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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禅让了,新继位的是他的儿子孝宗皇帝。年轻的孝宗皇帝对江淮军将士大为赞赏,连日排下酒宴为有功之将庆功,对江淮军的恩宠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文武百官也争相宴请以韩彦直为首的江淮军将士,以讨新帝的欢心。不过我对这些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我只关心临安城哪里有我这次的目标,道家原版的《易经》。也不知黛丝丽在托尼和耶律三兄弟的保护下,是不是也平安赶到了临安城?
借口不胜酒力告别韩彦直和时俊等同僚,我从兵部某大员的酒宴中脱身出来,开始在城中寻找耶律昭留下的联络记号。我已经在城中寻找了十多天,仍没有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事先与耶律昭约定的联络记号,这让我疑惑不解。莫非耶律昭看出我接近托尼和黛丝丽是心怀不轨,因此抛弃我而选择全力帮助托尼?
徜徉在灯火辉煌的临安城街头,我有一种恍若梦境般的感觉,实难想像这就是偏安一隅的南宋都城,这里的繁华远远超过了西夏的兴庆府和金国的中都城,即使是在深夜,仍然处处莺歌燕舞,红袖飘香。白天那些唱曲的、卖艺的、杂耍的不见了,代之以卖笑的、寻欢的、醉生梦死的、赌钱斗狠的,丝竹管弦随处可闻,好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
“军爷,要不要找个雏儿乐乐?”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鬼头鬼脑地在小巷中拉皮条,由于一直没有关于《易经》和黛丝丽的消息,我此刻心情正差,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好啊,不过军爷我可没钱!”
“军爷说笑了。”他尴尬地退开几步,讪讪地陪着笑悄悄走开。不一会儿,又一个面容模糊的锦衣汉子凑上来,小声问道:“军爷,要不要找个地方玩几手碰碰运气?”
我本要一口回绝,不过一想到这些地头蛇肯定比我这个外乡人消息灵通,不由灵机一动,便点头道:“嗯,军爷我可要赌大的。”
“有!有!再大的都有!”那汉子连忙一口应承,立刻示意我随他前去。我知道朝廷虽不禁赌坊妓寨,但民间的赌坊妓寨必须要在官府注册登记,官府要抽一笔不菲的税金。不过总有一些小赌坊为逃避沉重的税赋而不登记,因此成为见不得光的地下赌坊。瞧这汉子鬼鬼祟祟拉客的模样,就该是这种小赌坊了,通常这样的赌场都有黑道背景,不然也开不长久,而我正是看中了它这种背景。
不过到了地头,我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了,眼前这赌坊虽在僻静的小巷中,正门也没有醒目的牌匾门楣,但门外站桩的守卫,门里通明的灯火和吆五喝六的喧嚣,都明白无误地向来客表明这里就是赌坊,根本没有一点要掩饰的意思,而且规模也着实不小,装饰豪华,官方特准的大赌坊也不过如此。
犹犹豫豫跟着领门的武师进得大门,经过一个不大的天井,二门里便是赌坊的大堂,只见里面人头攒动,不亚于最热闹的菜市,赌客中除了衣绫着缎的公子哥儿,衣衫落拓的江湖人物,大腹便便的土老财,也不乏像我这样身着军服的宋军将兵。领路的武师把我带进二门后,颇为骄傲地环手一指:“军爷请随便,通常叫得出名的赌法这里都有。如果军爷有千两以上的赌资,还可去清静些的贵宾厅,那里有的是豪客陪军爷赌大的。”
见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武师也就不再招呼,拱拱手告辞出去,我也就乐得自由自在地在赌坊中巡视起来。对于各种五花八门的赌博我并不在行,甚至好多都叫不上名来,不过怀里揣着百多两银票,任何人腰杆都可以挺得笔直,那银票是朝廷对我战功的赏赐,在怀中还没揣上几天。
在柜台上把大额的银票换成一锭锭沉甸甸的银子,我捡了个稍微清静些的桌子坐了下来。这里是在赌大小,这赌法简单明了,外行也一看就会,我好像也就只会这个了。学着别人下注押宝,赢钱赔钱,银子在面前来来往往,有进有出,虽然短时间内的输赢不是很明显,但面前银子却是在不知不觉地减少,当我拿出的一百两银子终于告罄时,我一拍桌子,耍开了参将大人的脾气,指着荷官破口大骂:“你他妈在出千!”
