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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某身为内厂总督,所思所虑者天下也,何地有人犯上作乱、何地有不法贪墨的官吏、何地有天灾人祸,亟待报与帝听者,杨某才会插手过问,你当本官是你李家的月老红娘么?你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与本官何干?
身为举人,当知朝廷律法捕风捉影,诟诌本官,你可知罪?念你功名得来不易,本官也不与你计较,若有凭证,你可去顺天府状告本官坏人姻缘,若无凭证,这就请回吧。”
杨凌用当初李举人回信时的口气,反呛了他一口。随即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两个听说过李举人对小姐薄情不恭的家人,对他对他看不顺眼,一见老爷示意。上前夹起他便走,一气推出老远。
李举人知道杨凌是文人出身。还想登门理论一番,谁料杨凌根本不与他斗嘴,竟然派人将他哄走,气得哆嗦道:“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
杨凌心中也有些懊恼。这个事儿根本没法说清楚,偏偏还被皇上看在眼里,可是现在不是紧张时期,又不能把内厂番子总调来守门,今后来往的官员日渐增多,若被他们看到这种排场岂会不予诟病?
杨凌转身向皇上强笑道:“皇上。臣与乡邻间有些误会纠葛,让皇上见笑了。”
正德呵呵笑道:“那位举人疑邻盗斧罢了,与爱卿何干?好了,天色不早了,朕这就回宫。他笑着向有些意外的杨凌摆摆手,家人已开了角门牵了马车出来。
原来方才刘瑾已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正德,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杨凌自己无法辩白。有旁人说出,反而更加人容易接受。
刘瑾来往杨府的次数远多于正德,早已耳闻李举人退亲的事,那日刘宇将几分重要奏折送进后廷,闲聊起儿女亲事,刘瑾随口提了几句,谁料这刘御史就上了心,为了避免和杨凌产生芥蒂,竟然退了婚。
要说这刘宇,可是八面玲珑的角色,他与焦芳交好,可是朝中那班正派的老臣虽然厌恶焦芳,却都很欣赏他,自成化八年中进士,他先做知县升为御史,又做过山东按察使。
后来大学士刘健提拔他任右佥都御史,正德皇帝继位后吏部尚书马文升又推荐他升为右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也是朝中一位有实权地大臣。
刘瑾和这人关系还不错,自不会说他是忌于杨凌和李家地恩怨,只说刘御史听闻李举人落井下石,对其品性生疑,故此退婚,正德乃此事始作俑者,听了自然一笑置之。
杨凌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朝中那么多官儿还在暗地里找他的麻烦呢,哪在乎一个举人,而且高文心为杨家、为自己付出良多,自己对她亏欠良多。
如今因为李举人来闹事,皇上金口一开,让高文心以女子之身继承了父亲太医的职位,不但自己对她有所交待,也足以让她告慰老父在天之灵了。
送走了正德,杨凌兴冲冲地赶往后园,成绮韵一直跟在他身边,见他神色便轻声道:“大人不必着急,方才老管家已着人往后院儿报讯了”。
杨凌“哦”了一声,也发觉自己有些情急,不禁讪讪一笑道:“知道了就好,她本是高高在上地千金小姐,虽然杨家从没拿她当侍婢看待,可那一层身份总是令她自卑不已,如今总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成绮韵想起自己身世,不禁有些自怜自伤,默然片刻道:“文心小姐虽然不幸,遇上大人却是她的福气。”
她说到这儿眼神儿有点迷茫,顿了一顿才柔声道:“她被贬为官奴,自己地父亲死去都不能披麻戴孝。大人若想为她做些事,就在前厢侧房为高太医设座灵堂,明日再让高家亲眷去坟上拜祭一番,以尽儿女之心吧”。
杨凌欣喜地看了她一眼,赞道:“还是女人心细,我怎么没想到这些,管家,老管家……”。
事情总要去做才会知道有多少坎坷,杨凌本以为难处在于说服百官同意解除海禁,谁料这改耕新作物的条阵就遭到了百官激烈的反对。
虽说杨凌和八虎现在实权已在李东阳之上,可谓权倾朝野,刘、谢的离朝罢官大多数官员也保持了沉默,但关系此等国计民生、江山社稷的大事,百官还是不含糊地。
新作物是否适宜在大明各地生长、产量如何,这些事情不知根底谁敢冒险?这条陈一呈上去,立即群情汹涌、大肆攻吁,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廷顿时风云再起。
幸好焦芳老谋深算,杨凌这条建议他并没有出面。而是授意好友吏部主事张彩进言。张彩人微言轻,被人骂个狗血喷头也没甚么大不了的,反正芝麻绿豆大的官儿。顶多被人指摘为轻浮妄议,倒不致让杨凌、刘瑾、焦芳等人在朝廷上陷于被动。
杨凌听了焦芳的禀告。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件事百官并没有错,不知根底地东西拿来就在全国推广,那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不可想像地事,自己是因为深知此物的特性。所以有所疏忽,可是这能做实证说服百官么?
