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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自承秦夫人照顾良多,听说秦夫人有事,自然当仁不让。况且这会深秋露浓,各色水果早就下树,桃更是过季水果了,却有这样鲜见的桃子,显见得是秦夫人对她是真情厚意。
苏岑感激不已,道:“蒙夫人惦记,本该是我多孝敬夫人的,倒让夫人时时处处的偏了我这许多好东西。夫人但有吩咐,苏岑无不尽心尽力。”
朱娘子半开玩笑的道:“来日方长,姑娘以后孝敬我家夫人的地方多了,也不在于此刻就要回报。这是夫人给奴婢的两本帐册,请姑娘过目。夫人说这两家店,一来没有得心应的手的人照管,未免荒芜,二来这本就是姑娘的,所以情愿完璧归赵。”
苏岑把两本帐册拿起来,凝神细瞧,正是当日她盘给秦纵意的那两家店铺。秦夫人说要完璧归赵,自然也就是秦纵意的意思。
苏岑苦笑一声,道:“夫人好大的手笔,苏岑愧不敢当。况且当日明码标价,契约在手已经确确实实的盘了铺子,拿了银子,此刻却当真没有多的钱再把这两家铺子盘回来了。”
朱娘子似乎早就料到苏岑不肯收回铺子,便笑道:“所以我家夫人说请苏小姐帮忙,代为照管,到时候收成各各五成······”
“这个——”苏岑还是犹豫。秦夫人给她的便宜未免太大了,就跟白送一样。她岂能占这等轻松便宜,白拿这些银子?
当下只是为难踌躇,道:“夫人吩咐,苏岑不敢不从,只是,既已卖出去的铺子,没有白白拿回来的道理,这不是我苏岑做人做事的风格。夫人一番好意,苏岑心领。如果夫人有意让苏岑代为照管,苏岑便腆颜越俎代疱一回。却不敢拿五成,只拿一成就好。”
朱娘子还要客气,苏岑便坚决的道:“朱妈妈如果不能替夫人做主,就请将苏岑的话逐字逐句的转答,等明日闲了,苏岑亲自上门请罪就是。”
朱娘子不敢再多说了。苏岑很坚决,若是自己再废话,只怕这一成她也不要,这铺子也不管。
这位苏家大小姐胸有成竹,显见的并非靠着这两家铺子安身立命呢,非它们不可。夫人一番用心,她虽是明了,却不肯接受,也是有骨气的人。
朱娘子不敢相强,道:“姑娘的话,奴婢必定原封不动的带回,不过想来夫人必无异议。”
苏岑这才绽出笑颜,道:“烦劳朱妈妈了。”又叫冬忍:“把我前儿个做的几件冬衣拿来。”冬忍捧了包袱出来,苏岑示意她递到朱妈妈手里,道:“前些时闲着无事,给夫人做了几件冬衣,还请夫人笑纳。”
朱娘子道谢不已,这才告辞回去。
没几天,朱娘子欢欢喜喜的回来,说是秦夫人吩咐:“一切但凭苏小姐做主”。
苏岑虽然辛苦,还是揽了这个差事。她没打算把朱意明和苏悦派过去,也压根没想过要插手铺子里的营生,只是叫这两家店暂且歇业,把这些人都聚到一起,由朱意明和苏悦分别进行业务培训,包括如何待人接物,店内规矩等等。
她自己则又着手重新租了两家店面,重新装修,一个月后开业。彼时秦家铺子也换了新的招牌,原来的制衣店成了“羽霓裳”,珠宝店成了“金镶玉”,成了她的分店之一。她只负责提供时新的花样,做工、材料、买卖却都由各自的掌柜负责,收支自付,那一成的费用,也只算作加盟费罢了。
苏岑整整忙了三个多月,才诸事落定,眼瞧着各铺都步入正轨,虽不至于像先前那样客流如云,却也有了小小的盈余,苏岑这才吁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她倒没想过会这么容易。
这中间自然有吴思颖等人的捧场。她们在闺中相传,那些老主顾听说她新开了羽霓裳和金镶玉,便又重新回来,把各项活计都交给她做。
苏岑倒也不贪多,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一边督促着朱意明寻找绣工极好的绣娘,一边叫人专门负责制衣的质量,生怕出一点差错。
每天朱意明和苏悦都要跑上三五趟,不是问她材料的问题,就是图纸样子上的问题。苏岑也时不时的去铺子里坐镇,有什么问题当时就解决了。
秦夫人的两家铺子也一改往日的作风,两位掌柜都是秦夫人亲自从府中伶俐的老人中挑的,对苏岑很是恭敬,几乎到了唯她命是从的地步,也不时或亲自或谴人来问她拿主意。
因此苏岑无事还要去那边转转。
玫瑰不在身边,冬忍又要照料家中的琐事,因此苏岑身边只得丁香跟着。丁香虽然也算伶俐,可是和玫瑰比,总是差了那么一层,因此苏岑用着便不那么顺手,心里想着玫瑰这一去也几个月了,教十支八支舞曲也该教的熟练了,怎么还不曾见梁诺放人?
