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言如万峰之上积雪崩,登时轰散了邺齐将校稳若之象。人人怒气勃然遽涌,欲发却不能。
左面邰一列人等脸上亦惊,都未料到她语出急锋,一言之下竟是这般不择而逼,未论大乱其势如何,倒先疑言邺齐大将意欲趁此乱时,行图谋不轨之举。
她静目看着下面众人面色。眼底星点淡淡一流,压了声,又道:“便是你们眼下心无此意,可若是几部各自出兵,大局之下诸军乱,人心会成何样,谁能说得准?!”
话虽逆耳。可也并非无理之言,一时间殿上冷氛缓走,人人僵而不言。
半晌后。江平又上前,脸色黝黑不善,目光对上她的眼,冷声冷语道:“邺齐国事,何容陛下插手。”
一字一语都是咬牙而出,声虽不高,却足摄耳,令一干邺齐大将们顿时眉扬,纷纷称首。
英欢神色无变。红唇一角翘了翘。“邺齐国事?”点滴笑容顿灭,黛眉苍色一飞尽。“当初邰邺齐二国结盟,乃朕与尔上亲晤所定;朕择邰宗室之女、尊为公主之号,送与邺齐为后。如今邺齐国乱横生,若是一王得手,莫论将来二国盟约废止与否,单说燕平中宫之后,何人能护其安?!”
谢明远眼角微动,斜眸一望,闭了嘴,仍是无言。
英欢指攥座首浮螭,眼里生寒,“邰邺齐二军同袍共泽,自中宛巍州一路攻伐至此,所占之疆尚未分定,而北戬伏降之事亦未落准,邺齐便逢此大乱,倘是将来帝位易主,何人能保二国盟约不变,而邰之利不损?!朕居于侧,安能坐视不管?!”
她语珠速急,冷而一笑,“一乱祸二国,谁人敢言,此乃邺齐国事,而朕不得插手?!”
一番话响彻一殿,尾音利落,无人能驳。
江平双手握拳,低了头,侧身退后,语锋滑缓,开口道:“依陛下之意,此事又该如何是好?”
殿中静得出奇,两面数将均抬眼望上。
英欢目光一扫众人,脸上寒气尽敛,不疾不缓道:“两军并师,南下共平邺齐国乱,诸事皆依旧例,朕仍为二军主帅,若无朕谕,将令不得付下。”
殿上人人均暗自抽了一口冷气,眉转之间,面面相觑。
曾参商静立在列,一脸霜色,身上却是冷汗涔涔,虽知英欢今日诏众将集殿,想必心中早已定意,可听见她先前之言,仍是小僵了一下。
邺齐国乱,邰却要出兵相介,而两军并师平乱,却要遵她帅令……此事莫说邺齐诸将听了不平,便是邰军中闻之,亦是大惊失色。
果不其然,江平脸色本已和缓,听得此言之后遽然又变,疾出一步,上前冷声道:“我等如若率部出兵,陛下则疑将心会反,可邺齐十万大军若是尽归陛下麾下,陛下其心若何,我等又何从知晓!”
字字如骨刺反逆,直扎经脉血髓,掀动滔天寒意。
方恺眉头沉陷,右望一眼,开口欲言,可念及自己身份,又强忍了下来,听到身后邰将校列中有簌响之声,不由垂眸低叹。
此言虽逆而大不敬,却也不无道理,邰数万大军逼入邺齐境中,邺齐将帅哪一个肯善休?!
英欢却也不恼,只淡望他一眼,扬唇道:“朕心若何,与你何干?”蓦然按袖起身,立于御座之前,冷眸瞰下,“尔上曾有言,人在军中一日,两军定尊朕为主帅;……眼下虽寝疾在卧,可旦夕间醒亦不可估,其身未薨一日,其旨则奏效一日,你若一再口出不逊之言,视与抗旨同罪!”
江平身打一个冷战,抬眸看去,仍僵道:“就算如此,两军尊陛下为主帅可矣,然兵令绝不能只由陛下一人而定!”
她挑眉,迎上他的目光,朱服虽艳,却蔽不去一袭隐戾,冷笑开口道:“邺齐大军若回师南下,势必要过南岵之境;南岵原先所屯重兵皆由朱雄领至北面。余留不过二三万耳……而邰于南岵中西诸州所驻禁军有十万之众,只消龚明德一麾东进,便能阻断邺齐大军回师之路!”