周围的赌客都停止了呼喝,转头望向我这边,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想必出千的指责对于赌坊来说是关系到信誉名声的大事,没有真凭实据通常没人敢乱说,所以赌客们都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这边,静观事态的发展。
“军爷,”那坐庄的荷官对这种事大概也见得多了,并不因我的指责而惊惶。只见他神情淡漠,声色平静如常,礼貌的言词中不失威严,“你要抓住小的出千,尽可把小人的手砍下来,没有凭据可不要乱说,不然……”
荷官说到这适时停下来,任何人都能听出那“不然”二字后面的威胁之意,没说下去是给我这参将面子,我却不领这情,故意找茬似地追问了一句:“不然怎样?”
“很简单,”荷官没有开口,却听他身后的楼上有人淡淡答道,“只需把舌头割下来就成。”
我抬头望去,一个神情冷漠的富态中年人正在二楼的楼廊上俯视着我,他那模样平常得如一个寻常商贾,但一双绿豆大的小眼中,却有普通人没有的锐光,直透人心底。我迎着他冷厉的目光,猛一拍桌子大喝道:“放肆!我就说你出千了,怎样?不信你这黑赌坊敢动我朝廷命官,堂堂江淮军参将!”
他嘴角现出一丝讥色,跟着却又正色问:“可是新近大败金兵的江淮军?”
“你以为咱们大宋有几支江淮军?”我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他神情立时肃然,转头对那荷官吩咐道:“这位参将大人输的银子不论多少,都一并奉还。”
荷官没有犹豫,立刻点了一百两银子推到我面前,这下大出我意外,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人又在楼上正色道:“咱们退还你银子,可不是怕你这参将的头衔,只是在下敬重江淮军是大破金兵的忠勇之师,这银子算是在下一点敬意罢了。不然你随便问问,在这临安城咱们‘鸿盛堂’怕过谁来?就算是你兵部尚书张大人到了这里,也要卖咱们‘鸿盛堂’几分面子。”
见周围几个将校脸上都露出深以为然之色,我才知道自己撞到了硬山头,原本以为开黑赌坊的不过是些街头小混混,凭我这参将的身份随便一吓唬便会软下来,我就可以利用这些地头蛇去帮我打听留意托尼和黛丝丽的下落,谁想对方连我上司的上司,专管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这参将还真是太小,也怪我对大宋的官阶没有研究,混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就当自己是人上人。幸好今日沾了江淮军的光,不然还真没法下台。
弄清自己的处境,我讪讪一笑,拱手问道:“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好说。”他淡淡一笑,“‘鸿盛堂’江海涛。”
“这是我们‘鸿盛堂’二当家的!”他身旁一个武师抢着补充了一句,言语间颇有些尊崇。我见状哈哈一笑,抱拳道:“幸会幸会!难怪不把张老鸡放在眼里,那张老鸡原也不值得让真正的英雄放在眼中。”
江海涛绿豆小眼中第一次现出了一丝惊异之色,要知道张老鸡乃是兵部尚书张大人的绰号,形容他相貌猥琐像个长脖子的斗鸡,这绰号也就几个相熟的同僚私下里叫叫,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叫出来,并且言语间颇为轻慢,那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这话要传到张老鸡耳朵里,我这功名肯定是保不住了,因此也难怪江海涛惊异,他怎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个根本不把前程功名当回事的主儿。
“还没请教军爷尊号。”见江海涛第一次对我客气地拱了拱手,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从时俊、李保等江淮军将领私下的言谈中,我知道那张老鸡原是已故的秦丞相的亲信,而那秦丞相二十年前曾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了一位战功卓著的抗金元帅,那元帅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还真不低。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朝廷还一直没有为他平反,不过无论百姓还是兵将们一说起他,都把他几乎推崇到神灵的地步,更为他的死唏嘘不已,同时对害死他的秦丞相则切齿痛恨,连带着他的亲信张老鸡也在痛恨之列。没想到这江海涛也属于仇秦一派。
“好说好说!”我学着江海涛的语气笑着说,“在下名字有些见不得人,姓白名痴。”
“白——痴?”他轻轻念叨了一遍,眼中蓦地放出异彩,惊问道,“可是那位协助虞允文虞大人智破金兵水师的高人,白痴白将军?”
“高人不敢,低人倒是在下。”我哈哈一笑,心中十分惊异,没想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