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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凝撤身出来,那是魏云寒,她刚才在夹道里撞见的少年,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兄长不择地点的教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呦!我赶得不巧了。云舒呀,抖威风也不能在大帅府呀。这里还轮不到你威风呢。小寒做错了什么呀?”倪二爷笑着打圆场,如今逗弄几个戏子,反如过去的八旗子弟遛鸟臂鹰一样的时尚了。
玉凝立在门口一阵的不痛快,二叔这说送块金表给云寒,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玉凝随在二叔身后忿忿地说:“二叔可还真是慷慨。”
二叔笑了几声说:“许大帅刚才炫耀说,他买了一只上好的‘红子’,一只鸟值了八万大洋。”
玉凝撇撇嘴:“二叔和许司令有闲钱养鸟,怎么没闲钱帮帮杨汉辰?人家家里遇到了难题。”
“倪家不是开慈善堂的,我说过帮他呀,破例借军饷给他,他不肯应。”倪二爷奚落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命好投胎到杨家,贪上个好爹,少年得志的以为自己是周公瑾、陆逊之才了,还想坐断东南的同南方政府去分庭抗礼,他杨汉辰太嫩!我倪家是有钱,养个优伶看他一笑我博个开心,养只鸟儿花个大价钱听它叫声悦耳我舒心。我若是扔了钱给他杨汉辰,和扔在河里有什么区别,错错!这就像是往一堆篝火里泼猛油想去救火,反而最易烧到自己。无利不起早,谁这么冤大头去帮他?”
玉凝总算是明白了。其实二叔还是心里有掂量的,倪家在龙城有产业,所以不敢得罪杨少帅,毕竟面上要应付杨家;但是二叔心中对杨家这位少主并不看好,对龙城的局势并不看好,所以推诿着不肯借钱给杨汉辰。
玉凝左思右想反是为难,想到杨汉辰一番真情表白,那份无奈,反是令她同情,比同情被打的魏云寒更是心疼杨汉辰。
※※※
第二日清晨,玉凝醒来听到屋外的说笑声,头昏昏沉沉的,想想梦里似乎看到了杨汉辰,但是很奇怪,又像是那个少年魏云寒。也是一身白色的短衫背了她面墙而立,那身姿完全是她在杨府见到的魏云寒。但是那带泪的脸侧转,竟然是杨汉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华妈妈端来洗脸水,轻声对玉凝说:“查理先生来了又一会儿了,听说小姐昨天去杨府吊唁累到了,就不让我们打扰,在厅里和少爷听美国乡村音乐的唱片,聊天说笑呢。”
玉凝梳洗起床,穿了一件西洋的礼服裙,忽然停了问:“华妈,我记得过节时,家里给我做了一身玉色的旗袍,放去了哪里?还是上海滩名裁缝做的。”
华妈妈笑了:“小姐,您不是不穿旗袍吗?嫌弃那东西勒脖子裹在身上透不过气来。我吩咐人给送去了库房存了。”
“我今天想穿旗袍了。”玉凝吩咐去取旗袍,心里在想,那个娴如总是一身的旗袍,起先那旗袍还是臃肿的老实旗袍,这回看她一身黑色的丝光缎旗袍带了双层的大珍珠项链,还真有几分贵气。
※※※
查理见到了玉凝绅士般的起身行礼,对她说:“我们高贵的公主下来了?”
玉凝慵懒地隆隆烫发,揉揉脖颈说:“你今天怎么来了?不用去出诊了?”
“啊,今天开假,想去黄龙河去泛舟,不知道Dorothy你是否肯赏光?”查理问。
二弟尔杰仰躺在沙发上,腿架得很高,附和说:“好呀,我去,去玩玩。”
玉凝也是闲得无聊,她想她心里总放着个有妇之夫也不是回事,她应该去淡忘了杨汉辰,这个男人好,可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难道这杨汉辰还真宝贝得值得她去横刀夺爱?
想想那个娴如少奶奶,她就觉得可悲,自嘲的一笑说:“我也去吹吹风,昨天二叔偏拉我去吊唁,累死人了。”
尔杰打断她奚落道:“你可不要这么讲,是你自己死赖活拉的要跟了去的,谁求你去了?”
