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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室里,黑哥还在教张彻谈吉他,黑哥还在盯着某样可用于自杀的小物件发呆,张彻还弹不下来一个音阶。他们的生活倒是一成不变。看到动物般的女孩跟在我身旁,张彻放下琴说:
“你还知道回来呢?差点儿把你那傻哥哥急死。”
她低着头笑,目光转向黑哥:“你怎么还没死啊?自个杀比分娩还费劲。”
“怎么能相提并论?”黑哥严肃地说,“分娩那是水到渠成,到时候不想生也夹不住,没办法的事儿。自杀可不一样。”
我们又混在一起,就像两个月前一样,让我感到神采奕奕:“把酒回灯重开宴,咱们得庆祝庆祝。”
我们到师范大学外面的小饭馆里吃了一桌子肉丝肉片,然后又到电影院看了一场新引进的好莱坞电影,讲的是美国糙汉跟机器人拼命,险些让人家炸成一摊鼻涕。想进行文化侵略也不容易。傍晚时分,张彻提议到师范大学的浴室洗澡:
“给你们俩搓得白白的,晚上两个新人,各出一般旧物。”
我看看动物般的女孩。她说:“你放心,我不跑了。再说我想跑你也拦不住。”
我说:“不是这个问题。你能进公共浴室么?”
“怎么不能?”
我们趁学生们还没下课,来到我的宿舍,由张彻撬锁,偷拿了一个上海同学的一叠澡票。不出两天,那家伙非得跟同屋的河南同学拚了不可。
“条件有限,你们不能鸳鸯浴了。”走进浴室时张彻还在逗我。
“是啊,否则你跟黑哥也可以鸳鸯浴。”
“黑哥黑哥,这是公共场所,别拽水龙头。”张彻瞥到黑哥正在攀着淋浴龙头往上爬,赶紧把他拉住。
一边拉一边说:“这方法不用考察了,不适用于你,灌肠活活灌死,那死法不光荣,而且容易让人误会。”
13动物般女孩归来(重释维纳斯之乳)(3)
我仰起头,让热水从上到下冲刷身体,舒服得几乎打起瞌睡。不知道满是皱纹的维纳斯之乳将在女浴室引起什么样的反响。
“你今天是带着胸罩洗澡的么?有没有人表示过不可理解?”晚上,我一边弹琴一边问她。
“没有啊。也没人说什么。”动物般的女孩翻着买来的报纸说。
“不会吧?我们学校那娘们儿可没那么有涵养。”
“它们复原了。”
“复原了?”我说,“怎么复原了?”
“就是没有皱纹了啊,假如我想的话也可以做到。这下你爽了吧?”
“没有。”我实话实说。布满皱纹的乳房反而更有吸引力,因为那才像是她的乳房。
“不实话实说。”她笑着解开衣服给我看,“你看,怎么样?”
“拉窗帘拉窗帘。”我笑着扭过头,却看到露出的依然是布满皱纹的乳房。
“怎么维持不了多久了?自从那什么诺夫——”
“拉赫玛尼诺夫。”
“拉赫玛尼诺夫冒出来以后,我的能力都变弱了。”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我真喜欢带皱纹的,这年头流行复古么。”我说着凑过去吻她,顺势和她滚到床上。
我们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了才算罢休。很多动物都是这样亢奋,比如北美鹈鹕,它们要飞行几千公里才能到达交配地点,刚一落地就开干,干完一次马上奔向下一个。在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涌现出了莫大感动,泪流满面,仿佛躺在震动的火山口上进行最后的欢愉。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泪水滑过她的胸前,在她乳房的皱褶间消失。
睡着之后,我似乎感到有人飘进了房间。不用问,假如真有人的话,只能是拉赫玛尼诺夫。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看着杯子里的我们,又好像看了很长时间,又好像从未来过。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的梦境,心里急切地想弄清究竟,奋力争开了眼,看到屋里空无一人,却分明有别人来过的气氛。
借着月光,我俯视动物般的女孩,从她的眼睛、鼻子、额头看到每一丝发梢。接着,我轻轻掀开被子,想再观察一番充满美学辩证法的维纳斯之乳,却看到乳房已经变了模样。
皱纹已经消失,但也并非光滑圆润。乳房的侧部和乳沟之间竟然长出了小小的鳞片。鳞片又薄又软,似乎是半透明的,数量不多,像昆虫的内翼一样贴附在乳房之上。
我倒吸一口气,她睁开眼睛问:“你看什么呢?”