她一展常服。碎旒扫案,迈步下阶,眸光逡巡于邺齐大将们脸上。一字一句道:“朕先前好言劝析,国势兵局当已明晓。你们如若愿服,则两军仍为袍泽,平邺齐国乱后,邰定当撤军出境,再不多扰;你们如若执意相抗、背朕出兵,朕必会令龚明德横军而转。北切邺齐大军回师之路,南逼邺齐国之北境;中宛境中邰诸军,于宏、林锋楠二部麾下九万人马已然拔营南下,即日便可抵赴吴州以北,到时邺齐大军南进不成、北退又阻,你们自诩忠君之将,其间利害自当知晓。莫要怪朕不念旧盟!”
几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自右面淡荡至左。令邰诸将人人闻声色变,一向只见她韧而有矜,纵是驭马持剑亦不损英柔之风,却从不知她能语作锋刃而伐,满身迫人戾气不输贺喜丝毫。
邺齐数将怎能不明她话中之意,个个脸色生变,谁都没想到她会硬腕相逼,更没想到她处心积虑之下竟是分毫不留退路,一时间皆哑然无语。
英欢不再多言。拢袖站在众人之前。将他们一个个看过去,眼里薄冰掩去其下深意。淡色邃然。
隔了良久,谢明远慢慢侧过身子,一掀膝甲,冲英欢跪下,垂首道:“臣愿遵陛下之意。”
他自始自终未发一言,此时突行此举,令众人都惊了一跳。
邺齐大军骁将甚傲,然谢明远为贺喜多年心腹亲将,贺喜寝疾不视军事,吴州上下军务皆自他出,里外将校对他尊崇之度自是不比旁人。
而他既已衔首伏拜,愿遵英欢之意,其下数将万兵又有谁能再言不字。
江平在旁一怔,心中转想英欢先前所说之话,又看向谢明远,半晌之后微一咬牙,随跪而道:“臣亦愿遵陛下之意。”
邰列将之中,方恺同曾参商不约而同互望一眼,挑眉一松气,均自小退半步,不复提心吊胆。
邺齐吴州大军主副将帅皆已俯首,旁人再言亦无用。
英欢眸子里寒光转消,蓝雾浮起,淡道一声:“起来罢。”转身走去方恺那边,轻声吩咐道:“天寒地冻,留众位将军于皇城之中歇息几日,待于、林二部大军抵赴,再请他们出城回营。”
方恺一扬眉,嘴角动了动,却只点了下头,应了旨意。
江平面又作怒,上前欲言,却被谢明远拦了下来,只听谢明远低声道:“谢陛下美意。”
怕他们出殿心生反复之意,才要留他们于皇城之中,待邰大军重部兵至城外,才肯真正放
英欢知他明白,不禁微笑,扬袖示意众人退殿,却又独将他留下,待人走门合,殿里殿外都无声响,才走近两步,冲他道:“……上薨于军前,此谣是你传回邺齐国中的?”
谢明远听清,眼里闪惊了一下,却定声道:“陛下何出此言?”
英欢长睫落了又掀,眸子水润,“他卧病一事,朕下旨不得传泄,便是城外军中亦未有闻;曾参商于北境军前都不知此事,何故邺齐国中却能盛传此谣,而至八王生乱?!”
她侧眸,冷眼盯住他,“军中高阶武将数人,除你之外,还有谁敢造此谣,还有谁能将其火速传回国中,令一朝上下信而不疑?!”
谢明远嘴角扯了抹苦笑,道:“陛下高估臣了,”一停,又道:“若无上意,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专行此事。”
英欢眉梢小动,敛了目光,转身回座,口中道:“……朕便知道是他一手筹谋的。”语中含恨,“何时之事?”
谢明远低头,喟道:“上早在从吴州回顺州之前便嘱咐过臣,若是将来一日生变,大军不掌,臣当立时传报回朝……”
她心底血刺一颤,疼了下,虽知邺齐国乱定是他之策意,可听谢明远亲口确认,仍是神震而魄飞于顶,怔了又怔。
半天才蹙额,冷笑。
可他策意在上,定不会想到她所行之事,非他之愿。
……便是今日在殿数人,又有谁真知她心中之意。
英欢站了会儿,并未落座,只回头看了谢明远一眼,忽然问道:“你为何事事都遵他意?”
谢明远陡然抬头,“臣……”
“休说什么忠君不二地话,”她打断他,唇扬却无笑意,眼底颇寒,“大将在外,手握重兵,知君上固疾缠身时日无多,忠心能抵几时久?”
他僵在原地,瞳里一黑。
她又道:“先前殿上议事,朕虽拿邰屯于南岵境中大军相迫,可又怎会当真坐视邺齐国乱不顾,而令两军反目为战……此事旁人不明,你却应当知晓,朕胁迫得了他们,却胁迫不了你;可朕没料到地是,你竟会是第一个应承朕意之人。”她转走两步,看着他,逼道:“你到底为何肯顺他之意、助朕之策?”
“臣……”谢明远头低了又低,言语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