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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落泪,却是点头微笑:“大人的心,我自然明白。所以宝儿啊,咱们也就准这会儿掉一掉眼泪,待会儿大家都起来了,咱们就不能再掉眼泪了。大人不在的日子,咱们得过得欢欢喜喜、安安稳稳,才能叫大人安心。”
双宝便也施礼:“奴婢明白了。”
。
转眼,一对双生龙凤已将满月。
山间隆冬已至,推开窗去,风田小城雪山染黛,满眼如画。
兰芽闲来便将这风景描画下来,以备将来回京师,将这画送给四铃看。
夜晚便拢着爱兰珠,两人一起哄着两个孩子玩儿。爱兰珠当日虽流了许多血,但是幸亏她是女真姑娘,身子骨本就比大明的女儿强健;再加上李朝盛产老山参,金翼拿出了家里珍藏的老参,帮爱兰珠吊住了气。
虎子就更是亲自带人上山,抓了野物回来,给爱兰珠生补鲜血……爱兰珠也豪爽地二话不说,掐过梅花鹿的脖子直接生饮。她这般顽强,于是一个月的将养下来,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叫兰芽悄然舒了一口气。
最可笑的是虎子也每晚都来,来了还先不敢进来,得先在门廊下头拢一盆火,将身上的寒气都给去尽了,将两手也烤暖和了才敢进来。然后目光躲闪着,只去看两个孩子,然后满嘴地说“胡话”。
举凡什么“狗蛋儿”、“拴住儿”、“丫蛋儿”、“妮子”……都叫他给喊了个遍。兰芽乐得都坐不稳当了,爱兰珠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骂虎子:“你还能再虎点儿么?”
两人这终于搭上了句话,虽说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虎子怔了怔,扭头来盯爱兰珠一眼,便赶紧又转回去。
房间里的烛光摇曳,照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尤其是虎子更是格外要比别人更红些。
虎子闷了闷,瓮声瓮气地答:“你懂什么?辽东白山黑水,气候寒冷,比不得关内的云软风清,所以孩子都不好养。所以辽东百姓才故意要取这样土气儿的小名,这样才能好养活。”
兰芽点头,安慰地拍了怕虎子的肩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再说我自己都叫过兰伢子,那还不是一样土得掉渣儿了?无妨,小名便听你的,你觉着什么好,定下了,咱们就叫。”
兰芽说着忽地莞尔:“不过我要再分一下:虎子你给儿子
tang取,女儿的么,交给爱兰珠了。”
兰芽的心意何须推敲,爱兰珠登时便红了脸。虎子嘴唇动了两下,仿佛有话想说,也许是回绝,可是终究没办法说出口,便也只得垂首点了头。
爱兰珠大喜过望,却也不敢显露出来,只深深吸气,立即答道:“我便想着了!”
那架势,简直跟害怕兰芽和虎子反悔一样,所以想赶紧确定下来。
兰芽便笑了:“既想着了,便说呀。”
爱兰珠轻轻抱起小小柔软的女孩儿,含笑道:“公子,既然这孩子将来得叫我作娘,那她的小名便取成我们女真的话比较安全。”
兰芽想了想,便也点头:“她出生在这一片白山黑水,自然也是有缘,取一个女真的小名儿也好。”
爱兰珠转头朝兰芽双眼亮晶晶地望过来:“叫‘固伦’,好不好?”
双宝在旁边听着直咧嘴,心说什么固伦呀,还车轮呢。
倒是虎子眉毛一扬,兰芽便明白这小名儿不凡。
爱兰珠目光也敏锐,早就扫见了双宝的眼神儿,她便扬了扬下巴:“公子,实则‘固伦’比我爱兰珠的名字还要尊贵无数倍!公子知道,我女真目下称呼首领的女儿,也无非只是‘格格’;就算我阿玛有统一女真之心,所以给我取名‘黄金之女’,可是这名字依旧比不上‘固伦’。”
“哦?”兰芽见虎子竟然没急着跳出来反对,心下便已经有了分寸,便忍不住微笑:“那是什么意思呢?”
爱兰珠目光明净:“是天下,是至尊。也就是说只有广有这天下的天子的女儿,才配用这个名字。”
兰芽微微一讶,心下感激,却也还是轻轻道:“会不会太重了呀?”
“不重。”爱兰珠伸手抱起女孩儿,贴在面上:“总归,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个天下至尊至贵的那个公主,谁也比不上!”
