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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在他、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她而言却是活在世上的唯一追求——当然是在爱上庞昱之前。如今,要她为了庞昱、为了和他的感情,放弃“空幻”老少三代、无数人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复国大业,她自问,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熙,你这又是何苦呢!”庞昱忍不住捶胸顿足,两行热泪跟着滚落下来。
邹熙芸呆呆看着他,难以置信,一个大男人,一个为了她可以从容赴死,置生命于不顾的男人,竟然会哭!
怎么会,怎么可能!?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庞昱仰起头,望着窗外深邃的星空,任由泪水一滴一滴的划过面颊,滴在邹熙芸额角,邹熙芸伤心更甚,泪落如雨、苦苦摇头:“不……不可以!相公,熙芸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放弃……”
她失声痛哭,拼尽全力地抱着深爱的庞昱。
“娘子!”庞昱抚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蛋,“听我一回,放弃了好不好,好不好?相公带你远走高飞……”
突然间,邹熙哭声停了,缓缓仰起螓,面向这令她深深眷恋、想和他厮守一辈子的男人,俏脸布满泪水,仿佛梨花带雨,说不尽的惹人爱怜,眼中却分明填满深刻的恨意:“就算为了相公,熙芸不造反、不复国,但是狗皇帝熙芸一定要杀,我们‘空幻’和皇帝的仇,不共戴天!”(
第两百八十九章 国仇家恨
我本不姓邹……”怀里的佳人明明眼中含泪,神情:得冰冷。
“你姓李嘛,是南唐皇族,对不对,所以才成了空幻的少主,肩负起反宋复国的使命。”庞昱有点勉强的笑道,好不容易劝得她有了那么点放弃复国大业的意思,怎么突然又冒出一句“和皇帝的仇,不共戴天”!
难道……除了亡国之仇,其中还另有什么隐情!?
“不,我不是皇族,蒹才是,我……”邹熙芸迟疑了一下,咬着粉唇半天半天才说道,“我其实……姓……姓周。”
“周!不是邹是周!?”庞昱一怔,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两个名字。
“嗯。”
“你、你……”他吃惊的看着邹熙芸,忽然一把抓住她粉腻的香肩,有点气喘似的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是南唐周家的人,大小周后,大小周后是你的……”
邹熙芸眼中含泪,无限忧凄又紧咬银牙的狠狠道:“我的曾祖父是南唐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周宗,膝下有两女一子,女儿先后嫁给了当时的南唐皇帝、也就是你们说的李后主,而唯一的幼子便是我的祖父。”
庞昱听她这一说,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果然,大小周后是她的族人,那小周后与太宗皇帝……难怪她说“不共戴天”,真的是不共戴天!
“赵匡胤行暴虐之师,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睡’为由,起大军渡江侵我南唐,后主为江南百姓,不得以而肉袒出降,国中有志之士不甘心就此屈服于大宋,断绝我南唐三十九载香火,秘密在金陵成立了‘空幻’,准备伺机起事,兴兵复国。”
“我祖父当时只有十余岁,比起两个姐姐都小,但因南唐皇室宗族俱被大宋所虏,江南并无血脉存留,故被一帮遗臣推为空幻之主。”
“然后就传到了你这里?”
