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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荣脸上的笑意顿失,他注视着沈若雪,黝黑的双眸里似乎满是诧异,满是不相信,若喜若叹,蓦地又失了神采,失落而伤怀,看得沈若雪心慌意乱,不解地退后两步。良久,谢承荣才缓缓道:“我这支曲子,正是——落英曲。”
举座登时一片哗然,众人惊叹道:“四郎竟是遇上知音了,真是难得,难得。”沈若雪唇边掠过一抹苦笑,心中自负而自卑,并不再看向谢承荣,执倔地别过脸去。无意间,她瞥见瑶娟的面孔如同一层寒霜罩落,垂头而坐,同时,她也感觉到谢承荣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一声粗叫突然划破了这里的祥和:“四郎——我听着就是你在这里吹笛子,嗬,请客呢,怎么不叫我?”
一个衣着华丽,眉目颇为端正却邪气十足的青年公子走了上来,部分宾客起身行礼,口称:“世子。”青年公子也不理睬,带了身后几个家人径自走到谢承荣身边,明霞站起躲开,他也就不客气的坐下,一双被酒色浸淫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东瞅西看,笑嘻嘻地指着明霞道:“哎哟,这桃花娘子越发出挑了,看得爷垂涎三尺啊。”
谢承荣微微皱了皱眉,道:“虎威兄往日不都在红香院消遣吗?”青年公子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喝了,旁若无人的挥手道:“快!快!快唱起来!红香院也看腻了,来看看桃花娘子!”
明霞避席而下,走到沈若雪身边低声道:“这是忠顺王爷的世子郑虎威,人称郑大虫,胸无点墨,有名的上等无赖,咱们快到阁子里去。”不等明霞走进小阁,郑虎威已跳了起来,几步上前拉住了明霞的袖子,酒气直喷到明霞脸上:“桃花娘子,谁走开你可不能走开,许多许多天没有见你,爷心里想的冒火。”
明霞陪笑道:“多谢世子挂念,待我献一段歌舞如何?”郑大虫哪里肯依,定要桃花娘子陪酒,一双手已然顺势摸了过去。沈若雪看见谢承荣冷眼旁观,目中对郑大虫已是厌恶非常。明霞用力推开郑大虫的手,笑语岔开,郑大虫却又环抱住了她的腰,正在厮缠,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郑大虫的肩上将他拨在了一旁,郑大虫回头一看,只见谢承荣微笑道:“郑世兄,给我点面子,别闹了,要喝酒就请,这里毕竟不是红香院。”
郑大虫正在兴头上,笑嘻嘻地道:“哎,四郎,你在这里也玩够了,让我玩玩不行吗?”又要伸手上前,被谢承荣伸臂拦住,依旧不动声色的微笑道:“桃花娘子今日是我的座上客人,世兄还是尊重些为好。”郑大虫不高兴地道:“往日里你喜欢这里,我不来计较,今天就让我快活一会儿也不行?好好,哥给你面子。咦?这个小妞儿没见过,也不错。”转脸盯上了沈若雪,沈若雪流浪日久,见多不怪,哪里容他放肆,当下毫不客气地伸手便朝他脸上打了一记,啪地一声脆响,连明霞也愣住了。
郑大虫没有料到这个小女子竟敢打他,捂着脸颊呆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片刻间,羞怒交加,指着沈若雪破口大骂:“小贱人!你活腻了,敢在爷脸上动手,来人,把她给我打死!”他的几名家人卷袖而上,谢承荣上前一步将身子挡在了沈若雪身前,喝道:“谁敢放肆!”
