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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呢?”汉辰喝问,小黑子从角落蹭出来,手里的托盘上小心翼翼端着碗冒了热气的鸡汤,来到汉辰面前:“司令,我~~”
“不是说过不许,怎么你还敢抗令!”汉辰大声的断喝,屋里的汉威听得十分清楚。
“咣当”一声脆响,碗碎的声音,小黑子哽咽说:“司令,求你了,小爷他~~他~~”
汉威从容的从卧室出来,平日罕见的长衫装束,显得文质彬彬。
“大哥,不要责怪小黑,都是汉威的不是”汉威轻描淡写的话,声音不大,又转向小黑子说:“说过我不饿,不要费心了。”那眼神的暗示,小黑子辛酸含泪看着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嘴里的话始终在汉威的逼视下没能说出来。
汉辰怒视汉威,那冷冷的眼光充满怒意和失望,仿佛看着一个令家门蒙耻的逆子。
汉威躬身而立,长衫显出他少有的成熟稳重气质:“大哥没有别的吩咐,汉威回房了。”
兄弟二人擦身而过。这已经是汉威晚归后,汉辰打翻的第二碗送来的鸡汤了。
“小爷,你就跟司令说实话吧,你这身子伤成这样还受这些窝囊的闲气~~”
汉威温声安慰小黑子说:“真若为我着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家里最近已经鸡犬不宁,不要再平添烦恼。一顿不吃怎么就饿死我了。”
“小爷,这是枪伤呀,你才取了子弹,即使没伤到要害,也要养伤。你这样不言不语、躲躲藏藏怎么行。再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深夜,是胡伯亲自端了第三碗鸡汤来到大爷汉辰的书房,汉辰见了热腾腾的鸡汤眉头一皱,依旧埋头做事边甩了一句:“要是给那个畜生说情就免了,要是我,就没脸去馋这么碗汤。”汉辰料定是小弟在变相的撒娇讨大家的怜惜。
“大爷知道威儿今天为什么晚上才到家吗?”
汉辰没搭理他,胡伯又说:“小黑子刚对我说了实话,在山下遇到了刺客,小爷中了一枪。”
汉辰手中的红蓝铅笔戳断了,恍惚的抬头看胡伯,胡伯不会为碗鸡汤扯谎。
“刺客被小黑子打中了,是大小姐跟前的仆人,受过大小姐的大恩德,是找小爷寻仇的。动手前就服了毒,一死殉主。”胡伯连连叹气说:“都是造的什么孽。小爷怕大爷你担心,才藏了不说,没见他回来时候都虚脱得被黑子背进来,披那件斗篷就是藏后背的血渍呢。太太和斯诺大夫和是要小爷留在诊所,小爷是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事,生是从诊所跑回来了。”
“玉凝知道了?”
“斯诺大夫怕出事,打电话给太太了。”
胡伯将汤推到汉辰面前说:“所幸没伤到要害,被雨伞隔挡了一下从后背进去的不深。”
汉辰蓦然起身,托了汤碗来到小弟汉威的卧室。门是反锁的。
注视着手中的子弹头靠在床头发呆的汉威感觉到门把手的响动,停了一下,又两下连续的响动,这是大哥。
汉威心里一阵酸楚,托着子弹头发呆的手心都被涌过的心血牵动得麻麻的感觉。他闭眼,佯装不知。
小勇子在门口地上打着盹,被胡伯踢起,惊慌的叫了声:“老爷,”又迷糊的说:“小爷这两天睡觉都锁门,不让我进去伺候。”
杨家的规矩,孩子睡觉是不许锁房门的,汉辰虽然恼怒汉威的违规,但又不好敲门扰醒他。
脚步声远去,汉威接着对了子弹头发呆。
把弄着子弹头,汉威闭上眼,满眼的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那阴云密布的长空。飞机在盘旋翻转,咬住敌机的尾巴,眼明手快的一阵“哒哒~~哒哒~”的子弹声。“打中了!”欢呼声中,中弹的敌机拖着长长的浓烟呼啸坠下。“不好!”不等喘息,两架敌机左右夹攻而上,“走!”一拉操纵竿,娴熟的俯冲而下,一个翻腾就见头上两架敌机躲避不及撞到一起。“好!”汉威攥紧拳一阵热血沸腾。睁眼时手里攥的不是操纵竿,而是那颗身体里取出的弹头。几日来,往日的镜头总如电影般在他眼前浮现,只要一闭眼,长天烽火中那动人心魄的一幕幕就令他挥之不去。
战友们怕是正在广袤的祖国蓝天上保疆卫土的同侵略者浴血奋战,而他却躺在床上在自家悲剧中纠缠不清而身心疲惫。
门忽然被打开,汉辰决定进小弟的房间是因为发现了门缝下透出的灯光,小弟没有睡下。
汉威撑了床努力起身,大哥来到床边,阴鸷的目光审视着他,信手将汤碗放在案几上。
大哥摊开手在他面前。
