不要再干欺天欺君之事”。
建文四年,正是燕王起兵造反的当年,天下大乱,有人管这种事才怪,也难怪这失节人的贞节牌坊还立到现在。
梁洪一听却甚感兴趣,急忙问道:“哦?真有这事儿吗?真是神明弄歪的?”
太监比常人更盼着有天地鬼神,更企盼有来世,听到鬼啊神的自然特别有兴趣。
樊陌离见这位金吾卫提督挺感兴趣,不由笑道:“应该是有的,说起来这事儿还有个笑话。弘治十五年的时候,本地一个孝廉上书请为寡嫂立牌坊,说他嫂子从十九岁就守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养儿子孝顺公婆,非常的贤良,先帝便下旨拨了五百两银子准立牌坊。
不料他那位寡嫂听说了之后却惊恐万分,她也听说过不贞的人,牌坊是立不住的,无可奈何只好对小叔子直言自己与人有了奸情。
小叔子一听又惊又怕,罪犯欺君是要砍头抄家的,这时他也顾不追究嫂嫂了,只好花了重金去求一位道士。
那位道士收了银子后作了场法事,说他嫂子偷过几次人,便在牌坊下洒几粒黄豆,就能破了这法。
那位孝廉回去便问嫂子偷过几次人,他嫂子吱晤半晌才道:“他叔啊,你就别轮个儿了,你就拿着簸箕往坑里倒吧,两簸箕下去,肯定就够了。”
杨凌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位梁提督笑得在马上直不起腰来,一劲儿追问道:“那后来如何了,呵呵。后来可是真破了这法?”
知州樊大人笑道:“那孝廉听了面皮发紫,又发作不得,为了怕出意外,偷偷往坑里洒了满满三簸箕黄豆。这才着人立牌坊。
牌坊立好他放心不下,和嫂子天天去看。结果没几天的功夫,那牌坊就开始歪了,孝廉一怒之下杀了嫂嫂和那不知是不是兄长骨血的侄儿,自己也寻了短见”。
“啊!”梁洪惊哄一声道:“原来真的这么神呀,哎呀呀,这神灵真是欺不得,欺不得”。(爱吧 。。)
杨凌听说后来酿成这般惨剧,不禁暗暗一叹,什么神灵显圣,牌坊底下洒黄豆。还洒了满满三簸箕,黄豆吸了地气,吃了水份,膨胀发芽,能不拱起来吗?唉,这妇人虽说无耻,干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