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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好兴致。”韦青离很给面子的接过酒坛,一饮而尽。
“果真好酒。”他笑着抬袖擦了擦嘴角,顺势在我身侧一米开外坐下。
“我本想这花入药,辜负了不识愁这么个好名字。没想到酿成酒后,倒是颇为贴切。”我笑笑,侧身挥手拍开女儿红,又是一口,一醉解千愁。
见韦青离沉默,我自顾自干笑了一声:“不过忘忧散倒是个好东西,以后应该多备下几包。”
忘忧散,就是周大地主这副壳子以前天天吃的东西。
忘忧散一次服用大量就会中毒,但是每日摄入少许,日积月累下来虽然可使人导致失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红妆别传》毕竟是本爱情动作科普书籍,记录也只到两年半前便戛然而止,是以故事并不完整。
庆帝,也就是书里面的皇帝大姐,对我这壳子一百个不放心。便赐了壳子一百颗掺了忘忧散的鹿茸丸子,每日服用一颗。
一百天到了,药丸子吃完了,红妆姑娘也失忆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红妆姑娘并不是完全失忆,而是间歇性的。太医院里很快便少了一位御医。
但不管怎样,一个朝廷当然不能够有一个患失忆症的将军。搁哪天将军打仗打到一半,哐当突然失忆了,摸摸脑袋半天想不起来自己在干啥,挥挥手下令大家都回去歇着吧,那估计燕国也差不多该歇菜了。
是以红妆姑娘便和将军府的几位公子,一块儿打包被送到了这镇子上,开始了内退生涯。
再后来,我就穿过来了。
再再后来,无意中得到的不识愁枕头,解了我体内忘忧散的毒。
“老爷全都想起来了?”韦青离侧头问我,眸子清朗如水。
我看看他的眼睛,看看月亮,又灌了一口酒:“全都想起来了。”
“那老爷有什么打算?”
我苦笑道:“一个废了的将军,还有什么打算?能每日看看花赏赏月,喝喝小酒,便也够了。至于你们,原本就不应该呆在这里,想走便走罢。只是以前对不住了,走前想群殴我一顿解解气也行。”
“老爷以为,青离和其他公子,当真走得了?”韦青离笑笑,伸手抓过我手中酒坛,自己一仰脖子,咕嘟灌下一口酒。
“……?”我有了几分醉意,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晃悠悠成了仨。
“匪行去了京畿,难道老爷真的以为是被大理寺借去查案?”韦青离摇摇头,自嘲一笑:“我们这些人,早就是戴上镣铐的鸟,想飞,也飞不起来。”
叶匪行被庆帝当做人质带入京畿,无怪乎那日韦青离如此失态。
我酒气回冒在嗓子眼,半天打了个嗝问道:“李安文是监视我们的?”
韦青离拍拍酒坛子,笑容有点子空洞:“不然庆帝真会放心让你在这儿?”
看来红妆姑娘的面子还挺大,一般人软禁也就软禁在小屋子里。劳资还不错,软禁在了这么大个镇子上,每天还能饭后溜达溜达消消食。
话说到了这里,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打算干脆将自己是穿越来的也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重新做人。
反正今晚够热闹了,不少这么一出。
我这厢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青离忽然就拍着酒坛打着节拍咿呀唱起了昆腔。这一次,唱的是小生,是十足的铁马金戈。
我探头望了一眼坛子,坛底光溜溜的,全被这厮一人给喝光了。
我将酒坛使劲从他怀里抽了出来,架着他摇摇晃晃的下了梯子。
韦侍郎别看根骨佳,出身好,是个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富二代。这醉了,还是和平常人一样,爱耍酒疯。
曲子早被他唱成了荒腔走板,一双手还不老实,四下张牙舞爪的胡乱挥挥。一不留神,我的脸上就多了火辣辣的一条。
一大坛酒灌下去,其实我也好不了多少。但头脑多少还是清醒,只是看东西多了个重影。两个醉鬼颤颤巍巍的落了地,我拖着韦青离进了他的屋子,将他甩到床上,才自己气喘如牛的摸黑回了屋。
晚风微凉,酒醒了几分。抬头,明月当空,端的一副好景。只可惜了这一番好酒好月,良辰美景。
咦,不对,屋子里面怎么亮了灯?
