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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司娘娘开创了太黎皇朝,太黎明神宫是她的行宫,她走后,谁有资格接掌?天机神君奉命主持神试,他听命于何人?
“请问,您是帝君么?”其实颜初静想问的是哪位帝君,可是想到嬗司娘娘那四位帝君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和谐,也担心直问封号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画面上,波光潋滟处,紫光微漾。
那人只回了她一个字。
是。
颜初静听出他并无不悦,方问:“帝君是否晓得我从何处来?”
那人嗯了声,却无下文。
颜初静心想,这里本事最大的人就是你,陵云帝君也暗示过了,我不问你问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今天定要把事情弄明白才行。
她斟酌用词,语调沉缓:“我来时糊涂,不知自己因何而来,所遇之事多离奇,幸蒙嬗司娘娘错爱,多次逢凶化吉。我无以为报,此去母星路遥时久,临行之前只想将前尘迷雾拨开,看清自身来路,还望帝君见怜……”
她说得笼统,心知此人如果知道真相定然明了她话中之意,倘若不知,那她就算说得再详细清楚也无用。
那人沉默良久,才道:“你若能将沉蒂骨玉带回来,本君必定实言相告。”
颜初静凝望着画面,眼中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决。
“一言为定。”
绥和县是一个东临天雾山脉,南接戴河的中等县城。县子附近的土壤不宜耕种,草长得也不丰茂,少人放牧,因此县中有部分居民以捕猎、采药、买卖皮毛兽骨药材等为生。懂得行情的人可以在这里买到质量上等且价格实惠的山中珍品。
花无病就是个懂行的。
在神试的最后一关,他被淘汰出局。他在天雾山等了半个月,没等到花明观出来,便知道干爹十有**是通过了。他们来时约好试炼过后在绥和县的暖水客栈集合,结果其他六名一同参加神试的弟子,有四个倒在试境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活着出来的两个,一个重伤,一个废了右腿。只有他命大,吃过颜初静送的灵丹,身上的大伤小伤全好了,出来的时候比进去时还要精神。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三人强忍悲痛,背着同门的遗物以及在试境中得到的各种天材地宝,回到绥和县,在暖水客栈包了小院住下,一是等花明观,二是养伤。
灵丹对内伤非常有效,但面对被妖兽咬断的残肢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花无病从当地人手里购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药材,按照花明观教的秘方煎汤熬膏,给他们调养身体。
一年后,花无病让观中长老护送这两名弟子回去,自己留下继续等花明观。
又过四年。
昆华历七三一五年的夏末,夹着深山冰雪寒气的凉风吹过枝头,坐在院子里给毒蝎喂药的花无病忽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嘴里嘟囔:“哪家姑娘又想我了?”
咚。
一个果核砸中花无病的后脑勺,他哎呀一声跳起来,如临大敌,看清来人后,整个扑过去,大叫:“干爹!你还活着啊!”
花明观曲起右食指,敲他额头:“废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死了?”
“谁叫你老不出来,这么久,都五年了……”花无病嘿嘿直笑,明显是兴奋过头了,“以前不都是三年的吗?”
花明观嘴角一勾,笑起来就有几分邪气:“里面好啊,神仙地,我还巴不得多住几年呢,可惜啊可惜。”
花无病一听到神仙这两个字,眼神更亮了,把花明观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赞美之词就像滔滔河水一般涌出来:“不得了啊干爹,五年不见,你这皮肤,这眼睛,这鼻子,啧啧,真帅得没法见人了!啊,不对,是帅得没人比得上了。”
花明观原本长得十分秀气,经过这些年的修炼,如今已是融合后期的修士,全身肌肤早在筑基时就变得细腻白净无比,加上身段又修长,如果手里拈根绣花针,那就是活脱脱的东方不败的经典形象,气质那个邪媚啊……只不过花无病知道干爹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娘娘腔什么的,所以一口咬定一个字,帅。
这马屁拍得够夸张够水分,花明观当即还他一个白眼,大言不惭:“切,你干爹我一直都是这么帅的。”
“对了,小陆他们呢?”
