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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笑道:“因为我从不认为三皇子你会对太子那般兄弟情深,你越是想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现出对太子的忠诚,我越是怀疑你,一个隐藏自己而有所图的人,所图的绝不甘心落于人下。”
“嗬嗬……”莫离云眼里并没有过多的慌乱,但却隐着一丝痛意,“沈如意,玄洛纵使你们设计了我又如何,就算我倒了霉,你沈如意也不会好过,你是前朝余孽,你在宁远侯府做下那么多事,到时一旦揭开,我看父皇和太后还能不能容你?还有你玄洛,难道你就不觊觎皇位?”
玄洛摇头道:“皇位有什么好?远不如自由自在的过逍遥日子。”
“那你为何入宫,别告诉我是因为念及父子之情。”
“很简单。”玄洛将如意往怀里一搂道,“我只是为了能守护酒儿。”
莫离云强撑着立在那里,冷风直灌入他心底,不知为何,他看到他们这般你侬我侬的样子,心口好似被撕裂开的痛楚,他明明是想要沈如意死了,他明明不爱她的,鼻翼急促的抽动了两下,只冷寂一笑道:“就算父皇审问了季德海又如何?难道你们以为父皇就不会对你们所有怀疑?这件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了。”
“唉!”如意脸上忽然叹息一声,“哪来的什么季德海,季德海在被七皇子带来的时候只说了三皇子三个字就死了。”
莫离云惊诧的盯着如意,她那样灿如星辰的眼里竟带着令人恐惧的深沉,他身子微一颤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敢当着父皇的面再弄一个假的季德海不成?你这是犯了欺君大罪。”
“是不是欺君大君也需朕来定夺。”一个阴沉的声音蓦地响起,莫离云浑身一抖,回眸去看,暗影里皇上正静静的立在那里,却看不大清他的脸,却浑身充满了骇人的戾色,“离云,朕对你太失望了,你一向内敛沉默,又从不出头拔尖,朕原本还不信你会真的如此做,当你十皇叔提起这整个计划的时候,朕并不想演这场戏,但朕如今实在分辨不出谁是真谁是假了,朕必须要亲口听你说,朕才肯相信。”皇上轻闭上眼,脸上无尽落寞,又冷恻恻的笑了一声道,“你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没想到连你算计儿臣,你想要儿臣做你的好儿子,你又何尝做过一个好父亲,你从来都不喜欢儿臣,儿臣的母妃又是辛者库的贱奴,儿臣不依靠自己,还能指望谁,从小儿臣就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儿臣必须去争,不仅儿臣,这宫里的人谁又不在争,谁又不活在算计之中。”他脸上近乎带着惨烈而哀恸的神色了,眼眶里盈着泪,却倔强的不肯流出,只凝视着皇上反问一声道,“父皇,您不也是踏着鲜血,一路谋算才走到今天的?为何儿臣不能,儿臣是您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是不是?您何时像教导太子那样教导过儿臣,您何时像宠爱七弟那样宠爱过儿臣,您何时像容忍过四弟那般容忍过儿臣,甚至于这个玄洛,他才刚来宫中多久,你就那般的视他如珠如宝。”
莫离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皇上,又继续道,“儿臣在您心里算什么,一个影子,一个可有可无最卑微的影子,你对儿臣甚至于连一个笑都很吝啬,你可知道,儿臣从小又多么的渴望父皇能摸摸儿臣的头,给儿臣一个最温暖的笑,可你没有,所以儿臣的心,冷了,硬了,儿臣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父皇你绝对功不可没。”
莫离云说完,仰天一声狂笑,皇上怔了半晌,心底升起痛彻心肺的寒意。
第二日,莫离云被宗人府带走审查,莫离云所住的永华殿一干人等全部被带走审查,一时间永华殿哀嚎声不断,在暴室里残酷的刑法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出来不少,皇帝仍未狠下心肠严惩莫离云,只下令将莫离云暂时关押在宗人府,而审查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几日,莫离云所有的罪证都陈列到皇上面前,最令皇上愤怒的罪证时莫离云贪墨大笔银两,这还在其次,抄家贪墨银两也是常情,但最重要的是莫离云贪墨数额巨大,还将这笔银两用在暗里招兵买马,建立属于自己军队之上,这一大罪证成了压倒莫离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压垮了皇上待莫离云那最后一点的父子之情,但凡君王,没人能容得下有人私自大规模的建立属于自己的军队,谋逆之罪,昭然若揭。
