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渝麋属司隶最西头的重关之一,若是失守,身后就只有个陈仓天险。但凉州军又完全不必要冲破它,因为他们直线进逼长安的路上,只有雍县、美阳、槐里几地而已,陈仓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此时渝麋全境已处在非常时期,到处是抢修墙垣、战壕的百姓。城头之上,甚至能看到女性和儿童,这不能不令我为之震惊。但据说他们是心甘情愿不拿一文钱也要参加战备的。北宫伯玉一伙狗贼,所到之处无不抢掠烧杀,手段残忍。无法离开乡土的众百姓,又怎么能眼巴巴看着城池沦陷呢?
远观城头,旌旗严整、秩序井然。不禁让我向左右打听了一下那县令左浑的来历。据说其乃河南成皋人,以才名征拜议郎,为尚书,后出为九江太守,以抵触尊长左迁是职。听说在任上颇有政绩,但却从未领过兵、打过仗。不过他能在这种时候赤膊上阵,召募一批敢死队防守县境,倒也可称为有胆有识了。
到了城内,街上欢迎者的热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漆垣。有的百姓还跪在路边连连磕头,就像盼到救星一样。我一面感受着这些非同寻常的气氛,一面颇有些受之有愧,但到了心头的一句“封建糟粕”,却怎也不敢出口,否则只是舆论的谴责,就足以把我埋葬好几回。
左浑却没有在欢迎队伍之中。一个自称是渝麋县从事的官员领着人,赶来卑躬地将我迎到治所。我传令让士兵暂驻城中,一半人上城参加抢修,一半人休息,两个时辰一轮。如此浩浩荡荡的大军一到,顿时便让人心安定了许多。司马恭派人将卢横也抬入府衙,暂安置侧院之中。
问及县令,那从事慌忙答道:“左大人已三日未下城头了,恐怕此时应该还在。校尉大人是不是要小的去通报一下……”
我心想:难道不是你家大人叫你来的吗?还通报个屁。这姓左的倒蛮有些傲气,不过依他所说,真的那么关心百姓安危,也能算得上是个好官了。摇手道:“不必了,现在大家也都很累,不管多紧要的事,也明天再说罢。”
那人满面堆笑,道:“好,好。校尉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小的这就叫人伺侯大人沐浴更衣,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点点头,起身打了个哈欠。那人忙过来谦卑地扶住我的膀子,方自舒服地伸懒腰之际,门外突地走进一个衣冠不整,却极为威严的矮个子,他满面土痕,狠狠地瞪了从事一眼!
我莫名其妙,而那从事却吓得忙跪倒在地,口称“左大人”。原来这脏兮兮的家伙竟是县令。他似乎很不满意属下卑躬屈膝的模样,冷冷道:“免了!”转头朝我上下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拱手道:“在下渝麋县令左浑,见过颜校尉。闻听校尉兵甲如神,得蒙圣上御典,今日又得见尊颜,不胜欢欣。”
我心里暗笑,想:你欢欣吗?只怕未必。不过你那么傲气,必然应该有点真才实学。老子虽不买你的账,也定不会难为你。不经意地淡淡道:“左县令客气了,听说贼寇已到番须口,大有威逼京城之势,不知你的县中,有几个能打仗的人啊?”
左浑面色一沉,抗声道:“颜校尉,在下虽敬汝是朝廷贵胄,又有前来援助之恩,但如此刻薄,实不能不让在下对大人德行深表疑虑!”
我厉声道:“住口!你小小县令,竟敢讥辱本将军……”
语辞一顿,旁边的从事已吓得“扑通”跪倒,道:“请校尉大人恕罪,我们左县令口直语快。但他对大人您,却是钦仰已久,绝不敢妄言诽谤,更不敢加以讥辱啊。”
我见左浑已是满面不豫之色,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心中暗笑一声,哼道:“那今天就算了。本大人也累了,早想洗个舒服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日上午,左县令要将渝麋防御情况陈单报来,本大人要审查审查。”
再也不管左浑的脸色如何,大摇大摆地去了。想来这姓左的定当大骂朝廷瞎了眼,竟派这么个昏庸无能的校尉来援救畿辅。
因而次日左浑上章,我亦装作渴睡的样子,迟迟不去见他。待司马恭进来看我的时候,那家伙早已气得拂袖而去,恐怕一下便对我的期望降为最低。
司马恭奇怪地看着精神饱满的我,问道:“将军为何推故不见呢?这左浑人挺不错的,治县有方,百姓称道。这几日都在城上,以备与贼寇决一死战,当真是朝廷的忠臣哪。”
我看着他,微笑不言。司马恭又小心地道:“此人虽短小陋劣,但志向宏远,才富识深。将军恐怕对他的看法……”
我忍不住“噗”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到处充好人?难道我不比你更清楚吗?我这样冷遇他,是帮助他,不是害他。他若真像你讲的那么好,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县令哪?光有才识,却容易得罪人,这样的人,称不上好官。好官就是要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力量,能做公的做公,能做卿的做卿,不比管理区区一县更能施展抱负吗。光会心怀怨望,却不懂为官之术,顶什么屁用?”
