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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铠甲防护,然入箭颇深,又在要害之处,大帅需静养时日,勿动、勿躁、勿怒。”医官一边净手,一边嘱咐道。
“那大帅几时得醒?”杨彦急问道。
“小人切过大帅的脉,昏厥一是因为箭伤,二是急怒攻心。常人难说,但大帅必在今明两日苏醒,诸位不必担忧。”医官说道。
听了这话,众将才放下心来,他们之中,不乏身带战创者,等安顿好徐卫,才出帐去寻医官包扎诊治。
张宪走在前头,他刚一出帐就愣住了,随后出来的杨彦徐成等将也是怔在当场
那帐外,早已被士兵们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们云集帐外,他们不去吃饭,不去歇息,等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而这其中,不光有虎儿军,还有熙河兵的将士们。西路招讨副使姚平仲等高级将领,竟也赫然在列
望着一双双急切的眼睛,杨彦张宪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姚平仲匆匆上前,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语未出,眼先红,嘴唇颤抖着问道:“招讨相公伤势如何?”
“两处箭创,医官已经取出断箭,上药包扎,应无大碍。”徐胜回答道。
姚平仲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若非徐招讨,我熙河兵休矣这番情义,姚某铭记五内,决不敢忘我熙河将士,均感徐招讨及同袍活命之恩”语毕,后退一步,抱拳俯首行礼。身后熙河将士齐刷刷一片,向虎儿军的将领们致意。
“都是西军同袍,何分彼此?将士们伤创在身,又极劳顿,都散了吧。”徐胜挥手道。
众军听闻徐卫无恙后,这才散去,救死扶伤,整顿部队,自是不提。两路兵马回归坊州之后,当日清点兵马,损失之惨重,可谓西军有史以来头一遭
此番反攻,西军集结十二万马步军。出战的,有姚平仲张俊二人率领的西北两路讨司六万兵马,以及徐卫率领的三万五千南路讨司部队。但是,姚平仲带回坊州的,只有一万两千多人,而虎儿军从甘泉南下时,尚有两万七千余人,回坊州的有多少?六千四百
也就是说,集结起来的十二万西军,就这么三两个月,折掉了七万这不但是西军未有之败,更是徐卫成军以来,最惨重的失利
当然,这七万人不光是战死的,还有被俘以及投降。其中,尤以陕西北路招讨司都统制张俊的投降影响最为恶劣一万余名泾原兵环庆兵在他的率领之下,投降了女真,除张深之外,他是西军之中投降级别最高者在他之下,尚有北路招讨司多名中高级将领
总之就是一句话,鄜州战败,西军元气大伤陕西的局势,极剧恶化
第四百七十五章担起责任
第四百七十五章担起责任
回到坊州之后,西军就地休整,只因此番出征实在太过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准备。而陕西上下也缺乏应对大败的各项措施,比如医药。那逃出生天的许多伤兵,因为得不到有效救治,致死致残者数以千计。士气降到了谷底,尤其是姚平仲率领的熙河兵,遭此大劫,人心思归。然大军败在鄜州,坊州如今危如累卵,宣抚处置司发来急令,命撤到坊州的各路西军务必坚守。
徐卫箭伤在身,昏迷不醒,姚平仲也受创不轻难以理事,镇守坊州的重任便落在宣抚处置司统制徐四身上。他一面向邠州讨要军械钱粮,一面动用一切可战之兵加强防务。徐卫撤回来的部队能战者不足五千,姚平仲逃回来的一万余兵,还有战斗力的,半数都不到,加上徐胜带来的部队,整个坊州,可用之兵,只有一万多。这点兵力,想顶住金军,可谓十分困难。而且这一万多兵里,相当部队连兵器铠甲都没有,更遑论大型器械了……
另一头,马五回去之后也向上报捷,并整顿军队器械,准备攻打坊州。狮子口一役,金军斩获颇丰,但马五发现一个问题,他歼灭虎儿军两万兵马,而自己的伤亡竟也有两万出头要知道,他是占尽天时地利打的伏击战,这个伤亡未免大了一些。再加上紫金虎拿下保安军,以及连破数次阻击,给金军造成的损失也非常大。马五本想立即趁势拿下全陕,这一合计,才晓得有些力不从心。遂只着眼于夺取坊耀二州,京兆一府,控制关中平原全境。时机适当之时,再溯渭水西进,图谋全陕。想到这些,对没能全歼虎儿军,擒杀徐卫更为懊恼
秦州,陕西宣抚处置司。
