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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脸便腾地热了起来,干咳两声:“嘿,我说你们两个,乱猜什么呢!谁说大人进宫来,我就也非得跟来?”
小包子年纪小,也不大明白兰芽这是别扭什么呢,只实诚地一摊手:“那公子这不当真是跟进来了么?薛哥哥,也没猜错呀。”
兰芽恼得跺脚,却已无计可施,便赶紧转移话题:“……薛行远叫你来等我。可是凉芳那边出了什么事?”
小包子便将凉芳和僖嫔的事儿说了。兰芽听了面色不由得一变。
小包子忙问:“公子有何吩咐?奴婢自当尽力。”
兰芽深吸口气:“这后宫里也只有你的职司方便四处游。走;这件事便交给你:日后但凡瞧见凉芳与僖嫔私会,你就跟着些。瞄着他们两个,若说话的时间太久了,或者要做——越雷池的事儿,你便随便学些猫儿狗儿的叫,或者闹出些别的动静来惊动了他们两个。”
兰芽扯着衣角,急得原地打转:“……总归,不能叫他们铸成大错,你明白么?”
小包子懵懵懂懂点头:“总归不能叫他们抱在一起,更不能啄着脸、攥住手……”
兰芽伸手拍了小包子一记:“没想到你的花花肠子还挺多。没错,就这么干!”
正在此时,乾清宫守门的内监出来轻叫:“兰奉御?兰奉御?皇上宣进!”
兰芽赶紧挥别了小包子,疾步而回。
到老虎洞门口,就见着梅影和柳姿两个候着。兰芽心便一沉,盯住梅影,朝里头努努嘴。梅影蹙眉点头。
兰芽便明白,贵妃正在里头。
兰芽又多加了几分小心,这才撩袍而进,跪倒请安。
她跪倒之际,目光约略打量过在场的几个人,除了皇上、贵妃、张敏、司夜染外,还多了一个人。
竟是礼部尚书邹凯。
皇帝依旧面色苍白,满头的虚汗,不过有贵妃在畔握紧他的手,他仿佛终于好些了。他远远望着兰芽,虚弱道:“兰奉御,按例朕今儿本不该见你。朕虽则器重你,可是你一个小小奉御,今儿没资格见朕。”
天子龙体不适,一点消息都能引起天下轩然大波。朝堂内外难免各种思量,于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好。这个道理兰芽明白,她便心生感念,重重叩头:“奴婢明白……皇上,您好些了么?奴婢能替皇上做些什么分忧?皇上下旨就是,奴婢必赴汤蹈海,在所不辞!”
贵妃冷哼一声:“难为你还有这点孝心。这回倒是又叫你立了一功。”
兰芽一怔,脑海中迅速勾画,却也没想明白是哪儿又立了功。便惶
tang恐叩头:“奴婢不敢。还请娘娘明示。”
张敏便缓和气氛,一笑道:“兰奉御,你可曾救过一位道长,俗家名唤作李梦龙的?”
兰芽一怔,便也赶紧道:“确曾有过。”
张敏便笑了:“因缘际会,合该公子今日又为皇上立了一功。”
兰芽没听明白,也不在乎什么功不功的,只悄然转眸去寻司夜染的眼睛……
张敏却已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原来是邹凯进宫献药,说是得自道士的仙丹。而这个道士,说巧不巧正是李梦龙!
皇帝用药自不敢怠慢,首先便将李梦龙本人大小事情询问了个遍,又问邹凯是如何结识了李梦龙。邹凯便据实奏对,说这个李梦龙曾蒙兰芽搭救,当街点化,便主动到礼部拜见邹凯。
因主管天下事的道录司归礼部节制,于是李梦龙来投邹凯本是正途,邹凯便将他收留。查询道录司的档案,原来这个李梦龙从前在京外还颇有些仙迹道行,擅炼金丹,有过起死回生的异闻。
最奇妙的是,李梦龙宣称这几日神游时曾遇见过二徐真君两位上仙,他们两位曾经顺天意,治好过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背疾,从而创立下大明江山;他们二位告诉李梦龙说,这些日子当朝皇上也会遇到怪病,便秘授丹鼎,叫李梦龙进宫为皇上献药。
因二徐真君被供奉在灵济宫,兰芽又出自灵济宫,兰芽还救过他——于是这般推论下来,便合当是他与灵济宫联手救治皇上,扶保大明中兴。
皇上一听自然大喜。
大明经过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后,伤及元气。能够让大明中兴,能够将自己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同受上仙救治……皇帝自然梦寐以求。
皇帝便喘息着朝兰芽微笑道:“兰奉御,此还不是你替朕又立了一大功么?”
