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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烦!”她突然叫喊起来,声音带了尖利。天濂停止了脚步,吃惊的看她。
“我过我的日子,我喜欢过我自己的日子。”她有点喘息,她只想把话一口气说完:“我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你知道吗?太子殿下。总对着那些老脸,这种奢靡的过日子,我厌倦,我烦透了!”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他冲着她大叫。
“是的,以前我是感觉新鲜。”她回敬他:“可我最后发现,像现在自由自在的日子我过得很好,我喜欢。我不想回去了,你还是走吧!”她近似哀求。
“你还是改不了你的本性,对不对?”他怒眼看她,摇摇头,一时气愤脱口而出:“我差点忘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青琐一听,转身而去,难抑的眼波掠过天濂。天濂感觉一抹凄清,如寒冰飕飕漾过。
她往道路走,路上静悄悄的,天色暗了下来。清冷的风儿漱着两边老楝树,树叶沙沙入耳。
天濂五内俱焚,激愤地在后面狂喊:“你这样待我,我明日找个妃子给你看!”
青琐站住了脚,微闭双目,然后转身似是不胜其烦的:“这关我什么事?随便你。”
然后冷冷一笑,极艳丽的,也是极残酷的,像是一把尖刀,明知他的痛楚,仍然深深地刺到他的心里去。
他摇晃了一下,恍惚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扶住车架,一口呻吟从咽喉里传来。
“我到处找你…我真是有眼无珠,算我白认识你…”
青琐看着他,蓦地回身,眼泪夺眶而出。棉鞋急急踏过石砖,头上的碎花灼灼如雪,划过她的长发,她的衣袖,落在她的脚下,身后,漫了一地的白。
半月后。
这一天的京城热闹起来。春天刚刚到来,草芽在依旧肃杀的寒风中,挣扎着萌发出绿色,又似在春的气息里传播开去,绿遍了河岸、林荫道。飘逸而得意的马蹄,沿路扬起缕缕芬芳。
銮驾进入南城门的时候,箭楼上的红色绣球灯和远处鼓楼翅檐下的风铃,在夕阳的霞光里,普镀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辉。宽阔的街面拥挤起来,两旁站满了士族百姓,中间只留一条甬道。
天清在飘扬的旗帜里,在金黄色的车帘内,张望着喧噪的风景。沿路上,人们翘首朝这里张望着,銮驾凡是经过,激起一片欢呼致意声。天清的脸上浮着笑意,在微弱的颠簸中,向皇宫行进。
玄直门外,天清步下銮车。踩着悠长的青石路,廊道朱栏,宫内宫外,顷刻间笙歌曼舞,霓裳飞扬。
早有众臣恭迎,簇拥着天清向翎德殿走。钟声阵阵,天清细心倾听,感觉如此久违,内心滋生对时光流逝季节更迭的感慨。仰望充满诗意的湛蓝深邃的天空,他真想拥抱这花絮缀缀的春色。翎德殿下,有多少人等待着他的到来?真心的,和勉强的。
…她给了他鼓励的微笑,回眸眺望模糊的翎德殿,眼睛晶亮透彻:“二殿下肯定会凯旋归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迎接你。”
他内心澎湃着,那抹清影,那轻绵柔和的声音,无数萦绕的梦境。
“我回来了,青琐。”他说道。
第十七章 三分春色二分愁
“二殿下请。”楚士雄站在殿门口,拱手道:“皇上已经大半月未上朝了,今日可是开天颜啦。”
天清怔了一怔,敷衍笑说各位大人请吧。大家便拥了天清,众星捧月似的往殿内走。
“哈哈…”皇帝一身明黄,在宫女宝扇的簇拥下,笑着迎将过来。天清正想叩头行跪,皇帝突然的咳嗽几声,抚住胸口,脸色大变。身边的内侍一把将他抱住,免得他沉重的身子往地面倒。
“父皇!”天清大惊失色,半年不见,父皇怎么这个样子?
“没事,没事。”皇帝冰凉的手心放在天清的手上,在他和内侍的搀扶下坐回到了御座上,并将他叫到身边坐下。
“皇儿治虫有方,豳州百姓欢欣鼓舞,今年看来是个丰收年啊。如今西南一稳定,朝廷就可以全力对付突厥。朕今日痛快,国富民安,我朝皇儿功不可没,今晚大宴,为皇儿接风洗尘。”皇帝面朝殿内王公大臣,声音虽是虚弱,但充满了愉悦。
众人齐呼万岁。
天清环视两旁,不见天濂的身影,问道:“父皇,怎么不见皇兄?”
