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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对如芝总有几分祖孙之情,一听到这消息心酸不已,再一次泪如雨下,伸手向着白桃道:“快,快抬我过去,我要见见二丫头最后一面。”
到了如芝屋内,那里早已哭的惊天动地,如意早哭的提不来气,面色青黄的看着气息奄奄的如芝道:“二姐姐,二姐姐,你若去了,以后可叫妹妹怎么办?”
“二丫头,二丫头……”老太太号啕大哭,想起过去种种,二丫头也算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今日却是生离死别,她竟没有半点办法救她,心内更是伤感,众人怕老太太哭坏了身体,又是劝慰又想搀扶她歇息,老太太因着心里对如芝有亏,哪里肯听,只坐倒在如芝床边拉着如芝渐已冰凉的手哭的凄惨无比。
白桃见老太太这般光景,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如芝已昏过去,心头口中只留下一丝微气未断,把个老太太和如意哭的死去活来,又见如芝唇上被咬的全是鲜血,老太太抖擞着袖子竟拿袖子直接替如芝拭血,又哭道:“二丫头,到底是我害了你。”
白桃道:“老太太,二小姐一向孝顺你,你若哭坏了身子,叫她怎能安生。”
老太太忽然一把拉住如意道:“三丫头,你医术极好,当真是没有的救了么?”
如意眼睛早肿的桃儿一般,脸被泪洗的泛着淡淡哀色之光,她哽咽道:“老太太知道我与二姐姐一向最好,但凡有一点儿法子,我就算拼死也会救她,只可惜我没有那本事……没有……”说着,哭的已难说话,她身后的冬娘劝道,“小姐,二小姐一向待你好,这会子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独留下小姐一个人在府里想想真叫人伤心。”
忽然,如芝脸色发红,双眼猛地睁开,伸手就紧紧攥住了如意的手道:“三妹妹,今生咱们再无缘做姐妹了。”
“二丫头……”老太太见如芝似有回转之状,急唤了一声,如芝松了如意的手又攥紧了老太太的手使劲说道:“老太太,枉你养了我一场,叫你心血全都白费了,如今我是个不中用的人了,原指望还能孝敬老太太,不想我竟这般——”气喘的急促起来,如芝轻闭上眼又息了一会,老太太知道如芝是回光返照了,半晌,如芝忽又睁开眼道:“老太太,我自小没了娘亲,连梦里都梦到娘亲,孙女求你好歹让我跟娘葬在一起。”
老太太连忙点头道:“二丫头,我都答应你,都答应。”
如芝说完了话再不言语,身上冷作一处,手一松,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飘远了。
屋内又哭成一片,第二日合府里便挂上的白布白灯笼,老太太已不能起床,白桃只劝道:“老太太一向也疼二小姐,但寿夭有定,都在那生死簿上记好了,如今二小姐已经死了,无可尽心,只需将她的丧礼作上等的发送也可尽了老太太的心了,二小姐见老太太这样疼她,阴灵儿也少安了。”
老太太只干嚎道:“是我弄坏了她,若不是劝了大媳妇出来,二丫头也不至于这样啊……”哭着,又仰在床上抬手捶胸道,“若我强硬些,让巫医给二丫头治一治,兴许她就可以不死了。”
正哭着,大夫人派了赖嬷嬷来传话道:“二小姐只是个庶女,死了也只能按照庶女的规格去办。”
老太太气愤道:“她都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她。”
赖嬷嬷哭丧着脸道:“老太太,这是大夫人的意思,老奴也只是个传话的。”
“叫她过来!”老太太喝道。
“大夫人说了,她身子不好忌三房,今儿不能出门。”
“放屁!”老太太歪着脑袋啐了一口道,“我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忌的,要忌也只忌灵堂,你滚回去告诉她,别装个病秧子,让她到我这里来回话。”
赖嬷嬷弓着身子陪着小心道:“大夫人正陪着大小姐,自从昨儿个救活了大小姐,大小姐便惊惧不已,需大夫人陪在一旁才行!这会子大小姐已经搬到了盛园,若老太太非要传大夫人回话,老奴怕大小姐急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一听,那心里的恨立时减了几分,有气无力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说着,又看向白桃道,“你看看,连个死人都不肯放过哪!”