汉威迟疑一下,他猜大哥是看到了他手中有东西,但那是从他身体里取出的子弹头。
大哥的手就摊放在他面前,威严而不容违抗。
汉威抿了薄唇,松开拳头将子弹头松落到大哥的手心中。
汉辰看了眼子弹头没说话,指指桌上的汤说:“胡伯给你的。”转身走了。
不用问,大哥定然知道了他中弹的事。
几天来,汉威想了很多,错就是错在他骨子里仍在把自己当杨家的小少爷骄纵,拒绝在这个家里的长大,舍不得离开家人那呵护宠爱的目光。而他的举动,又怎能不让大哥至今还拿他当个孩子般的不留脸面的呵责。
汉威仔细审视自己,从龙城机械旅到西安十一处,从猎鹰大队到重回龙城。扪心自问,不在大哥眼前的时候,他的举止都能效法大哥沉稳的风范。汉威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家里有意演戏去演个讨人怜惜的小弟呢?还是在军队里刻意在演一个少年得志的青年将官。如果“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他只能挑选其一的话,他宁可选择后者。
汉威此刻深知的一点就是,他必须要离开大哥,只有离开大哥,他才能长大;只有离开大哥,他才能活得真正的独立;也只有离开大哥,他才能重回抗日前线。
但走之前他必须要把大姐的死因弄个水落石出。
如果不搞清大姐死因,他就是为了报国而毅然离家去前线也要背负“杀人遁逃”的罪名,更何况杀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姐。
怎么可能有此等的蹊跷事。
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大姐同他在撮合兄嫂破镜重圆上也算得上是统一战线联盟了。就因为回家路上的几句气话打闹,明明离家门近在咫尺的大姐就消失了,居然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无声无息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却毫无洞察。大姐的尸体在乱石滩被发现,汉威还自责得痛不欲生,多少觉得是自己的草率任性害了姐姐无辜送命。
但众人怀疑指责说他是出于报复故意将大姐弃于荒野的乱石滩时,曾令他痛心疾首的百口莫辩,不知所措的时候,又落井下石的出了两个所谓的小贼,自首说是在乱石滩杀害的大姐。直到这时候,汉威才开始怀疑这幕后有戏。因为那么远的路,大姐怎么可能就为了同他赌气而放弃眼前的家门不入,而独自跑去荒野。难道就为了让大哥动怒而多责打他这个任性的弟弟几下,但这代价却是于理不通。
当他向警察厅证实了事发现场时,那两个自首的小贼假冒凶手就不攻自破。那这两个小贼是替什么人来顶罪呢?扫墓回来路上刺杀他的那个小官儿又与此事有无瓜葛呢?
所有的疑问让汉威抱定信心要把此案一查到底,还自己个清白。
“二月娇”,汉威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娇娇的身影,神神秘秘的被大姐安排去了储家,那储家应该是当年香香受难的伤心地,娇娇为什么要去?太多的不解,而汉威相信二月娇肯定能知道些什么东西。
第136章 雪上加霜
清晨,汉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走下楼,听见楼下小黑子同顾师母的低声说笑。
“你这孩子,小心些,毛手毛脚的,看洒了汤烫到你。”
“师娘别担心,这碗里装的哪里是水蛋呀,那就是金子。我要双手捧过头顶供奉着给小爷端上去,才对得起司令大人的法外开恩。”小黑子诙谐而夸张的语气,汉辰心里明白,黑子的话是隐射他昨晚罚汉威饿肚子的事。
只听师娘笑骂了句:“贫嘴。”
小黑子悻悻的说:“刚听了司令的特赦令,黑子感动得想大哭了。我时才跟我爹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小黑子就是生在贫门小户当条狗,也不要投胎富贵人家做少爷。好么,想吃口饭都比登天还难呢。”
“不去做事,又在这里耍舌头!作打呢?”胡伯过来,刚开口叱责小黑子,却发现大爷汉辰立在楼梯处,慌忙叫了声:“大爷,你~~醒了~~”
只听“咣当”一声,小黑子吓得手一抖,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羹跌洒在地上。
胡伯气得浑身发颤,指了黑子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