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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门,徐卫鞋子上的泥还没专干净,折彦质和张叔夜就前后脚到了。两位长官都很关心,一照面旁的不提,只问伤势。徐卫却看得明白,张嵇仲大人一脸肃然,肯定是已经备好了奏请对斡离不用兵的奏本。而折彦质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想是也准备好统兵破敌,立不世之功。恰巧,官家在紧要关头召统兵大将回京,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
三人正待入宫。却有三五内侍接踵而至,其中为一个便是徐卫认识的钱成。见了三位凯旋归来的武臣,宦官们很是客气,拜了火竹,贺了叉了好阵,方才转到正题上,只句协,曰求有诏,命三位暂不面圣。
折、张、徐都是乘兴而来,忽听此言,都觉错愕。怎么回事?不是急召我等回京么?现在又说暂不面圣?莫是禁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张叔夜追问原由,内侍们推说不知。折彦质再问,那钱成方才看了徐卫一眼,侧对同伴道:“先回吧
其余内侍自回禁中。钱成将手一摊:“三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出门十数步,四人停住,钱成环视左右,这才小声道:“晌午时,有使者自滑州来,官家聚集宰执大臣,正商议对策
折彦质一听,看向徐卫;两人对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斡离不真使这一手了。不用说也知道,定是郭药师所献之策。张叔夜眉头紧锁,大声问道:“金使?所为何来?”
“议和!”钱成此话一说,惹得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勃然大怒!呸!金人禽兽秋夷之辈。素无信义。此时势穷,却来求和?不过又是缓兵之计罢了!休管他。当尽起大军围而歼之!不过,怒归怒,这事非他能左右。需是执宰大臣与官家商议。
徐卫心中一动。问道:“来的是谁?。
“金军都统完颜昌为正,节度使王讷副之钱成如实答道。
这搭配愕好生奇怪。王讷两次使宋,此番却为副手。那完颜昌,即完颜挞懒,为金军大将,如何充作使臣?徐卫想了片复,猜测可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软一硬,一亢一卓,两人一唱一和。组队忽悠。
徐卫是武臣,不方便多问政务,但张叔甭赐进士出身,折彦质进士及第,却好开口。当下就询问廷议何人参与?风向如何?钱成答说,太宰耿南仲、少宰何栗、枢密使徐绍、副使许翰、尚书左右承黄潜善和李概。至于风向,委实不知。
摒退了钱成,三人心事各不同。张叔夜忧虑官家不能坚定,或被主和大臣所动摇。折彦质却安慰说,有徐枢密和何少宰在,定主战议。耿南仲李概等辈兴不起风浪。三人说了一阵,各自告辞己
徐卫回到位于西水门的徐府,网一踏进门槛,那门人也不行礼,跟着了魔似的窜进中庭。扯起嗓子嚎了一声小官人回府了!刹那之间,家童、仆妇、丫环、连马夫都蜂拥而至,堵在中族里七嘴八舌称贺,一派喜气!
原来,徐卫前线战报已在京城传开,可谓家喻户晓。徐家的下人们但凡出门去办事。一说自己是西水门徐府的,别人看他们的眼光立时都不一样。买两颗大白荼还能打化折。下人们盼呀盼呀,就望着官人何时回来,讨个赏钱。
徐卫幸好是坐着宫里马车回来的,要不然在街市上被人认出,非给撕烂了不可。此时望着十几个喜气洋洋的下人,哭笑不得,连连点头道:“赏赏赏,都赏,稍后我让度支一人一贯。”现在徐府,三个人挣着朝廷俸禄,武臣的的位虽不高,可朝廷在钱粮待遇上可是优待。徐家父子三人不但有阶官俸禄,还有职帖、勋帖、爵帖、增给、茶料酒钱、衣赐、炭钱、冰钱等名目繁多的补贴。除真金白银之外,还按年按月给米面、衣物、布匹、茶叶、盐等等实物。甚至连下人的吃穿,都由朝廷买单。而最重要的,父子三个都有“职田”还不用交税,田地所得收入。全部收归己有。以上收入都是固定的,除非被贬。当然,皇帝时不时的赏赐,得算入“横财。之列。
综上所述,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宋代官员一被贬谪,就如丧考她。更不难理解,为什么说宋代冗官冗员过多,空耗国家财政了。
仆人们欢声雷动,自行散去。
徐卫正跟那儿苦笑呢,忽听一人颤声唤道:“九弟!”定眼一看,却是三姐徐秀萍回娘家来了。紧跟在她身后的,不是四嫂徐王氏是谁?这两个妇人却没看出半点欢喜劲来,上得前头围了徐九,徐秀萍还忍得住,徐王氏立马掉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我这网回来嫂嫂就哭?想分家?。徐卫其实知道姐姐嫂嫂担心什么,故意打趣地说道。
徐秀萍白他一眼。嗔怪道:“你当姐不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小徐官人身先士卒,受创十余仍不退半步,由是大败金贼。茶肆里最近正红的就是这段。”
啥玩意?都成说:“姐姐别信,那都是以讹传讹,说得跟亲眼见过似的。我这不好好的?哪受什么伤?”