说来也巧,这天从羽霓裳出门,迎头看见梁诺从对面过来。
苏岑便避让在一旁,想着或许趁着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顺便问问他玫瑰的事?
可是梁诺目中无人的模样,竟似全然没看见街边的苏岑,扬头打马过去了。苏岑呆怔怔的看他过去,好笑不已,心道,这梁诺就跟个骄傲的公鸡一样,真是一身的世家公子臭毛病。罢了,他不放人,她便不要。
估计梁诺是嫌她小气,借此要拿自己出出气呢。
梁诺在无人处才悻悻的啐了一口,心道:爷就是不理你,看你如何。早晚有一天,你要求到爷的头上的。
'正文 171、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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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今日晴暖,万里无云,天蓝的像是一块水晶,澄澈中透着无垠的忧伤。午后的苏岑在树下看着帐册,不想天光煦暖,她竟睡着了。
苏夫人进门,正看见苏岑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容颜,一时不忍心,放轻放慢了脚步。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众人自觉自发的退后,不敢惊扰。
苏夫人近前,微微弯下腰,伸手替苏岑拭过微风吹到脸上的碎发,在心底叹了口气。
苏岑睁开眼睛,看见苏夫人,抿了抿干燥的唇,叫了一声“娘”。她的眼神清澈温暖,却透着忧伤,就如同那让人心醉的蓝天一个样。苏夫人没忍住,两颗挺大的泪珠怦然落下来。
慌忙掩了掩嘴角,嗔道:“多大的人了,怎么在院子里就睡着了?小心着了风寒,到时就有你受得了。”
苏岑却快乐的笑起来,伸臂搂着苏夫人的腰,道:“那我也不怕,若是生了病,我就赖着娘给我做好吃的。
苏夫人抚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想吃好吃的,不生病娘也给你做,可千万别咒自己。”其实,越是听话的孩子越是欠着她的。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不就是这个理。苏岑太过懂事,听话,安静,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心思。
“真的?”苏岑抬起头来,道:“娘啊·我现在就觉得胸中燥热,好想吃银耳雪梨,好想吃莲子燕窝……”随口就点了三五样。
苏夫人气笑道:“你还当真就支使起我来了,行,行,行,小祖宗,你要吃,娘这就去给你炖。”
苏岑只搂着苏夫人的腰不撒手·道:“我哪舍得让娘动手,娘,你陪陪我吧。”女儿如此软语相求,像个惹人怜爱的小猫,苏夫人哪有不从的道理。又怕她冷,直叫人拿了毯子来替她盖好。
这么一闹,冬忍早就搬了椅子,让苏夫人坐下。
苏夫人也就不动,抱着苏岑的肩,让她睡在她的怀里·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累成这样?我瞧着你的脸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有,你身边的丫头都哪去了?怎么就一个冬忍?玫瑰呢?丁香呢?若是不够用,娘再给你送两个来。你这丫头,平时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别光仗着自己年轻就作贱自己的身体,到时候老了老了,毛病就都找上来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苏岑享受似的听着苏夫人唠叨,不时的还嘴:“我哪有累的怎么怎么样?就是没有血色,也不是累的·人家这几天不舒服呢,所以才懒的动。我就一个人,要那么多丫头做什么·有一两个在身边就够了……”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苏夫人低头看时,她竟然又睡着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勿自翘着唇角,绽出一个美丽的笑来。
一时怔住,又满是心疼,轻轻抱着女儿,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也眯上了眼。就在半睡半醒间·觉得怀中的苏岑猛的一个惊愣,低头看时·苏岑已经睁开了眼,眼神茫然·带了点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的怅惘和浑沌,很像刚受过惊吓的孩子,一时想哭却不知道该怎么哭的模样。
苏夫人知她被梦魇着了,忙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不怕,岑儿,不怕,娘在呢,不怕啊—”
苏岑这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流泄出来的满是柔柔的笑意,坐起身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