白桃只摇头叹息,一脸无奈,老太太挣扎着要起身说非要再去如芝那里看看,白桃无法,只得叫人抬了竹椅子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上,到了那里,一见如芝灵柩,又哭了起来,白桃再三劝住,老太太只挥了挥手儿道:“白桃,你叫她们都出去吧!”说完,又抬起了手道,“你去告诉三丫头一声,叫她多弄些银钱为二丫头办丧礼,她素来与二丫头交好,没有不愿的。”
站在门外的沁夏只敢在心内呸了一口,老太太真够精明了,天天说亲道热多喜欢她家小姐,结果死的时候连个银子都不肯出,还想着让三小姐出银子,就算她想逼干三小姐的银钱,也不该自己一毛不拔,大夫人早传下话说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女,不可铺张浪费,她本来还以为老太太会出私钱,谁曾想竟个铁公鸡,虽不愤,但也只能忿然的退了下去。
老太太扶着如芝灵柩,只心内五味杂陈,最重的却是酸苦之味,喉头里有浓重的痰堵头,上下翻滚,她看了看那冰冷的灵柩,不自觉的想起如芝临死前的样子,她一身素净衣衫,花白的头发用银簪绾着,双眼肿胀,青白色的眼底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网,她哭道:“二丫头,我虽对你不如萱儿,但待你也有一份祖孙之情,若不是当年我误信了慕容湘兰,又怎会亲手将你娘沉了井,你到了地下若见到了你娘知道了实情休要怨怪于我,不是我不想救你,是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棺内的如芝虽然人昏睡着,但头脑却清醒的很,如意为了救她脱困将计就计制了假死药给她吃,就等自己躺在棺椁里出了这侯府大门,她便获得了自由,她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眼,就连身子也不能动得半分,可老太太的话如滚滚惊雷震裂她的心肺。
昨儿在自己吃假死药之前,三妹妹派了人去萱芳阁探听消息,那人来回报说鬼市巫医去萱芳阁救了沈如萱,原本她还抱着一份希望,老太太必会命巫医来救她,结果她等来的是绝望,也好!她反正就要走了,何必在乎这些个!
如今她亲口从老太太嘴里得到这个震人的消息,她几乎要震醒过来,她想动,想掀翻棺盖去当面责问老太太,她自小孤苦无依,老太太只拿她当木偶一样训练着,若有一舞跳的不好,便要拿最细最利的枝条抽她,若有一功没练好,便罚跪祠堂三天不准吃饭,若不是南宫婶婶,就算她不淹死在水塘里,也早饿死在那冰凉的祠堂里,但她从来没有怨过老太太,还劝说自己老太太都是为了她好,后来她长大了些,老太太对她稍微温和了一些,她也渐渐觉得老太太还是看重她喜欢她的,昨儿晚上老太太拉着她手哭的那样悲切,她不是没有一丝感动,不是没有愧疚。
呵呵!感动?愧疚?她可真傻,错把杀母仇人当作亲人,她应该在老太太放弃让巫医来治她的那一刻便死了心,偏偏她没死心,如今却要她承担最痛的心,棺外老太太悲切之声仿佛成了一片最薄最烂的枯叶,在半空中飞转的时候就被狂风撕碎了。
她来哭她,是害怕自己入了阎王殿见了娘亲来向她报仇么?真够深谋远虑,都虑到那虚无的鬼神之说上了。
到死了,老太太对她所有的看重若用最铜臭的银钱来衡量,她当真不值一文。
她怎能这样就走,怎能带着娘的怨,娘的冤这样一走了之,大夫人,老太太都是害死娘的罪魁祸首,她如何能听之任之,将这府里所有的恶毒算计交给三妹妹独自去面对,三妹妹为了她费尽思量,而她又为三妹妹做过什么?
大夫人中了三妹妹下的青腰虫之毒,还能活过来,足可见她是个极难对付的人,何况她有强大的慕容家做后盾,如今不过回来几日,这府里竟调来了许多慕容家的家丁侍卫,她这般做无非是冲着三妹妹来的,三妹妹就算再厉害也需有个臂膀去助她,她不能走!她要留下来与三妹妹共同面对。
老太太扶着灵柩自说自话的又哭了一会子,白桃将她扶走了,老太太一出门就撞见如意,便收了泪冷着脸吩咐道:“三丫头,二丫头那孩子是个可怜无福的,我本想将她的身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如今我老了有心无力,这府里是你大伯母当家,她说怎么办我也强求不得,你与二丫头最好,她的身后事我就全权拜托你了。”
如意穿着丧服,鬓角簪了白色绢花,清丽的面容在昏暗的屋内更显苍白,她心中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如意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