景和十二年冬,莫离云被叛终身圈禁宗人府。
这一晚,如意思绪万千,若不是她深为了解莫离云性子,她也难以羸了他,莫离云是个极聪明的人,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因为莫离云认定她沈如意聪明,不会弄出故伎重施的拙劣伎俩,才会上了当,莫离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弄了两次假的季德海,有一次是当着皇上的面弄的,而皇上为了获得真相也参与了其中,演了一场完美的戏,当然令莫离云更算不到的是,她曾是与他同床共枕过十年的夫妻。
其实,当初她也不能确定这巫蛊事件背后的人究竟是莫离云还是玉贵妃,所以第一次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请皇上,而是请了瑞亲王去,及至真的抓到莫离云,她才有了十足的把握,又演了第二场戏。
这当中的步步设计,不知又费了多少心思,唯有如意心中明了,就连她赌了一场,将自己的性命压在皇上对她对玄洛的不忍之上,她将自己的身世能告诉的都告诉了皇上,果然她赌赢了。
次日,太子跪求皇上让他出家为僧,他再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亲兄弟也会谋算他,再加上皇后发疯自残死在凝晖宫,他心生厌倦,厌倦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看破了红尘。皇帝不允,太子当晚悄然离宫,去了远离京城的一个清静寺庙出了家。
景和十二年除夕之夜,莫离云吊死在宗人府,死前耳边似乎回荡起一个女人的诅咒之声:“苍天在上,我沈如意愿化作厉鬼,生生世世永不轮回,日日夜夜向你们索命,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夜,如意回到宁远侯府父女团聚,又跟顾嬷嬷说起刘凌之事,不曾想蕊草竟然持刀想刺杀如意,如意方知在蕊草因菊笙之死离开侯府的那段日子,遇到一个男子,那男子身如修竹,惊才风逸,那男子不爱笑,与他说话却极温柔,还告诉她宫里有个叫木莲的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至此,她找到了自己的亲姐妹,她们胸前都纹着白鹇鸟,当初的木莲在街头沦为乞丐快被人打死的时候是这个男子救了木莲,后来木莲成为这个男子安插在七皇子身边的眼线,木莲爱这个男子,蕊草也爱上了这个男子,成为男子放在宁远侯府监视沈如意的另一个棋子,本来一切都的好好的,就等沈如意身份被揭穿,皇上查到宁远侯府,她再趁机揭露出沈如意谋害老太太,二夫人,大小姐一干人等的时候,不知为何还未等到她揭露,这个男子就被关押进宗人府,后来蕊草知道这男子死了,便想找如意报仇,报仇失败她自尽而亡,嘴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小姐,对不起!蕊草原不该爱上他的……三皇子……”
这一夜,皇宫里格外热闹,没有人记起这个被圈禁在宗人府的皇子,而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帕英莎在莫离云被关入宗人府的那天便被楚夏王派人接回楚夏,楚夏与天纵联姻失败,楚夏与苍凉国结盟,两国欲合力吞并天纵。
无宵节刚过,楚夏与苍凉国联合来犯,战乱四起,皇帝御驾亲征,莫离忧和玄洛随驾征战,如意作为军医陪同前往,莫离楚和瑞亲王镇守京城,而莫尘希被派往南方驻守,以防蛮夷趁着战乱来犯天纵。
太后每日待在宫里吃斋念佛,皇后被废,太子失踪,厉丞相在莫离云案中,被查出与莫离云勾结贪墨银两私建军队,被皇帝赐死,厉家势力已坍塌,她这个孤老婆子已无所求,只求皇上能平安归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皇上运筹帷幄,莫离忧和玄洛各带两支兵马突发奇袭,大获全胜,歼灭苍凉和楚夏敌军四万余人,楚夏将军战死,而苍凉国将军仓皇逃窜,皇上下令乘胜追击,不想玄洛中了埋伏,被围困九龙沟,如意心急如焚,定要跟随莫离忧一起去营救玄洛。
烈风马狂奔,雪地里尸横遍野,到处充斥着浓烈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大风像是一片片刀子割的脸上生疼,脸色益发苍白,她伏在马背之上,因着唇已干的裂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一路逆风而行,莫离忧紧随着她,一步也不敢离她左右。
食腐的秃鹫在天空上盘旋,发出一阵阵啸鸣之声,整个雪地尤如一个巨大的修罗战场,如意声声唤着:“玄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