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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惊怔在当下,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到听见武帝一声喟叹,“唉,可惜了,朕还从来不曾见识过这等场面。竟能用琴声箫声将七彩鸟也吸引来。”
“皇上不曾见识过?”一道邪魅,竟突兀反问过来。
众人都暗惊这人好大的胆子,却见是西夏皇子缓缓起身,目光微深,看了看沈意,复又看向武帝,“本王还是幼年的时候便见识过了。”
沈意的心脏当即就提了起来,那是大祸临头的感觉。
当年,传闻她的外祖父可以用琴声吸引飞禽走兽便是从西夏而来。
武帝挑眉,嗓音听不出意味,“六皇子果真是见多识广。”
西夏皇子一笑,“哪里?那人正是你朝前丞相,沈怀之。”
沈意只觉浑身一软,要暴露了吗?
西夏皇子还在继续,“说来真是巧了,当年我西夏国宴,他便奏的这一曲,就是这一曲,西域之歌,同样引来了鹊鸟助兴。”
殿中久久静默,连方才的私下议论也没有了。
其实,当年关于这传闻,她的外祖父曾亲口辟谣。只是这时,是西夏皇子太言之凿凿了吗?还是因为大家都确信西夏皇子不可能说谎……所以大家都信了?
沈意心跳如鼓。
当年有一件事,她的外祖父坏了武帝大计,若不是沈相三朝丞相极得民心,若是沈相只是普通的丞相,恐怕她家已遭灭门之祸。
而今,若是这事引起武帝兴致,派人追查,那么包括她的身份……件件都是死罪,且是殃及全家的死罪。
沈意只觉头皮发麻,手心里全是冷汗。偏偏武帝迟迟不再出声,就深深看着她和上官墨。像是在把凌迟无限延长。
良久,武帝终于开口,“墨儿,你幼时曾经追随沈相,你说,这用琴声吸引鹊鸟,是不是真有其事?”
沈意连忙看向上官墨,心中希冀。
他刚刚为她遮掩,所以对她也并不会完全绝情的,或者……他还是爱她的,不会害她。
正燃起希望,却听他已不疾不徐开口,“回父皇,真有其事。”
真有其事……
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沈意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地。
她旁边便是上官墨,她便正好倒在他旁边,衣角相碰,她险些泪流。
意识到失态,连忙改而跪好。
武帝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沈意,“仪升,你说,怎么回事?”
“臣……臣不知。”她低低埋着头,嗓音轻颤。
“大胆!你可知欺君之罪,论罪轻重,可诛满门!”
武帝蓦然厉了声,大殿之上,除了西夏使臣,大胤臣子见武帝动怒,都懂这君王,无不齐齐下跪,“圣上息怒、息怒。”
沈意浑身颤得可怕,脸色煞白。为今之计,只能一口咬定不知,她什么都不知,打死也不能承认。
“父皇,她的确不知。”
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又是上官墨。
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怎么害我?!
沈意失魂落魄的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即便是侧脸也蛊惑人心,她就是这样被他惑了去,可他呢?他竟然恨她到要她全家都死!乐神无敌
现在又来做什么?是给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沈意心中凉凉的想。
想着,只听上官墨继续道:“方才那只七彩鸟是儿臣动的手脚。”
沈意震撼,背蓦地僵直,不敢相信。
他?
自己承了?!
满殿哗然,臣子中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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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动的什么手脚?”武帝问,嗓音莫测,听不清喜怒。
“回父皇,和当年的沈相一样,在乐器上涂抹一种香料。当年沈相出使西夏,一点点小小手段权当娱乐,回朝之后自然不敢再欺君,是以才会辟谣。”
“什么香料?”
“血灵草。”
大殿中,只闻得众人齐齐吸气之声。
“不错,传言血灵草的汁液虽是治外伤圣药,却同时能散发出催情的香味。只是那香味淡薄,对人没有什么影响,动物却敏感,所以偶尔能吸引来飞禽走兽,也只是偶尔。”武帝缓缓道,却是忽地眸光一闪,“但是,这不过是传说,谁也没有看到过。”
武帝的声音带着逼人的凌厉,了解他的都知道,他这是……不信。
毕竟,谁也没有看到过。
哪知,上官墨却是不疾不徐看向西夏皇子,“西夏皇子不是亲眼见过吗?”