杨凌看了眼焦芳,老头眉头紧皱,一根根捻着胡须,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杨凌不禁苦笑一声,瞧焦芳那模样。这东西是否高产,是否适宜生长,他心里也是没底地,连自己的死党都没信心,也难怪百官如此谨慎。
杨凌沉吟半晌,徐徐说道:“上次跟你提过地祝枝山,现在已回苏州带粮种和工匠进京,介时安排他去湖南桃源任知县。先在一县之地试种”。
焦芳道:“好,可是仅在一地试种,纵有成效仍不能证明这个叫玉米和红薯的东西适应各处水土呀。”
杨凌颔首道:“不止如此,而且那样一来开禁一事最快要等到后年了,所以明年必须要有一省之地丰收,并且证明此物适合在各地生长,李东阳、杨廷和两位大学士和他们一系的人才会表态相助。”
他想了一想又道:“海宁盐运司副使闵文建先斩鞑靼王子、又有抗击倭寇之功,叫御使台里我们那些人给他造造声势,升任浙江指挥使司副指挥使,由他在江南军中发动垦荒,先可着那些贫瘠之地栽种。
另外,农耕之事离不了户部,迁翰林院严嵩为户部郎中,让他从中斡旋诸事。就是前日你来时见过地那位瘦高个的翰林。”
提起严嵩,杨凌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史上有名地奸臣为人倒是谨慎精明,自己回京这么久他也不敢上门拜望,直到朝中平静下来,自己势力已经奠定,不会再有站错队的危险了才肯出头,不过他既然看重权势,就不怕不为我所用。
焦芳连连点着头,在心里暗暗记下,杨凌想起那个替他出头的可怜虫张彩,不禁问道:“张彩受百官攻吁,目前还站得住么?”
焦芳霁颜笑道:“无妨,朝中百官这些日子怕是憋闷久了,那张彩只是成了出气桶罢了,他一个小小的主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人拿他这块滚刀肉也没别地法子,再说他和刘公公是陕西老乡,甚得刘公公赏识,要不是我劝着,刘公公还要升他的官儿呢。”
杨凌忍不住呵呵一笑,问道:“此人可用么?”
焦芳沉吟了一下,徐徐道:“此人进士出身,精明强干,年纪虽轻而深谙官场之道,此次上书试探前他就曾对老夫断言必受百官攻吁,眼光确实独到,不过他贪财好色,这是最为人诟病的地方。”
杨凌叹了口气,能为自己所用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枣,德行有亏而确有才干的已是凤毛麟角了,先挺着吧,待争取到李东阳和杨廷和的支持就有大把人手可用了。他果断地道:“我不用他,刘瑾还是要用他的,借百官攻吁之机把他下放,明降暗升,任户部事中,这个位置不在我们手中,实在大受钳制。”
焦芳应了一声道:“大人还该注意吏部,百官升迁之权若掌在手中,才能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现在只是调整一些官员,马文升还不敢不卖面子,大人若想一展拳脚的话,吏部、礼部、兵部是不能不听话的。”
杨凌知道他跟那位旧上司一向不合,这番提醒虽是好意,也不乏想借自己的手整治马文升的意思,不过马文升大权在握,德高望重,现在朝政刚刚稳下来,这样牵一发而动全局的重要岗位还动不得。
礼部王华奉行中庸之道,行事中规中矩,跟自己一向还和睦,加上他的儿子因为得罪了刘瑾现在还关在牢里。过些日子等刘瑾气消了自己开口把他要出来。有了这份人情更不会为难自己。
兵部刘大夏虽然不怎么瞧得起自己,不过那老头儿手下的武官们对自己倒还客气,加上自己兼着侍卫亲军统领的职务,兵部地事多少可以干预一些,目前还没有拿下兵部地必要。
杨凌想到这里,摇摇头道:“慢慢来,根基不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