殷元笙正斜倚在我床头。头发解开披散在肩上,领口因为姿势原因微微敞开,露出一半线条优美的锁骨,好像正在发呆。
我暗自握拳,心中默念三遍淡定字诀,似乎心脏跳的没那么快了,才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哦,无忆,你回来了。”殷元笙转头看向我,淡淡一笑,笑容里三分温煦七分惫懒。
殷大公子就是行事磊落,不像夏辞秋只知道扮鬼吓唬人。
“呵呵呵呵,元笙,这么晚了还不去睡?”我干笑两声,见他没有回话,只得摸摸鼻子继续问道:“令妹没有大碍吧。”
“她没事,歧阳手里有解药。”殷元笙笑笑:“酒虽也可解毒,但毕竟还是药来得快些。”
魏国二皇子,殷元笙。向来算无遗策,智谋过人。这一句,果然没有说错。
我体谅的点点头,表扬道:“元笙好计谋。”
“还好。”殷元笙垂眼,唇角微勾:“老爷谬赞了。”
说完这句话屋子又变得安静,只有过堂风呜呜声响。
我愣了半晌,揉揉太阳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说的,只得干巴巴道:“元笙,有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看你也有些累了。”
“既然老爷恢复了记忆,那么今日按理应当是我陪房。”
殷元笙一句话落,惊起我一身冷汗。是了,他还不知道我虽然有了周红妆的记忆,这壳子却已经换了主人。
“不用了。”我大喇喇坐下,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道:“我不是周红妆。”
“哦。”殷元笙竟然半分也不惊讶,我的一腔豪情顿时落了个半空,颇有些桑感。
“……?”
“你是周无忆。”
我差点一头栽下去,顺了半天气,才抬头盯着殷元笙的眼睛:“我也不是周无忆。我是杨思离。”
“哦?”这次换了个升调。殷元笙终于被我勾起了一丝兴趣,双手抱肘饶有兴致的看我:“老爷,不要告诉我你想换个名字。”
“……”看来坦白从宽,也是一项技术活。稍有不慎,拉去浸个猪笼也是常有的事儿。
“我真的是杨思离。这么说吧,周红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上,现在我杨思离投胎到了这个身体上。那个词叫什么,啊对,借尸还魂,不过这次借的不是尸体就是了。”
果真,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有时候换伪科学解释就行得通了。
“怪不得。”殷元笙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个来回,明了似的点点头:“以前无忆虽然失忆,但性子却不变。难怪这次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如遇知音,脑袋上下大幅度摆动:“对对对。元笙,你帮我跟其他人说说,我真的不是周红妆了。”
“好。”殷元笙笑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跟他们说声对不住。算我代周红妆说的。”
“好。”殷元笙忽然说道:“亭子里还有酒,若是还想喝酒赏月,便一道趁了今夜。”
“好。”这下轮到我点头。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方才狼籍的桌面已被人收拾齐整,桌上不见酒坛,只摆着一壶酒,两盅梨花盏。还有两三碟小菜,下酒正好。
适时月朗风清,两人对坐在凉亭中,就有了那么一丝情调。
若是郎未娶我未嫁,或许今晚借着酒醉,就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只可惜现在,倒是十成十的孽缘。
“你以后怎么打算?”我给殷元笙斟了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殷元笙挑的酒自然一流。酒香清洌,在杯底映着轮满月,喝下去只觉有月光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腹黑……还远没有结束……哈哈,撒花撒花花~~周末大家是不是出去玩了咩,感觉留言的变少了TAT……对手指……
24
24、第二十四章 …
“其实这样也不错。”殷元笙看似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酒,悠悠说道。
这样?这样是哪样?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到底没有问出口。
正如韦青离之问我,我这一句打算如何,也不过是试探而已。
既然拥有了这壳子以前的记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红妆姑娘都造了些什么孽。这样不错,那就是一句空气,和你吃了吗一样是放他娘的狗气。
周府上下九位公子,除了新进门的华眠不算在内,对周小将军,没一个是真心的。
什么落地秀才,什么镖师侠盗,都他母上是殷元笙自个儿编出来的,就是为了糊弄失忆时候的周红妆。
亏得我还屁颠屁颠乐得捡了一府桃花。就像打牌的时候以为自己摸的是一水儿的红心,翻开来全是黑桃,黑的不能再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