前线大败的消息,宣抚司上上下都已经得知。谁也没有料到,这回会败得如此之惨,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忧陕西不保。
在二堂内,进进出出的文武官员往来不绝,传达着各种命令。现在反攻什么的甭指望了,看能不能守住现在宋军控制的地盘吧。
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初,宣抚处置司有人建议,这回损失惨重,粮饷匮乏,应该将兵团解散,令西军各回本路。但徐绍没有同意,鄜州一败,危及全陕,此进若再将兵团解散,那么金军就会各个击破,陕西全境沦陷为时不远。因此,他命令姚平仲等仍驻兵坊州,又将宣抚处置司直属部队再拨出一万,令徐洪镇守耀州,防备关中平原金军来袭。除此之外,又命三路讨司中兵力最多的徐原再次发兵往关中增援。
徐原手中掌握着泾原环庆两路兵马,此次集结反攻,他只命张俊带了两万人来。当时,徐绍就对大侄儿的拥兵自重非常不满,现在鄜州失利,张俊率部投降,更让徐绍恼怒。
“父亲,开战之前,大哥再三劝阻,言仓促反攻必然得不偿失。不得已之下,只派出两万人来,这里面,还有相当部分是曲端的旧部。现在,又让他调兵,恐怕……”徐良坐在下首,望着公案后闭目沉思的父亲说道。
徐绍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闭着眼睛,许久没有说话。一听这句,勃然色变:“他若再敢阻挠,我必重办”
徐良一时无言,虽说于公父亲是陕西宣抚处置使,军政大权一把抓;于私,又是如今徐家唯一的长辈。但要办大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大伯在世时起,就已经经略泾原路。大哥在泾原根基极深,兵强马壮,轻易动不得。
“唉,万没想到,遭此大败啊。十二万大军,阵亡、被俘、失踪、投降近七万之众,西军元气大伤,我还有何面目见官家?如今除了上书待罪,别他无法。”徐绍不禁哀叹道。在决定反攻之时,徐原徐卫等都极力反对,虽然最后迫于压力答应了,可不幸被他们言中。当初就想,哪怕集结仓促一些,准备匆忙一些,就算夺不回失地,至少也能震慑金军,疏解江淮战区的压力。
现在倒好,不但没能震慑到金军,反而损兵折将,遭遇惨败。自己身为陕西最高军政长官,这个总责是逃不掉的……
徐良素知父亲心思,想了想,小声道:“此番战败,父亲大人作为陕西最高统帅,自然要负起责任。然宣相只是负责运筹帷幄,并不在前线指挥作战……”
话刚说到这里,猛然发现父亲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得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徐绍却没有象从前那样斥责他。
徐良见状,继续道:“老九倒是也不容易,集结匆忙,准备仓促。只是……他手中只有一支偏师,却远从保安军南下救援姚张,未免轻敌了一些。临战之时,又有失察之责。他跟金军打了多年的仗,这一回,确实有他指挥上的失误。”
徐绍淡淡道:“如果他不去救,固然能保全自己,但姚平仲必将全军覆没。那对陕西来说,影响更为恶劣。”
徐良点点头:“嗯,经历此事,姚平仲对他肯定是感恩戴德,熙河将士也将视他恩同再造。”
徐绍眯着眼睛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儿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旁的意思。”徐良低头道。
徐绍也不深究,只是忧心局势急剧恶化,深恐金军趁势大举进攻,陕西不保。想了一阵,说道:“徐六,依你看来,前线兵将能挡住金军进攻么?”
“恕儿直言,恐非易事。鄜州一败,南路西路招讨司的部队所剩无几,更兼九弟重伤在身,姚平仲也受创不轻,四哥不是马五的对手。五哥镇守耀州,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如果金军大举来攻,胜负也是未知之数。”徐良直言不讳道。
徐绍脸上的肌肉阵阵扯动,显然是极为痛心。其实,作为曾经干过武职的他来说,心里也清楚,鄜州一败,折损的不止是兵将,丢失土地城池再所难免。之所以命令前线部队坚守,不过是为后方的疏散撤退争取一些时间。
见父亲不言语,徐良道:“宣相,事已至此,还是早作计算吧。”
徐绍闻言,点点头:“罢,传达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