“嗯,祖父为复国大业四处奔走,忧心操劳,终于累垮了身子,不到四十岁便撒手人寰。祖父故去,空幻便传给我母亲,这些年母亲有意培养我,自己在金陵主持大局,命我率部众北上,扎根京城,伺机刺杀狗皇帝。”
庞昱已经隐约猜到了大概,还是忍不住问:“你……你们为什么铁了心地要杀……杀当今圣上?就因为皇帝驾崩,大宋必乱,大宋一乱你们就有了机会,可以在江南打出复国旗号起兵举事。”
“不光是国仇,还有家恨!”邹熙芸咬紧银牙,狠狠说道,“南唐亡于你们大宋之手,小周后随后主一起被押往汴梁,在大宋皇帝软禁他们的宅子里相依为命,受尽亡国之苦。大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病死后,他的弟弟赵匡义继位,之后太平兴国三年的元宵佳节,各命妇循例应入宫恭贺,小周后一去便是数日,直至正月将尽,才从宋宫中被放出来,后主细问之下,原来……”
邹熙喉头一哽,泪水禁不住又滴落面颊:“原来那狗皇帝赵匡义是个卑鄙无耻地小人,他表面上优待后主,其实是早就看上了生得花容月貌、美色冠绝天下的小周后。那日进宫,朝贺太宗及皇后,众命妇各散归。狗皇帝却暗使太监假皇后口谕要小周后留下磋商女红,把她留在内宫。”
“小周后信以为真,只满心欢喜的在内宫候召。谁知当晚却等来急不可耐的狗皇帝,逼着她先是陪宴侍酒后然后又要强拥她入帐侍寝。小周后被骗留宫被逼侍酒本已违意,又怎肯给那个长得又黑又肥的狗皇帝玷污了只属于后主的清白之躯。她拼死相抗。怎奈女子力弱,又酒后手软;狗皇帝又乃一介武夫,性情正起,不仅乘着酒意毫无羞耻的用强逼迫,甚至还喝命数名宫女代为强抓住小周后并去其衫裙,公然在众宫女面前强幸了辱泪满面如梨花带雨的小周后……”
她越说哭得越厉害,眼中地恨意也愈加深浓,“从元宵佳节进宫,直至正月将尽,狗皇帝方才恋恋不舍放小周后出来。一连半个多月,那厮一直粘着小周后,行则并肩,寝则叠股。小周后夜夜受尽非人的折磨,终日以泪洗面。狗皇帝尝到甜头,本极不愿放回去,只是恐怕留在宫中,要被臣下议论,所以暂时忍耐,任凭小周后重归私第,暗地里却谋划着要逼死后主,强行娶小周入宫。”
“此后狗皇帝常以要皇后与众命妇磋商女红或赏花为名,强召小周后及众命妇一起入宫,每次都要将她多“挽留”在宫中好几天,任由
尽情宣泄兽欲,甚至还命画师绘下了一副《熙陵幸小图》!”
庞昱摸着鼻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邹熙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坊间非议,野史传闻,那张《熙陵幸小周后图》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不光有画,还有种种地文字记述,明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篇》描述这幅作品“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戴幞头,面黑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女抱持之,周后有蹙额不胜之态。”姚叔祥《见只编》云:“余尝见吾盐名手张纪临元人《宋太宗强幸小周后》粉本(即水粉画),“后戴花冠,两足穿红袜,袜仅至半胫耳。裸身凭五侍,两人承腋,两人承股,一人拥背后,身在空际。太宗以身当后。后闭目转头,以手拒太宗颊。”——这都是他在图书馆亲手翻阅过的,特藏部,古籍,白纸黑字,当时还想这***宋太祖怎么这么无耻,简直是辣手摧花,死一万次都该!不然怎么一听到邹熙芸其实姓“周”,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呢!
“狗皇帝为了宣泄兽欲,逼得小周后同后主一对俪情深的眷恋咫尺天涯,难以相聚,更不惜以李后主的性命为要挟,强迫小周后留在宫中。为了后主和南唐皇族的安慰,小周后只能忍辱负重,满足狗皇帝的任何要求,遭受种种难以启齿的凌辱……每次小周后应召人宫,后主就失魂落魄,坐卧不宁,彻夜难眠,望眼欲穿,小周后每次人宫归来,都要扑在后主怀中,向他哭诉狗皇帝对她的无耻威逼和野蛮摧残……”
庞昱听着听着也被她忧凄地话语感染,不觉喃喃念起了李后主的一《喜迁莺》:“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倚。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莺啼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这是李后主在小周后被赵光义召入宫中的夜晚,倚枕遥望宫殿,心如刀绞,惆怅无言,念之中,窗外似乎又响起了他熟悉的小周后夜归的脚步声。他赶紧起身,凭窗环顾深院,却不见小周后飘飘欲仙的倩影,只有满地落红,于是随手拈笔,即兴而成词作。
邹熙目光散,泪珠似泉水般汹涌而下,伏在庞昱怀中呜咽呢喃:“后主是个直性子的词人,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任由它流露,随着后主那些动人心弦的词话四处流转传遍天下,狗皇帝知道,有后主在一天,南唐故地的人心就不安稳一天,他也一天没有办法永久地占有小周后。终于,在后主四十二岁生辰时做出那千古流传的《虞美人》之后,狗皇帝命人以‘牵机’药毒死了后主!后主死于非命,小周后失魂落魄,悲不自胜,整日不理云鬓,不思茶饭,以泪洗面。
狗皇帝仍不罢休,不时以种种借口寻机强召小周后入宫,小周后悲愤难禁,数度以死相抗,狗皇帝无可奈何,但仍贼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