花无病立刻像只泄气的皮球,萎了,语气也沉了下去:“陆达的右腿废了。郭思还好,已经突破后天。越照、石仁晖、柳彦、何东武,都死了。”
亲耳听见四名核心弟子的死讯,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花明观还是难受得紧,忍不住一拳头砸在旁边一棵白杨树上。那倒霉的树干顿时嘎的一声,四分五裂,枝叶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惨过五马分尸。花明观身形一晃,闪到屋檐下,片叶未沾身。花无病比他慢了好几拍,被断枝碎叶泼了一袍子的尘灰碎鸀。
蹙着两道纤秀玄眉,花明观缓了缓情绪,问:“尸骨带出来没?”
花无病摇摇头。
花明观叹了口气:“衣冠冢呢?”
“都盖好了,抚慰金也都发给他们家里人了,观中每年都有人负责筹备祭品去祭拜。”花无病一边说,一边跟着花明观走进屋子。
胡饮镇,维家酒馆。
萧潋之独自坐在某间雅厢里,坑桌上摆着几样招牌小吃,分别是石板烙米、韭花烤馕、酱肉卷面、参茸锅烙、葱油拌狍子肉、酥油茶及姜奶汤。
食物在腾腾热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萧潋之端起碗,慢慢地喝了口姜奶汤。干姜的辛辣与杏仁的甘中和了羊奶的膻味,令此汤香味浓郁,醇厚甘甜。这种味道让他想起当日在此与颜初静重逢时的情景。
柔细的腰肢,温暖的拥抱,哽咽的话语……
他知道,她是心疼他的,纵使她与别人有了约定,可在她心里,他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那么多甜蜜的回忆,岂是说忘就忘?她原该是他的,彼此却一再错过,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上苍的捉弄?
从剑卫们的口中,他已得知她未曾从天狮峰上的接引点出来,然而最终通过神试的只有二十四人,其中没有她。
难道她已经葬身在试境中了么?
不可能!
除非亲眼看见她,看见她的尸骨,否则他死也不会相信……
也许她是从别座山峰的接引点出去了吧,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世事无绝对,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
咚咚两下叩门声。
萧潋之定定神,搁下汤碗:“何事?”
“清净寺主持方才送来一信。”一名银牌剑卫在门外回道。
“舀进来。”
剑卫闻声推门而入,双手递上一封松纹素笺。萧潋之接过来,打开一看,愁眉顿展。写信之人是忘机大师,信中大意是约他在霜降之夜到东海逍遥岛一聚,信末又言颜初静已安然出宫,让他无须牵挂。
萧潋之放下心头大石,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其意无误,这才问道:“清净寺主持还在外面么?”
剑卫道:“主持已经走了。”
萧潋之想了想,又问:“颜家老宅那边可有动静?”
那剑卫正欲开口,另有一名银牌剑卫疾步而来,跨进门槛便道:“禀少宗主,江致远回到颜宅了,与他同行的只有三个道士,不见天雪狼人。”
回凤京
天雾山脉深处,蜿蜒百里的焚恶道,依旧是白岩苍苍,寸草不生。时值夏末,昨夜刚下过一场暴雨,地面上湿漉漉的,一丁点干燥地儿也没有。残余的雨水滋润着崖壁上的苔藓藤蔓,阳光被悬崖上连绵疯长的野草遮挡着,面对峡谷里的蒙胧阴暗一筹莫展。
朝泷盘腿坐在一块大岩石上,闭着双眼,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地面如水浪般一阵起伏,幅度不大,可是地上的碎石都跳动起来。
他睁开眼,缓缓站起身。
随着一圈白光闪烁,地面渐渐平静下来。雾水蒙蒙,离地丈高之处,一抹窈窕人影自虚空中浮现而出。
他迈开大步走过去,眉宇间飞扬着喜悦与期待。
“小静……”
颜初静冉冉落地,头上的发巾随风飘曳,宛如一片雪色飞羽。长发隐藏在这片雪色里,偶尔露出几缕墨紫,与她眉睫同色。
“你怎么在这儿?”颜初静问。
朝泷微笑道:“帝君让我来,你一个人,总有些事不便亲自动手。”
听他这么一说,颜初静忽然想起冥王青矶拜托她帮忙移墓这件事情,便问:“你晓得神农境在哪儿么?”
倘若衣如菡真的是神农氏的后裔,朝泷跟她学过医,说不定也知道那个地方。
朝泷迟疑片刻,点点头。
“你去过么?”
“去过。”朝泷凝视着那双幽潭般清冽谧邃的眸子,心中暗叹,自己何时才能入得她眼,“你想去那里?”
去神农境,得先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