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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了沈秋凉之言脸色立时缓和了几分,眼角微凉的看着杜氏又道:“你纵使自责也不应气坏了自个身子,有时间在这里淌眼抹泪的还不赶紧派人将过去如意交给你的首饰物件收拾了归还如意。”说着,老太太竟目露了少有的温和之意看向如意道,“如意这孩子也大了,自己的东西也应该学着自己保管了,若不是因着她的值钱首饰都在你这,她也不会来寻……”
老太太话未说完,眸光黯淡下去,连连叹道,“罢了,罢了,也不提那晦气之事,近日我冷眼瞧着如意这孩子着实是个好的,今日我看你身子骨也不大好,府里事多人杂,你一时照顾不周也是有的,不如让如意帮衬着你掌管些家事,也省得你日日辛劳。”
杜氏听完,眼前一黑,气得浑身发怔,差点提不来气晕厥过去,苏嬷嬷刚死,她如断了左膀右臂,老太太不怜惜她也就罢了,这会子竟然想趁此机会慢慢夺了她的掌家之权。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老太太素来不喜如意,为何现在会提携她,且先不管这些,她不能失了这管家之权,连忙收了泪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期期道:“如意一个小孩家,何曾习得掌家事宜,倘或料理不清,反落了笑话,倒是媳妇不怕担起这份责任,就算辛劳也无甚可怨。”
如意叹息一声:“娘一向治家严明,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意见识浅,面皮薄,哪里照管得这些家事。”
沈致远冷哼一声道:“夫人倒是个好的,好到能调教出这样阴毒的奴才。”
老太太又道:“如意你自不必看轻自己,近日事事皆证明你是个极聪明细心的好孩子,正是管家料事的人才,有什么不会的大可向你娘请教,她原待你就好,自然会倾囊相授,若再不明的,也可以来问我,你一片孝心,也不忍见你娘凡事躬身践行,虽说她怨恨苏嬷嬷,但到底那苏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她焉能有不伤心的,既伤心就会伤身,不如你先助她照看照看,况且府中事越来越多,那些婆子们也不中用,得空儿还吃酒斗牌,不如趁着此机会一起压制了才好。”
沈致远见老太太的话句句在理,再看如意早已不是那个黄瘦的病丫头,最难得是如意举止柔雅,遇事镇定,更兼心思缜密,波澜不惊大有晚儿当年之风范,方更加喜欢了几分,不由连连点头对着如意道:“老太太最是有眼光的,她说你行就必然能行,你若再苦辞下去,倒辜负了老太太待你的一片心。”
沈秋凉见老太太和父亲都站在沈如意那边,那心里头好似被蛆虫在啃咬一般痛苦难受,娘受了重击,一时精神还未恢复,她作为女儿家的自当要为娘辨驳几分,于是她上前拉了如意的手垂泪道:“三姐姐固然是个极好的,娘不是不愿让三姐姐协助管理家事,娘是怕三姐姐身体才刚刚恢复,别为着府里的事累坏了身子,说起来这是也娘疼三姐姐的一片心意。”
沈致远见沈秋凉句句情真意切,忍不住赞道:“秋凉这孩子长大了越发懂理会说话了。”
杜氏赶忙接着道:“如意和秋凉都是老爷亲生的,父女一脉,自然都禀习了老爷的性子,深明大义,知理懂节。”
老太太脸不由的一冷,如意和秋凉是远儿亲生的,可远儿却不是她亲生的,她默默的横了杜氏一眼,不动声色的端起小丫头奉上来的茶盏慢慢吃了茶,方道:“只可惜四丫头年纪还太小,不然也是个可造之才,萱儿已是不中用了,倒是二丫头我瞧着也是个妥当的,让三丫头一人协助掌事确实勉为其难了些,不如让二丫头一起过来照看着,岂不两全?远儿,你说如何?”