皇帝一听,拉长了脸,满脸失望:“前些日说是养病,他连早朝都松懈了,哪像个太子的样子?”众臣见皇上动怒,自不敢吭声。皇帝缓和了一下神色,说道:“楚爱卿,柳爱卿。”
楚士雄和柳南天次序出班。
皇帝拉了天清的手:“清儿对军政一贯低调,从不主动参与,如今自然不同了,往后靠你们诸位多加协助才是。朕期望二卿维护朝野,且要相互沟通,同心辅政。”
“臣叩谢圣恩。”楚、柳二人磕头谢恩道:“蒙皇上信赖,臣誓死报效朝廷。”
皇帝在内侍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来,瞧着跪伏一地的臣子们,笑说:“都起来吧,今晚爱卿们想干啥干啥,尽兴欢庆。不要拘于君臣礼仪,更不要你们陪驾,朕也呆不了多大会儿,兜一个圈子又回銮了。”
“恭送圣驾。”
楚士雄和众大臣自然知道皇帝的病势,皇上如今呆在碧云轩里,想见龙颜连皇子宠妃也不存奢望。今日挣扎着出来,足以说明天清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望着天清的脸上露出了受宠的沾沾自喜,楚士雄的笑意隐去了,眼睛了闪动了一丝寒光,谁都没有发现。
夜晚的天清宫张灯结彩,红烛高烧,亮如白昼。在京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从都尉楚士雄到九卿,内务府教坊乐坊,包括皇室贵胄中的王爷和闲散的王孙全都来了。宫门外车水马龙,官轿骏马一直排列到青石道的尽头。
宴殿内座无虚席,大臣们纷纷恭贺天清,话题自然落在他的身上,言辞里又多了恭维虚夸。天清依旧淡淡的笑笑,眼光时不时的朝殿外望去,皇兄答应过来,他的心境极好。
周总管操着公鸡腔在唱和,官员们全都乱哄哄的起来。天清顺着人们的眼光望去,天濂差不多到了最高一级台阶了。他轻缓一口气,瞧着天濂的身影,紧接着他的心里沉了沉,天濂的身旁空无一人。
天濂一踏进殿门,大家都随着天清驻足距离两丈余,又都随着天清跪伏磕头请安。天濂精神不错,一副没事似的,挥手说都起来吧。
到了天清面前,他拉着天清的手说:“清弟,你不来请我一样来。你是有出息了,父皇赐给你那么多的荣耀,我打心里为你高兴。”
天清问道:“听说前些日子皇兄受了风寒,今晚怎么一个人来?”
天濂笑道:“我当然是一个人来了。”
“青琐呢?”天清脱口道。
天濂微微蹙眉,脸色有了消沉:“你说那个丫头?早走了。”见天清一副茫然,他冷哼一声:“这里吸引不了她。”
“为什么?”天清愕然。
“别再提她好不好?”天濂不耐烦了,负气地说道:“她那个太子妃本来就是假的。”
天清虽内心有无数的疑问,看天濂脸色逐渐阴沉,盛典之下只好沉默了。心里却有一抹的欣喜幽幽而生,原来她是不属于皇兄的,他就有机会找她去,对吗?
周总管匆匆进了内殿:“殿下,皇上皇后莅临了,辇驾快到宫门了。”
天濂懒懒的坐在位置上不动。天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皇兄,快去接驾。”天濂慢吞吞的起来,天清瞧着天濂缓慢的方步,轻声对天濂笑道:“皇兄,是你陪驾,还是我陪驾呢?”天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父皇莅临你的行宫,自然由你陪驾了。”
天濂站在殿门口,眼看着皇帝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的往大殿挪动,天清跑过去叩礼,父皇随即笑咪咪的接住了他的手。后面的凤辇上,几个宫女伺候着皇后款步而下,皇后的目光随即落在他的身上,他无端的烦躁起来,一甩袖子回到了内殿。
又是一阵跪拜迎驾,皇帝携着天清进了内殿,皇后仪态万方的随驾步入。
皇帝一副满足的样子,笑说:“父皇到这里来瞧瞧,随后就要回去了。父皇一直盼着你有出息呢,这次豳州之行,足以证明你有控制局面的能力,内心甚慰啊。”
皇后插上一句:“濂儿也能干呀。天下谁不知咱濂儿少年英才,文韬武略?”
皇帝并不搭腔,兀自在榻上坐定。皇后见天濂一直沉默的不说话,便笑盈盈的说道:“母后又有半月未见濂儿了,你又不让我去你宫里,真是愁煞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