两个妇人异口冉声问道:“当真?。
“那还有假?你们看看,哪里有伤?”徐卫两手一伸说道刁幸好,他受的伤都在躯干。衣服一穿,还真看不出来。只是可惜了老种经略相公穿过的铠甲,都成破烂儿了。
三人进了客堂。说了阵闲话,无非都是姐姐嫂妓子关心之语,徐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三姐,四嫂,我难得回来一趟,今晚摆上酒席,弄个家宴吧
“应该应该,我家兄弟立得如此大功,着实该庆贺一番。哎,都请谁?。徐秀萍喜欢热闹,一听耍举行家宴,眼睛都亮了。弟弟这般争气,是该大宴亲朋。炫耀炫耀。
果然,徐卫略一思索,说道:“三叔、三婶、五哥、五嫂、大哥说到此处;见姐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补上一句“自然还有姐夫和他老娘,我那外甥也要带来。”徐秀萍徐王氏两个欢天喜地,当即便去准备,更遣下人去恭请长辈亲朋,自不用多言。
徐卫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扒了身上衣袍,检视伤口。从杞县回来,车马颠簸,免不了扯动创口,有些地方开始渗血。有时候想想,这当兵跟当老千至少有一样是相同的,总免不了流血。自己穿越到宋代也一年多了,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同样玩月。管他搞政治搞商业,甚至搞农业、医药业、饮食业。吼刊止都大把的时间展。我倒好,一过来就遇上金军南佼。本来当初还想着靠老本行吃饭。开个赌场。黑白两道通吃,作一方豪强,也算痛快。就是他娘的女真人,逼的老子拿刀吃饭。
唉,等眼前这段忙完,也该歇歇。喘口气儿了。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人来。不用说,自然是张九月。上次,她从东京跑到陈留。给自己送来了身上这件袍子。当时自己就觉得她肯定有什么心事,只是军务缠身,不便细问。等忙完这段,请长辈出面,去跟何太尉说说,想必也没什么难处。拼死拼活的,也该有个家了。总不能永远让嫂子和姐姐当成孩童一般照顾吧?
想着想着。因为过于劳累,竟躺在床上睡着了。待那怪大妈来唤时,天已黑尽。听得外头人声嘈杂,说是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爹和四哥回来没有?”徐卫揉揉痛的眼睛,随口问道。
“早回了,且在客堂上陪着呢,枢密相公还没到。”怪大妈回答道。
徐卫应了一声。略整衣冠,随即步出房间。还没到客堂,就听到大哥徐原那炸雷一般的嗓门。走进去一瞧,只见老爷子、大哥、四哥、五哥、姐夫都在。女眷自然由嫂子和姐姐作陪,去别处说话了。
他刚一出现,徐原拍着椅子扶手起身大笑道:“我们家千里驹来了!”
徐卫亦笑。先上前拜了父亲。老爷子很高兴,他本难得夸人,但儿子这次的确干得漂亮,由于点头道:“不错,给你爹挣脸了。”
再拜大哥。徐原更高兴。他兵败滑州,又怒又愧,本来正为东京战局深感担忧。可谁曾想,老九一把火,把金贼粮草烧个精光,一战扭转局势。让他大呼痛快!此时九弟来拜,他一掌下去。重重拍在弟弟肩膀上,大声道:“出息了!”
徐卫现在这身体拍的么?那身上十余处创口,虽都是皮肉伤,可也经不住勇将徐原这么一拍,差点没一巴掌给拍翻了。徐胜可是全程参与此事,知道弟弟身上有伤,慌得一把扶住,沉声道:“九弟!”
徐原到底是久经战阵之人,一见这模样,失声道:“怎么?九弟你”
徐卫急使眼色制止,对方会意,不再说话。见礼完毕,徐卫年纪最少,排行最末,自然坐于下。话还没起头呢,就听得外头喊“枢密相公到了。”
虽然于公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