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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哥儿把包袱往房里一丢,在廊下台阶上坐下来,伸长腿拉拉衣角:“等过了风头。”倾城犹豫一下,在他身边隔开两步坐下来:“你知道世子在挨打,王妃在挨骂,你还不回去?”她迟疑不决:“你父亲要是一直在生气?”
“不会的,”佐哥儿胸有成竹:“我父亲对我们都疼爱,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他柔声道:“你不要担心,祖父祖母不会不管我,母亲不会不管我,大哥也不会不管我,要是小妹妹们哭,父亲就好得更快。”
他一副老神在在,算计在胸的表情,倾城对他不无羡慕地看一眼,对着蓝天悠悠道:“你有这么多人挂念,这一会儿挂念我的,只会是姨妈和姨丈。我弟弟们,太小了。表姐会为我着急,她也许会来看我们。”
“除了大哥和母亲,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佐哥儿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见天上白云奇形怪状,微笑道:“要是小小毛儿们在,可以让她们看看。”
倾城震动一下,私奔不是她事先知道的,不过佐哥儿肯为她私奔,倾城心里又不安又甜蜜。可佐哥儿这句话重重击中她,出来不过半天,他就流露出想家的心思。倾城留神着他,试探地道:“不然,你回家去?”
佐哥儿似笑非笑横了她一眼:“你不要试探我,我不是小孩子。”倾城喃喃:“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垂着目光冲着地:“我可不知道,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我要你答应?”佐哥儿嗤之以鼻:“我会娶你,所以才带你走。这是手段,明白吗?不这样,你怎么进我家的门?”
他再对着白云看:“现在这云彩有几分像草原上,那一年我第一次见父亲母亲,就在关城外接他们。当时他们的背后是一片草原,身边是无数的马匹和无数的人,可是我第一眼就看到他们,你知道我和父亲长得很像吗?”
突然问出来这句话,倾城不明白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道:“知道。”佐哥儿唇边带笑:“所以,父亲不会不要我,我只要和你走出来,余下的事情,就会往好的地方去。”说到这里,狠狠瞪了倾城一眼:“再说你这个人无情无意,这两年里相了无数的亲。”
这个人主导今天这会带来不名誉的一幕,他居然还要指责自己。倾城也对他瞪眼看着:“我一个姑娘,怎么去相亲?倒是你,不去相中公主郡主,怎么相中了我?”
佐哥儿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倾城对他瞠目结舌,把脸转到一旁:“我也和你出来了,你喜欢我哪里,再瞒着也没有意思。”
“我……觉得你和我母亲做的那个布偶很相似,”佐哥儿笑容多一些,神色有些向往:“我生下来就送到京里,和父亲母亲呆的时间最长。不是大哥陪我睡,就是布偶陪我睡,那布偶是我母亲亲手所做,我抱着,总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你身上,有这样的味道。”
倾城刺他一句:“你这是什么鼻子,我几时让你闻过!”佐哥儿还是对着天上云彩看着:“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到你有。”
云彩变幻来去,有时候像花草,有时候像小鸟。倾城没有说话的心情,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布偶?
“你喜欢我什么?”佐哥儿也回问。倾城失笑一下,玩着自己手里的衣角没有回答。佐哥儿伸出手扯扯她衣袖:“快说。”
在他身后,是大红色的廊柱,上面有斑驳的掉漆处,这一处房子,是老旧的。空气里,到处有老旧的味道。
佐哥儿在这老旧的背景前面,却是阳光灿烂的一个人。他平时就爱嘻嘻哈哈,见人没个正经。生得好,又笑得俏,不管去哪里,总有人会注视他。再打听一下他是安平王的第二个儿子,有人会不巴结?
倾城对他笑得古怪:“你觉得呢?”她先抱怨:“你这样把我弄来,我哪有你力气大?”佐哥儿不依不饶,那神色里透着狡黠,他在这一会儿,特别地像他父亲赵赦玩弄手段的时候:“说出来,让我听听你喜不喜欢我?”