西夏皇子见话题指向他,勾唇,“本王只是见过沈相以琴声吸引飞禽走兽,却不曾碰过他的琴,自然不知是不是如宴王殿下所说,是琴上动了手脚。”
武帝默了默,忽地扬声道:“来人,去把宴王的萧给朕拿来看看。”
立刻有内侍领命过来。
“你既说是你的萧上抹了血灵草,那朕便要亲眼见识见识。”
沈意只觉背脊已经汗湿,早已没有反应,就怔怔望着男人。
血灵草?不,不是!她就是吸引七彩鸟而来那人,她知道不是!连这琴都是司音局备好的,他的萧呢?也是随手拿来的吧。
哪里去找什么血灵草?那血灵草是和永久花一样稀少的东西。
现在要怎么办?
只要武帝将玉箫拿给太医检验,立刻就会发现根本没有血灵草。到时……她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是故意欺君啊。
沈意不敢想象那后果,惊怔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要帮她撇清一切?甚至不惜公然撒谎欺君?
不,若是过去,若是两年前,她懂,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现在呢?那晚他才那么对她……狠狠侮辱她,她真的以为他是恨不得用言语杀了她。
内侍拿了玉箫又离开,沈意只觉那一步一步像是直接踩到了她心口上,很疼。
只有她知道,武帝有多忌讳沈相,便有多忌讳上官墨。
这是绝佳的时机,除去上官墨。
可上官墨……他是要为她而死吗?
沈意瞳孔缩着,只希望那内侍行得慢些,却终是走到了武帝近前。
忽地,只觉眼前深色黑影一闪,有寒芒刺眼而过,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拿了玉箫的内侍飞身而起,手中匕首直刺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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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只觉眼前深色黑影一闪,有寒芒刺眼而过,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拿了玉箫的内侍飞身而起,手中匕首直刺武帝……
太快,太措手不及。
然而,也有人很快。便是那寒光一闪当下,殿内数道身影,或近或远,同时飞身而去。
似乎是跪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有瑞王,还有侍卫。
“救驾!碛”
混乱里,不知是谁厉喝的一声。可惜,都太远。
不论是上官墨、上官未,还是武帝近身的侍卫,与那内侍比起来,都离得太远。
那内侍原就是近身之人讧。
九五之尊的近身之人,意味着几十年的试探过关,才能堪堪靠近。既已靠近,武帝如今又怎会轻易防备他?
是以,此刻,那寒芒匕首便以势如破竹之势朝着武帝心脏处刺去。
傅皇后惊叫“皇上!”,天子脸色变在当下。
蓦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道粉色身影,竟是以不顾生死之势直直冲过来。
正正以血肉之躯挡在武帝身前。
是殿内伺候的宫女。
而同一时间,那匕首便狠狠刺进宫女的胸口。
血光,迸溅,溅上了内侍的手背,甚至溅上了天子的脸。
便是这须臾,上官墨和上官未同时到来,上官墨一手擒过内侍的脖子,一招便触及要害,上官未却是一掌下来……
“啪!”
那是用尽全力的一掌,那内侍当场一口血喷出,毙命在当下。
倒地,同时手中玉箫摔落,碎成两截在血泊里。
上官墨目迅速往上官未看去一眼,却见上官未目露狠色,亦是极快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奔向武帝,“父皇!”
“皇上!”
“皇上!”
“快宣御医!”
……
混乱,混乱成一片。
只有沈意一人还怔怔跪在原地,只有灵珑顾着她过来扶她。其余的人,不论是皇后、后妃、皇子、臣子、宫女、内侍,甚至是西夏人,皆悉数往前涌去。而她所在的地方,瞬间空荡起来。
沈意眨了眨眼,犹自惊怔。
方才那粉衣宫女一瞬奔来,太快,她不知是否看花了眼。她竟将她看成了……方冰。
没错,就是方冰,就是上一次宫宴躲在柱子后面冷冷看着她的方冰。
竟又乔装成了宫女,而这一次,却是以身护驾?
方冰和武帝,是什么关系?她又要做什么?
沈意心中激烈动荡着慌乱,那是一种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