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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霏笑着点了点头,“听来倒是很诱人,若真能,那臣多谢公主了。”
他总算是表现出了**,可她从他眼里却找不到到渴望光芒——若他真的想要这些,脸上、眼上总有一些表示的,可他的样子却仍是淡然。
宫中怎会有这样的人,这样无欲无求,真的无欲无求么?
“勾引”无果后,宣华撇撇嘴,说道:“我决定赏你每天来教我埙,如何?”
岑霏回:“多谢公主赏赐。”他低垂着眼睫守礼地没有直视她,眼底却加了丝笑意。
深夜的清心宫,肃穆而宁静。帷幔轻拂中,华丽的宫榻上响起一声低喘。沈凝之睁开眼看向身旁,透过帷幔的幽亮烛光中,隐隐能见女皇紧皱的眉头,悲愤痛苦的脸。
相伴十多年,他几乎是离她最近的人,可是就连他,也很少很少,会看到这样的她。除了夜半,她的睡梦中。下一刻,那痛苦的低喘终于成了断断续续,却仍能辨析的声音“贺……飞扬……”
沈凝之躺下,当自己不曾被身旁之人的噩梦惊醒。他自然明白,强势如皇上,不会愿意自己在睡梦的脆弱被人看到,装作不知比什么都好。
然而这一次,她却自己惊醒了。
心有余悸地微微喘息,在夜色中看着昏暗的床顶,然后坐了起来,朝外喊道:“来人,点灯。”
沈凝之这时才佯作初醒的睁眼,在她身旁撑着身子坐起来,轻轻拉住她胳膊,“皇上,怎么突然醒了?”
女皇摇摇头,外面的烛光同时慢慢亮起,传来值夜宫女的声音:“皇上有何吩咐。”床吧在是。
“你先下去吧。”按了按头,女皇说道,然后拿起枕头立在床头。沈凝之立刻又拿过另一只枕头放了上去,扶她躺下来。
“皇上暂时不想睡就先躺躺吧,时间还早,待会再睡。”沈凝之握住她的手,温柔又有力。
“等等——”女皇却突然朝床外喊,同时撩起了帷幔。还未出门的宫女立刻过来,替她将帷幔勾起,“皇上,怎么了?”
女皇说道:“前些日子朕身子不适时宫中是不是弄出了许多大补之药还放着?”
宫女点头道:“好像是在太医院,许多难寻之药除非皇上需要,要不然平时是不动的。”
“让太医看看,有可用的就给宣华公主送去吧。”
“是,奴婢明天便去说。”宫女回道。沈凝之微微侧头看向女皇,敛着眉看不出神色,只说道:“宣华公主年轻,身体自是康健,皇上不用太担心。”
女皇不曾回话,再次躺下,在宫女放下帷幔时侧过头来看向他。
对上她的目光,沈凝之倾身过去揽住她的肩,未料她却缓缓回过头去,说道:“你先回太乐署吧,朕想静一静。”
“那皇上好些休息,有事便让人去唤凝之。”除了这清柔的两句话,沈凝之再无其他只言片语,披上衣服,从床尾下去,到床边替她拉了拉被子才告退,转身出殿。
入秋的时节,半夜里有着明显的寒凉之意。身后的清心宫寂静无声,身前的夜色亦是昏暗不辨路。
太乐署……太乐署……从十四岁进宫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间他都住在太乐署。女帝不同于南梧史上其他帝王,除了皇夫,再无任何身侧之位。南梧第一位女帝时,后宫除了皇夫再无编排,到现在,南梧第二位女帝,仍是无编排,她也没有编排的打算。所以直到现在,女帝身侧都只有一个皇夫之位,直到现在,他仍是无名无份的男宠,哪怕他盛宠十多年,哪怕他还有传言最得圣上欢欣的四公主。
夜色中,依稀能见边上的华阳殿——与清心宫相邻,与清心宫同样华贵的宫殿,空置了十多年的宫殿,自贺飞扬死后就再无人迈进过一步。这个传说中早已遍地荒芜的宫殿,他连一眼也没见过。
秋风萧瑟,吹得人禁不住寒战。沈凝之回头看一眼轮廓模糊的清心宫,在无光亮的昏暗路上继续前行。
做我男宠,可否(四千)
禁卫府日常事务除了等待命令,完成命令,便是收集各处消息,上至朝廷,下至民间,自然皇宫也不例外。爱戄聽突o每天,都会有人向大阁领报备宫中各人的行踪,所谓“各人”,其实最重要的当然是禁卫府本不该收集却又收集得最详细的皇上的行踪消息。
为这么看。钟离陌坐于桌前,身后低头之人字字句句详细说着,中途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沈凝之自大前天半夜离开清心宫后到昨夜又于清心宫中侍寝,皇上对他依然如往常,并无特别之处。哦对,最近太医院送了许多药材补物到朝晖轩,好像是皇上的吩咐。”
钟离陌抬起头来看向报备的人。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要说出心中的事来,那无人可说,无人可诉的心事。从来没想到,会有人轻而易举就看出她心中的愁绪,会有人仅仅凭一片太医院送来的神芝就一句话说击中她心中最不愿示人的柔软处,明明知事明礼如他,却会不顾她的呵斥来劝慰她放下心中的牵绊,珍惜尚在自己身边的母亲。
宣华肯定地开口:“给他送去,我早就不咳了。”
“那要是我真的让你陪在了我身边呢?”宣华看向他,说道:“不知道你做了男宠,是什么样子?”