郑大虫气急败坏,跳着脚嚷道:“四郎,你让开!这贱人敢动我,反了她了!我今天谁的面子也不给,不把她打死我就……”谢承荣冷冷打断他道:“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今天我有朋友在此,大家都留点体面,好歹别伤了和气。明说给你,这儿是我的地方,弄出事来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郑大虫勃然大怒,指着谢承荣道:“谢承荣!咱们两家也算和气,为这种粉头贱人你竟然跟我翻脸,你不觉得有失身份吗?你他妈的……”不等他骂完,谢承荣大声道:“来人!送客!”几名军士飞奔上楼,按剑目视郑大虫,厉声道:“世子请!”郑大虫见宾客中武将不少,皆有怒色,只得强压下火气,道:“好,好小子!今天爷认晦气,别以为老子是怕了你,我看你还能管她们几时!”带了手下人悻悻而去。
谢承荣看他走了,回身看着沈若雪,想要说什么,顿了顿,却又没有言语。明霞拜谢道:“这次又多谢将军解围了。”又对沈若雪道:“没事吧若雪?别怕,有谢将军在,他不敢把我们怎样。”沈若雪抿嘴道:“我才不怕,就是没有谢将军,大不了拼了就是,他能把死人怎么样!”话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发狠。谢承荣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瑶娟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说:“你在谢将军做东的宴席上跟人拼了命,把别人置于何地。”沈若雪一呆,明霞拉了拉她的袖子,微带责备的道:“休胡说。”一旁李将军笑道:“这算什么,姑娘们不必担心,四郎不但笛子吹得好,打起架来也是个高手呢!真惹了麻烦,四郎的拳头够他吃一壶,咱们在座各位也不是吃素的。”哈哈大笑。
小小的插曲过后,众人尽情欢饮,直饮到月上东山,谢承荣方才与李将军道别,直送出城。
沈若雪送明霞她们出酒楼时,灯光下,蓦地发现瑶娟面上微带泪痕,心中怜惜,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你怎么哭了?”瑶娟轻轻甩开她,淡淡道:“我们不识字的粗人,别脏了才女的手。”沈若雪尴尬的站着,明霞赶忙将两人叉开,悄道:“别往心里去,瑶娟的脾气不好,又是个痴心人。”沈若雪道:“我晓得。”明霞看着瑶娟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呀,在谢将军面前最大的恨事就是不识半个字,所以不敢说话,真个是傻,都是些泡影罢了。”言毕,匆匆离去。
第12章 清 歌
这一夜,沈若雪辗转未眠,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谢承荣的《落英曲》,思及己身,不禁长吁短叹。好容易合目入睡,恍惚间又回到了孙家庄,被孙老爷欺辱,被孙太太打骂,她奋力逃脱,却撞见魏成,一霎时恨得她拔出头上簪子疯一般扑上去狠狠刺向魏成的心口,魏成如烟般消失,地面上忽然长出一大丛紫茉莉花,她坐在花丛里,远远地看见母亲的身影,连忙爬起拼命地叫喊追赶,可是母亲却总也听不见,沈若雪不禁失声大哭:“妈妈,你不要我了吗,”……轰——她猛然惊醒,枕边已被泪水湿了一大片,那声轰响原来是雷声,她披衣而起,估计已是黎明时分。
这天的雨不停的下,酒楼中除有一两个行脚之人避雨饮茶,空荡荡的,街道上也少有人迹。空中闪电道道,雷鸣滚滚,大雨迅疾而如倾盆,天色阴暗无比,虽已近午,却宛如黄昏。沈若雪独自坐在楼上,推开一扇窗,向雨中望去,但见雨幕沉密,街面的青石板上溅着无数的水花,雨脚缤纷如同肆意的舞蹈,哗哗地雨声响彻耳边,她情不自禁叹道:“这么大的雨,不知要打落多少花儿?”
一阵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扑窗而入,打湿了她的衣衫,风中微带着丝丝清凉,让她打了个寒噤,想起昨夜的梦境,一股幽怨泉水般涌上心头,泪水混着雨水在面上流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之伤,望着大雨,随口唱起了歌:“紫茉莉花,紫茉莉花,可可怜怜的小奴家。
无牡丹娇,少芍药俏,谁寄芳情脉脉话。
夜露寒侵瑟瑟冷,晓来合泪向朝霞,
一怨凭足任踩踏,二叹难缘附篱笆,
三笑春逝不由奴相挽,空对东君自嗟呀,
恨流光速,恨光阴霸。”
歌声随风飘送,凄伤的回荡在街巷之上。雨中,一把红油纸伞宛如水里的浮萍,向酒楼漂来。撑伞的少年一袭白衣,发带随风飞舞,软靴下踩着一双木屐,翩翩走入了酒楼中,酒楼里的人见了他,又是恭敬又是奇怪,他一没带从人,二没配刀剑,只在腰间挂着一支长长的象牙匣,对正要招呼自己的人竖指唇边轻嘘一声,弃了木屐,慢慢地走上楼去,远远地站在那里凝然不动。空空的楼上,沈若雪仍在唱歌:“紫茉莉花,紫茉莉花,可可怜怜的小奴家。
任风儿吹,任雨儿打,没个人人来牵挂。
叶落萧萧阶苔苍,血泪纷纷无声下。
常怨生为女儿身,暗叹青春付韶华。
又笑浮生长路何漫漫,良辰美景皆虚化。
恨地无际,恨天无涯。”
歌声终了,她微微抽泣,一只手轻轻关上了隔窗,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衣服都湿了。”
沈若雪吃了一惊,抬眼看去,看见了谢承荣满是感动与怜惜的双眸。她慌忙退后两步,用袖子拭去脸上泪痕,颤声道:“谢将军……来了。”谢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