司马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忙笑着称是,“对对,大人原来心中是这般计较。末将愚蠹!那这左浑……”
“先把他编进营中,暂任参军。打仗没有个统一的领导不行,若是他有别的意见,叫他向皇帝说去。”
司马恭忙躬身道:“遵命,末将这就去知会他。”
我又吩咐传鲍秉来见我。过不了多时,见两队军卒悄声没息地开进衙来,在廊下站好。我站在廊下,刚刚生出疑虑,便见一个穿胄戴甲,行动却仍很不便的人走了进来,却是卢横。吃惊道:“你怎么走出来了!身体没好呢,还不快回去躺着!”
卢横忙挣扎着跪倒参见,道:“小人伤虽未愈,但将军安危之事更重。卢横感谢将军挂念,但卧伤之后,却整日掂念,真恨不得立刻来到将军身旁。”
我急步奔过去,轻轻扶起了他。不免十分感动,把他搀到厅里。“怎么突地说起这样的话来?你是我的好兄弟,伤还没愈,我怎能放心让你出来行走呢。来,坐下坐下。我正想去看你,和你说说话呢。”令他放开腿坐下,不必再长跪着。
卢横忙谦道:“小人不敢。”却又拗不过我,勉强舒展开来。我见他腿伤仍很厉害,似不能触动,心中忆起几天前惊魂夺魄的阵势,轻轻叹了口气。
卢横见状,笑道:“将军莫要担忧,卢某稍顷即可痊愈。只是不放心将军啊,今天又到达渝麋,恐有战事,因此特请长史调派了羽林骑二十人,加强防范。”
我点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到。对了,那日接战时,若非你把手下排成圈阵,恐怕我颜鹰活不到今天。那么个方法,你是跟谁学的?”
卢横见问,想了一想,道:“十年前段校尉尝征西羌,而突遭埋伏。段大人临危不乱,以几重戟手围绕中阵,敌数攻难下,终至鸣金。后一老军士,乃段炯故旧部下,触犯军纪,被流徙幽州。道中得吾相助,故而告之。若遇上数倍之敌骑,可不费气力保住性命。但那日却实是太多!”
我想想也是,心道:那么多敌人潮水般冲来,我们那么可怜的几十人,还不立刻壮烈牺牲?能挺到今天不死,一是运气,二是天命,反正没有必然。叹道:“这个方法好啊。现在皇甫嵩把我等摆到前方,迎击数倍之敌,恐怕只有积极防御,才有出路。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事事都预料得到?能不能把这个阵势操练精熟,且又将士卒人数提高十倍,那样不就可以抵挡更多的敌人了吗。”
卢横拊掌道:“将军高见。依小人看来,此事不宜再拖,可以立即实行。”
我脑中突地灵感大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叫道:“铜墙铁壁,那是什么概念?有什么阵形可以真正做到冲不散、攻不克、打不下来的?”见卢横诧异地望着,拍拍他的肩头道:“真是感谢你。不过这事还要再计划计划,等我想清楚了,我们再开始实行也不迟,否则被敌人知道我们的动向就不好了。”
卢横连连称是,见我傻笑着呆呆地思考,立刻知趣地退下。我心里只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名词,暗道:我颜鹰设计出来的东西,虽有些照搬照抄,但点子还是完全新鲜的。此次老子处在这样不利的局面,若不细细想出对策,只怕再要活着见新儿都难了。但敌军众多,我怎样对付呢?死守城池,死保寸土不失?愚蠢。放弃守城,逃向长安?懦弱。看来只有以我之所长,攻敌之所短,才能取得实效,赢得战果。那敌人的长处、短处是什么,我的长处、短处又是什么?
我重又躺下,脑中闪耀着“智慧”的火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