兰芽自己却欢喜不起来,心下只觉怪异。
皇帝缓缓道:“只是这金丹药性如何,朕却还不知,须得有人试药。“
兰芽心便一沉。
果然,果然。
皇帝的话却还没说完,他缓了一口气道:“既然因缘如此,朕便觉着这天下最适合替朕试李梦龙所献金丹之人,唯有兰奉御你。”
张敏便陪着一笑:“兰奉御,这世上能替皇上试药的人,本是最得皇上宠幸之人。实是要恭喜兰奉御。”
原来只是要她试药?兰芽便笑了,心中雾霾一扫而尽,她展颜向上:“奴婢谢皇上恩宠!”
正待要叩头下去,身子却猛然被人扯住。
她歪头一瞧,却是司夜染抢先过来扯住了她,他自己叩头下去:“万岁,奴婢有话说。”
兰芽便急了,也顾不得这是御前,便伸手猛地将他推开:“大人你闪开!”
上自皇帝贵妃,下到邹凯、张敏都愣了。张敏忙咳嗽一声提醒:“兰奉御,休得御前失仪!”
兰芽一咬牙,指着司夜染:“万岁容禀,非是奴婢失仪,而是司大人失仪。万岁给了奴婢这样天大的恩典,奴婢只想叩头谢恩,哪里有司大人这样的?”
司夜染转眸望来,目光寒冷如冰,含满警告。
兰芽便狠心一笑:“大人,奴婢虽是出自灵济宫,但却是乾清宫的奴才。怎地,大人难道是看不得皇上多给奴婢一点恩典,担心奴婢超过了大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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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24、不想再躲
司夜染森然斥道:“你闭嘴!本官与皇上奏对之时,还轮不到你这般聒噪。”
贵妃见状大恼,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这又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你们两个奴才这般!”
倒是皇帝虚白着一张脸,笑了。目光从他们俩滑向身畔的贵妃,细细凝望贵妃,手轻轻拍了拍贵妃的手背,示意贵妃别动气。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都只瞧向皇帝。
皇帝却只对着贵妃,轻柔道:“你瞧他们两个小的,这般当着咱们拌嘴,倒也热闹。”
贵妃登时心下一痛,鼻子已是酸了幻。
皇上的意思她明白——都是到了年纪,都是想要膝下儿女欢的时候,可是他却膝下犹空。
她自己没能再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从此也不会再有机会——而他其他的儿女,也都死在她手中……
她从前虽从不曾后悔自己做下的罪孽,宁肯死后下阿鼻地狱。可是此时,此时面对这样虚弱苍白的他——她却,心下,酸楚。
他想要天伦之乐了,可是她却害得他纵然能执掌天下,却连寻常百姓家都不如……她,对不起他。
贵妃眼中含泪,只能紧紧握牢皇帝的手。
皇帝便笑了,轻轻又拍拍她:“朕倒很喜欢瞧见他们两个在朕面前这般拌嘴,倒不必真拘着什么规矩。”
他抬眸深情望她:“小六这孩子打小是养在你宫里的,脾气秉性也印了你不少的模样;这般说来,他也不啻是你养大的孩子,所以在朕身边儿,朕便怎么瞧着他都顺眼。”
此时殿内,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再无满眼愣怔的臣下。
皇帝哄着贵妃:“……咱们的皇长子虽然早殇,后头却也来了小六这个孩子。我便有时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注定?所以朕宠着小六,信着小六,不管谁说什么,朕都不在乎。朕偏要在他还不到十岁大的时候,便派他出宫办事,立了功便将他步步擢升;朕就是要叫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然权倾内外。朕就欢喜这样做,谁都管不着。”
这一回,若是仙药无继,他说不定便熬不过去了。于是有些话,他得趁着还能说,便早早说给她听。
世事无常,他不知道他们还能相伴多久。也许是她先走,但是从此次事件可见——更可能是他先走。于是他便迫切地想说给她听,叫她明白。
也叫,听得懂这些话的人,都明白。
“所以贞儿,你瞧,你并不欠朕什么。小六虽不是你十月怀胎,可是在朕眼里,他却也是你替朕养大的孩子……现在咱们还可以一起并肩瞧着他们在咱们眼前吵架拌嘴,多有趣儿。这便够了,不是么?贞儿,朕不要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