我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第二天早上,我把乳房的奇妙变化告诉了她。
“你的乳房真是太酷了。”我说。
“难道有这种情况?”她皱着眉头说,“那个拉赫玛尼诺夫,他肯定没有离开。”
拉赫玛尼诺夫和她的乳房也有关系,蹊跷。但我也只能不多问,不多想,等着生活背面的隐情自我坦白。但生活就像故意在我脑中打了个死结一般,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后来她的乳房甚至还长出了软软的羽毛。
14老流氓和波罗乃兹汽车(1)
其后那段日子的美妙时光,简直无法言喻。我和动物般的女孩二十四小时厮守在一起,两情相悦,心有灵犀。很多时间,我们都守在房间里,像美国六十年代的“垮掉的一代”一样,四目相视,神情恍惚,无所牵挂,袒露心迹;也有时我们会在地下室里和张彻他们喝啤酒,打扑克,跟着音响唱甲壳虫。她也跟黑哥学了两天吉他,第一天就能弹出正确的和弦了,让张彻无比汗颜。偶尔我们也会四个人结伴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一天,或者到足球场踢足球。当初那几个中学生都要高考了,没时间出来和人打架,憋得张彻躁动不已,逮谁踹谁。
“一到这儿就特想跟人打,条件反射。”张彻对黑哥说,“要不咱俩打吧。”
黑哥摇头道:“不打,万一你把我打死了,我的计划不全泡汤了?”
动物般的女孩归来以后,拉赫玛尼诺夫还来找我。他没有再对她说过话,只是风度翩翩地摘下黑呢礼帽,点一下头。他一来,动物般的女孩便借故出去,到地下室去找张彻和黑哥看他们练琴。拉赫玛尼诺夫没有多说一句魔手、时空穿行之类的话,我隐约其词地刺探他是否知道动物般女孩的来历,他也一笑置之,缄口不言。
和我在一起时,我们只是一起弹弹钢琴,喝两瓶啤酒,谈谈其他事情。如今他像是一个宽厚的长辈,颇为关心我的生活。
“你对以后没什么打算么?也不去上学,也不学门手艺,就这么成天干耗着?”
“提不起兴趣来。”我说,“您也不用担心,当今世上这样的小青年挺多的,社会不也照样繁荣昌盛。”
“我又不是关心社会繁荣不繁荣,我见过的社会状况多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人类的集体生活变成什么样子,也不过是一场春梦。”他笑吟吟地用单指敲着琴键说,“我只是关心你。相比于整个社会而言,个人的状态更具有真实性,也更有意义。大多数人都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么,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怎么就你在这儿怨天尤人虚掷光阴啊。”
“实话实说,”我也自我反省地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我不适合像大多数人那样生活。”
“你已经像大多数退休老干部或者下岗失业人员那样生活了啊。”
“操,您又拿我打趣。”我和他说话也随便了起来,“我是说,我不愿像大多数人那样上班下班、升职降职、买菜做饭、白天勾心斗角晚上看电视剧学习勾心斗角,不愿被人剥削,也不愿剥削别人,不愿变成资本主义社会的螺丝钉,哪怕是一颗镀金的外企高级职员。”
“那当然,资本主义制度本来就不适合人类生存么,不光是你不情愿,大多数人都不情愿啊,不过不情愿也没办法,如果不硬着头皮忍着,怎么维持生计?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获得世俗社会中的成功呢?”
“世俗社会的成功?不就他妈钱的事儿么?”
“实际也就是他妈钱的事儿。不过按照当下社会的逻辑,有钱不叫有钱,而叫实现个人价值嘛。你想不想?”
我又实话实说:“我当然想,傻逼才不想呢。有车有房有二奶,二十一世纪的三大件都全乎了,那确实是人间极乐。”
他说:“不想适应世俗社会的规则,又想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就,你想得倒挺美。那再讨论一下艺术层面的追求,据我所知,你很想到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学钢琴?”
我一愣:“您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