这架势……当真比她这个亲娘还护着。兰芽心下感动,便悄然点头:“好,你是娘,你说了算。”
见兰芽答应了,虎子便有些脸红脖子粗了。
女孩儿的小名定了,那么至尊至贵的名字;那他得给男孩儿取个什么才能配得上,才能不输给爱兰珠?
一瞧虎子那样儿,兰芽就知道他是搜肠刮肚呢。可是虎子终究是输在肚子里的墨水没有那么多,所以就着急了。她忍不住笑,伸手轻轻拍拍虎子的肩膀:“我自小便格外偏得我爹娘的厚爱,虽然是女孩儿家,倒比兄长更受宠爱。我爹娘是说,女孩儿家在自家的日子不多,统共不过那么十三四年,以后便是人家的人了……于是这十三四年,便要多多地宠爱;等到女儿长大出嫁了,去当别人家的媳妇,就算吃了点苦,也才心里不会亏得慌。”
“所以,固伦的小名儿尊贵便尊贵罢了,倒是男孩子家的不必那么贵重。我倒希望他散淡些,如清风流云,我反倒更喜欢了。”
虎子虽说脸上放松了些,可还是有些不敢看兰芽。
兰芽便笑了:“你想什么了,都无妨,说说吧。”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目光悄悄从爱兰珠脸上也滑过一下:“……我脑海里就一个名字,可是我担心你和司夜染都不喜欢。”
“哎呀快说,你这个啰唣的娘们儿!”兰芽恨得用辽东百姓的土话骂他。
虎子只好吭哧着说:“……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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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三更】
☆、7、这天下,哪儿的后宫都不安宁(3更3)
“哦?”兰芽果然一愣。
狼在中原传统文化里不是很受欢迎的字,尽管游牧民族都极为崇拜,可是中原汉人里没有将这个字用进名字里的。中原人更喜欢给男孩取的名字都是平和君子之意象,所谓君子如玉,没人希望自家子侄有狼一般的凶狠和嚣张。
这是多年儒家文化教化的结果,也是中原农耕文化土壤的使然。
虎子见兰芽沉吟不语,登时窘了:“你瞧你瞧,我就说你不会喜欢。你还非让我说,我真是丢死人了。”
他说完噌地起身,便推开门朝外去了候。
“公子,他这人,你别跟他计较!”爱兰珠虽说心下也跟着着急,但是忍不住替他跟兰芽解释。
兰芽含笑,轻轻拍了拍爱兰珠的手:“我去瞧瞧他。芑”
双宝担心,上前拦着:“公子!我嫂子生完侄儿,可在榻上躺了四十多天还不肯起来!”
兰芽忍着笑:“哦,我又不是你嫂子,你认错人了。”
双宝无奈,只好将大人临走留下的一件白狐皮裘取出来,替公子穿戴严实了,才放公子出去。
门外天地唯余黑白二色。黑的是天,是山脊,白的是皓月,是山间的雪,是遥遥大地上延展开去的幽朗。
虎子孤单一人立在院子里,肩膀紧绷。
兰芽走上去轻轻拍他的肩:“我没说我不喜欢,我只是需要消化一下。”
虎子霍地回首来:“真的我跟你说,每当想到这个孩子,我脑子里就一个画面——苍茫夜色之中,清月如银。远山之上,有狼高高引吭,对月而鸣。”
“兰伢子你才来辽东不久,你从前只生活在关里风花雪月的温软里头,你不知道辽东的男儿野性该是什么样的。就该是那月下的狼,就该是那么傲笑群山,唯我独尊!”
“你可能以为这辽东的山林,有虎为王;可是我告诉你,虎是独行侠,真的对峙起来,落单的虎根本就不是群狼的对手。这辽东大地,真正的主宰是月下的狼。”
“我小时候跟我爹去打过狼,虽然我们仗着人多马快、弓箭锋利,得以杀了不少狼,可是当夜色降临,清月满天,关外的狼声再度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军营里的所有人一样还是心惊胆寒。”
虎子轻轻闭上眼睛:“狼就算死了,却也气节不灭。我爹给我亲手缝制了狼皮背心,让我穿在身上防身之用。只要有危险降临,那狼皮上的毛还会根根立起!”
虎子热切地望住兰芽:“让我们的儿子,当一个这样顶天立地、啸聚天下的男子,不好么?”
“况且,那个‘月’,也是你岳家的谐音,也是你兄长月将军曾经用过的化名……”
兰芽听得万般感动,眼眶滚烫,直想掉泪,便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虎子。
“虎子好了,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