“尔杰!”玉凝冲上去撕他的嘴,姐弟两个闹在一处。
才出了门去开车,一位助理匆忙跑来迎上了查理说:“辛大夫,您快回诊所去看看吧。杨府的少奶奶病重了,请您去看看,到了诊所了。”
辛查理一脸的不快说:“请她们改日再来吧,杨府上下谁的病我都可以看,只是这位少奶奶的病我不能看。”
玉凝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辛查理说:“杨家这位少奶奶,脑子有毛病。她有点那种,你知道吗,那种‘被侵犯狂想症’。听诊器去听心跳,她会抽医生耳光。当然,我没有遇到过,是我的助理医师。”
玉凝猜,辛查理一定是亲自遇到过这种窘迫,难怪他气愤的样子。
“还有,这位少奶奶讳疾忌医的,平日就反感西药。给杨汉辰开的方子,她多半说是西药都是毒药,固执得很,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是这么的古板迂腐。”
“昨夜我同二叔在杨府时,听说她昏倒了。”玉凝说,心里暗自担忧,难道娴如是被她气倒下的?杨汉辰该不会恨她吧?
第164章 美味
玉凝应了辛查理殷勤的邀请去河滩酒吧闲坐,又去巴黎大教堂的慈善院去看望了她和辛查理资助的三个孩子,等晚上回来已经是月上梢头。
母亲凑在她身边叨念不休:“玉凝呀,你也不小了~”
玉凝一听这个话题就捂耳朵,她知道妈妈后面一定说:“你看,你的闺密Linda上个月当妈妈了,小露西也嫁了人,你自己不着急吗?女儿风华正茂时候就是初开的花,什么颜色都是娇艳可爱,再打了些就是那些边缘打皱的正艳的花,再好看也没了抢眼的魅力,再等到妈咪这个年龄,就是摆在路边如何精致的修理装点都没人去看了。”
玉凝赌气地起身,妈妈追了问:“玉凝,妈咪是为了你好,妈咪还把你往火坑里推不行?”
玉凝甩手任性地说:“天下的男人没剩什么好的了,嫁个老外妈咪不同意,说是二叔不许,嫁个国内的吧,你看看如今的男人,哪里还是男人了?电影里的都是嗲嗲的奶油小生,比女人还女人,细皮嫩肉的捏了嗓子说话,都和太监一样,惹得从上海到龙城的男人都学得油头粉面的娘娘腔。果然有一个半个还算是男人的,也都是名花有主了,还轮得到我吗?在国外读书误过了,也就没了,总不能随便找个人不管阿猫阿狗就嫁了不是?”
倪太太气恼地责怪着女儿:“你太过挑剔了,你挑人家,人家也要挑你不是。你看,你年纪不小了,又不懂国内的规矩,大户人家都是要个温柔贤惠的,你这个脾气嫁过去,别说女婿不依从,就是公公婆婆那里还少不了口舌。除非找个父母双亡的。”
“杨汉辰呀!”玉凝脱口而出,母亲神色大变,玉凝掩口咯咯地笑了:“只是人家有媳妇了,我总不至于贱卖到给人家做小。”
玉凝大步地向楼上走,发出蹬蹬的响声,母亲气得无奈,追了又问:“那辛查理呢?查理人不做,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又体贴,又包容,又受过教育。玉凝呀,你中了什么邪,这样好的男人打灯笼都找不到,你可看上杨家那个大少爷什么了?还总同她混到一处算什么?”
玉凝抿嘴一笑仰头看天左思右想状说:“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就是吧。如果和辛查理在一起,就是嚼鸡肋索然无味,可有可无;杨汉辰吗,就是远远的看着,就觉得他是一碟可望不可即的美味。”
“玉凝!也不嫌丢脸!是一个姑娘该说出的话吗?”妈妈生气了,玉凝拔腿冲上楼,正和二弟尔杰撞个满怀。
“什么美味?没吃晚饭吗?”尔杰糊涂地问,玉凝咯咯地笑,母亲气得揉拳跺脚。
尔杰凑在玉凝的身后,随了她一路走一路奚落她说:“二姐,你也太过分了,这才是送上门的珍珠当石头了。这些天辛查理对你多殷勤呀,你偏去和那个冷面军阀纠缠不清的为了什么?我真不懂你,烧坏脑子了吧?”
玉凝提了裙子跳转身笑望了弟弟,奚落他说:“你这种花花大少哪里能懂我,今天lilly明天Alice,后天又不知道是谁了,就像狂蜂浪蝶一样,我才没兴趣。也不怪你,如今龙城上下多是你这样的男人了,自己当然觉得自己是凤凰,看了凤凰反觉得人家是乌鸦了。”
“哎,二姐,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不是为你了好吗?”尔杰嬉皮笑脸地随在玉凝身后同她逗趣,玉凝不理他径直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二姐,二姐你要是再挑来挑去的,怕是连辛查理这样的你都捞不到了,日后当个老姑婆吧!人家杨汉辰有媳妇,就是你看他好,他还未准看你好。”
“你怎么知道他不看好我?”玉凝反唇相讥,尔杰惊愕地看了他,一俯身一合掌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