倾城气结:“我们不是在私奔?”佐哥儿振振有词:“可你有多喜欢我,当然你是喜欢我的,不过你也有躲我的时候。”
“你是小王爷,我是个民女,你是世家子,我是投靠姨妈的人,你是……。”倾城一下子冲出来好几句,佐哥儿侧着身子目光炯炯,极其认真的对她伸长一根手指头,再有力地把这根手指在倾城眼前摇一摇,用郑重的口吻道:“我要听你心里的实话。”
他目光如炬,甚至有几分凶狠,那神色,好似摄人心魂的野性在其中。倾城默然,轻轻地道:“你的身份,你的长相,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可是我喜欢你,就成了勾引。”佐哥儿有些满意,重又笑得开朗:“这是实话,我可以听得出来。”
他坐正身子,笑得很开心:“如果我对父亲说,我要娶你,肯定是一顿骂。如果我对你说,我要娶你,肯定你要寻死觅活,装得三贞九烈的为我着想。”
倾城气白了脸:“我为什么要寻死觅活,还要装得三贞九烈?”佐哥儿悠然看着天空:“那我就不知道了,姑娘家都是如此,明明喜欢一个人,还要装得你不喜欢。你看现在简单得多,你和我私奔了,父亲不用再考虑,你也不用再犹豫。”他甚至咧开嘴对倾城一笑:“多好。”“你不怕王爷不要你,你不怕王爷一气之下什么都不给你,你不怕你找上我,从此衣食无着流露街头,从此名声不再,功名不再,”倾城觉得自己有时候喜欢的,还有佐哥儿这无忧无虑的表情。可是这表情有时候,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坐在那里笑,日头仿佛从他唇边而出,照亮这天和地。他就这么有信心,就这么不担心?
院子里这些话,只能让佐哥儿笑得更开心,他听一句摇一下头,来上一句:“不会。”直到倾城说完,佐哥儿笑眯眯:“父亲不会不要我,我是他儿子。母亲不会不要我,大哥不会不管我,妹妹们不会不帮我。”
再看倾城气呼呼的神色,佐哥儿对房中的包袱努一努嘴儿:“再说我带出来的钱多,不会饿着你冻到你,实在没有了,”他不怀好意地在倾城身上转一转,倾城嘟起嘴:“你又打什么主意?”
“那就派你到母亲面前去哭,母亲是个善心的人,你一哭估计什么都成。”佐哥儿笑逐颜开:“这种哭鼻子的事情正好你去。对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你哭鼻子?”
倾城硬生生被气哭:“你真的不担心,你真的不明白你会身败名裂,你真的不在乎,以后不会怪我,不会恨我,红颜多祸水,我并不是红颜。”
“女人,”佐哥儿没有劝她,只是自言自语:“难怪父亲总是对我和大哥说,女人是爱哭的,女人是要哄的。哎,你不要再哭了,我文可以教书,武可以宰人,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不用担心。女人嫁人,不就是为穿衣吃饭。名声二字,是男人考虑的。”
倾城泪如雨下,站起来奔去房中。房门随着她的脚步声而关闭上,门内传来她呜呜的哭声。她走进去以后,佐哥儿面上的笑容没有了。廊下有一株指甲花初开,嫣红和粉白两朵子花就在手边。
佐哥儿扯下一朵在手里揉得汁液溅在手指上,耳朵里全是哭声,佐哥儿叹了一口气。父亲,是真的会原谅自己?
小王爷心里,也是一样的没有底气。安平王重视的是世子,步步要盯着。他常年不在京里,全是佐哥儿承欢在祖父母膝下,安平王相对放纵的是自己的这个儿子。要是如赵佑一样,佐哥儿他也不敢。
倾城哭累了,在房中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见油灯一盏,昏黄下坐着佐哥儿在出神。“啊,你怎么在我房里?”倾城惊坐起来,见身上盖着薄被,她紧紧拥住薄被。
“这院子里只有你和我,你不害怕,我就别处去。”佐哥儿回答得不慌不忙,他对着墙壁并不回头乱看床上的人,慢慢吞吞道:“喂,男主外,女主内,你得起来主中馈。”
倾城“啊”地一声,难为情的急忙起来:“你应该早喊我,我会做饭,来的时候去看过厨房,你等着我就去。”
她忘了害羞,匆匆奔出去。佐哥儿端着油灯从后面跟来,面上又是笑嘻嘻:“没有灯,你怎么走?”
春风拂面而来,明月照着这一前一后的一对人。厨房里有烛台,点上蜡烛,倾城找到东西灯下开始做饭。
“你会弄?”她看到佐哥儿去烧柴,很是怀疑。佐哥儿好笑:“你可以看扁天下人,就是别看扁我们家的人。我从小就会生火,会搭帐篷。我迟早要去军中当兵,不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