“那个公主不是还一口都没喝吗?听说是治咳嗽很好的蜜。”玉竹不舍道。
埙?钟离陌立刻便想起了那天她躺在床上,手中拿着的东西。而后,便是她落水的地点……鹄临池。鹄临池,就在太乐署旁边,那天她是去太乐署了的?伶人,是什么样的伶人,能让她天天留在卧房中,还是她又有什么打算?
她恨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君,恨她的无情,然而她却关心起了她,却破例地送了这些专留于帝王的珍贵药材。
宣华看看他,轻声问:“你父母呢?”
宣华起身开门看向外面,只见走廊横梁上刻了小小一个图案,正是她先前与钟离陌商定的约见暗号。
她对她,又岂只是芥蒂,岂只是不满,岂只是怨?她恨,真的恨,恨那个人的无情,恨那个人的心狠,恨这被她一手控制的命运……做梦都想有一天,自己成为胜利者站在她面前,问她:母皇,成者王败者寇,现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有吃惊,有害怕呢?你又知不知道,当我被你的男宠骗,当我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化为白骨,当我明白一切真相还要诚惶诚恐地跪在你面前当什么都不曾有,亲手灌下自己整整两碗堕胎药,对着你哭泣,用命来赌你那微弱的母爱时,我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宣华十分不以为意,笑道:“什么心事?我可是十分专心地吹着。”
闭眼聆听,而后笑了起来,“先生,听说外面有人传言你成了我的男宠,不知你听到了没。”
想到这个词,钟离陌重新转身,开门出房。
“我忘了。”宣华说着,伸手摸了摸那青花的瓷碗,尚有些热度,端过来缓缓舀起一口来送入口中,心中浮起各样的感觉来,不想喝,却又努力让自己吞下。然而又将碗推开,“果真是冷了,恐怕是要让玉竹拿去热了。”
第一次,岑霏露出发怔的神情,脸上有愕然,有吃惊,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在对上她眸子时竟立刻低下了头去,口齿有些不伶俐道:“公主……公主说笑吧。”说完,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一时间,心里有些痛快,又一时,心里又有些对自我的嘲讽。痛快什么呢?这是小女人对心上人惯用的伎俩吧,就像当初何青仪误以为她与霍铮相好时而故意和钟楚接近,让霍铮心中吃味一般……那个时候,自己的心中也是吃味,也是不舒服的,钟楚也如此说:答应何青仪,顺便也是让她吃一下醋。
他想了想有关这消息的详细内容,又继续道:“宣华公主自搬入宫中后原本就少出门,上次落水后更是每日闭门不出,应是受了风寒,所以引起了皇上的重视。”
银面卫回道:“这倒不知,或许是别有心思,虽然每天闭门不出,可却听说每天都召了太乐署的伶人至朝晖轩,在卧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到底是为何不出门,也只有公主自己知道了。”
还以为谁都会吃醋么?恐怕所有人会他都不会吧,一个岑霏,又算得了什么?
意识到大阁领略不同于之前的态度,似乎对这消息较之前的关注,报备的人又接着说道:“有些药还是极为珍贵,专为皇上准备的药。”
银面卫慌忙回答:“宣华公主与男人的纠缠向来就多,那吹埙的伶人只是个小教头,除得长得可以,背景十分简单并无可疑之处,属下以为这样的消息并不足以上报,所以……”
“是。”银面卫退身至门口,才转身,便听身后轻而冷的声音传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