沈致远连跟着道:“老太太安排极为周全,儿子无话可说。”
杜氏自知失了言,方要寻话去描补,却听得老太太又派来沈如芝协理家事,这心头刚被戳了一根刺,如今又被扎了一针,她痛上加痛,想说什么却一眼瞥见沈致远冲着她横了一眼,她唯有闭紧了嘴巴惶惶然的低下了头。
这项她失了权又破了财,这些年从如意那里得了不少值钱的物件,有很多都是老爷赏赐给如意的,也有南宫晚当年带过来的嫁妆。
其中有一部分早已被她拿出去典当了,如今老太太明摆着要她将这些东西全吐出来,若放在过去她也不会在意,可现如今的如意精细异常,她还要想法子弄钱把那些物件再赎回来,这又是好大一笔出项,况且老太太派了如意和如芝来协理家事,她又不能轻易动了公帐,还要自己拿出体己来倒贴,想着心里就揪痛万分。
沈秋凉心里也不比杜氏好到哪里,近日来她母女几人连连出事,先是秋彤脸被毁,自个在瑞亲王府又丢了脸面,现在苏嬷嬷又死了,娘的管家之权眼看也要被分解了,她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剜进肉里,血亦染上了手心里的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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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仁阁正房堂屋内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正眯着眼,手缠着念珠,旁边跪着个小丫头正拿着楠木小捶轻轻帮她捶着腿,屋内鸦雀无声。
如今恰是暖暖春日,老太太刚从容香苑回来不久,又劳乏了一上午,犯了春困神情倦怠,就连为她捶腿的小丫头也斜着眼睛乱恍。
半晌,老太太沉沉道:“白桃,你将二丫头带来,我有些话要嘱咐她。”
白桃上前道:“老太太,今儿您抬举二姑娘和三姑娘,怕是大小姐……”
老太太挥了挥手,小丫头退去,老太太叹息一声道:“你跟着我这么久,也该明白我的心思,萱儿素日里从未吃过亏,如今倒叫她历练历练沉沉性子也好。”
白桃思忖片刻道:“只是可惜了大小姐的一段好姻缘。”
老太太暗沉着脸,眼也未抬,手里缓缓的转的念珠,只淡淡道:“姻缘天注定,本也是不可强求的事,萱儿虽然成了不祥人,但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只要她能博得皇上宠爱,受到皇帝照拂,那不祥人也会变成吉祥人的。”
白桃点头道:“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二夫人在那样的境地下都能脱身,咱们的大小姐一定也可以否极泰来的。”
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倒是便宜了她,那吴氏如今回去了吗?”
白桃道:“那吴姑姑又去了四姨娘的屋子,在那里说了会话,又痛洒了几滴泪,忙赶着回家去了。”
“她是宁贵嫔的人,宁贵嫔如今可是皇上宠爱的嫔妃,咱们也不能慢待了那吴氏,那日听华儿提起,皇上似乎有意要提拔杜家,若杜家在朝堂上崛起,她就更得了意了,到时连远儿也不能拿她如何,偏生今儿出了这样大的事故,不然当众审问清楚了碧屏,咱们还能彻底打压住她,若等他日,怕是连我也不能耐她何了。”说着,老太太忽然起身睁了眼睛又问道,“那碧屏可看管好了?”
白桃忙伺奉着端了一杯茶递上道:“老太太放心,已将碧屏严密看管起来了。”
“这会子也没精神了,不如等明日再审碧屏。”老太太轻啜了一口茶道,“我抬举三丫头不过是想着华儿的话还有些道理,过去是我错看了那三丫头,以为她最是个没用的,谁曾想她变得这样厉害起来,像这样聪明的人与其压制她,倒不如抬举她,一来可以利用她压制二房媳妇,二来也可与她缓和关系为以后图谋做好打算。”
“老太太难道就不怕二老爷不肯?”
“老二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也还算孝顺,偏生喜欢上南宫晚那个贱人,还有伯晏,当初他若不是为了南宫晚怎会跌落悬崖,害了自己一生,到现在都老大不成器,终日里眠花宿柳,如意那孩子像极了她娘,每每看到她,我就食不下咽,她留在府里终究是个祸患,不出找个时机打发出去,在外面治死她总比在家里要简单许多。”
“三姑娘可是二老爷心尖上的人,就算他再孝顺也不愿看着三姑娘嫁给平南王,到时因这件事与老太太您冲撞起来反倒不妙。”
“这你大可放心,平南王战功赫赫,华儿又与宫里的舒妃又来往,到时求个赐婚圣旨就行了,老二难道能违抗圣旨不成,说起来也是华儿福薄,嫁入平南王府这么多年连个一男半女也未曾有过,眼看着就要失了宠爱,正想寻着个合适的人去笼络平南王的心,可巧如意那孩子在瑞亲王府大放异彩,到时说与平南王,平南王必然喜欢,待如意嫁过去后怀了孕,待她生产时最易下手。”
“老太太说的是,到时咱们的平南王妃既得了贤良名儿,又得了孩子,只是奴婢瞧着那三姑娘不是个软弱的,怕就是到了平南王府也不大容易对付,别……”白桃吞吞吐吐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