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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若弱是做好准备听他说出个三五七条来,再一条条驳回去,驳得他死心为止,不意他竟这样回答,听得她顿时怔住了。
她怔忡的样子,在李略看来却仿佛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于是急急地又道:“我真的就是觉得你最好,真的。”
他涨红着脸,笨拙的、又是执著的、一而再地重复着“我真的就是觉得你最好”,这样一种不为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任何利益而存在着的单纯感情;这样一种仅仅是因为爱所以爱的温暖纯真的感情,阮若弱不能不动容。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她,过早认识到感情的善变与世事的艰辛,自认历尽山水看尽风雨,是经验老到的江湖客,对人对事,多半都从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去衡量考虑判断选择,尽量利己不损人,她何曾见过这样自然而然的一份感情?完全不计成本与收益的给,一开始就给得这样纯粹而一往无前。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五十七节(3)
感情之于李略,不是投资,无需精明地计算收成,如瀑布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如繁花的千朵万朵压枝低,是一种倾尽全力的本能的付出,不能自控也不想自控。阮若弱以为自己的心已尘封,然而这一刻,听到这句一派天然气的温暖情话,没有被打上任何价值观的烙印,仿佛是看到窗外春意正浓,姹紫嫣红开遍,惹来她的心事眼波难定……怎么能不震动?即使心已尘封,但拂去那层理性的尘,她所有的,也还是一颗感性的柔软的心。
李略看着她依然怔忡不语的样子,一双眼睛黯淡下来:“你不信我?”
“不是不是不是,”阮若弱回过神来,一叠声地否认,“我信你,我信你,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可信,我也会相信你。”黯淡的眼睛旋即复又晶亮,李略唇角微扬,笑起来还带着些许稚气,如琉璃碗盛水晶匙,清明的无尘无垢,他把手里的玫瑰花再朝着阮若弱眼前一递,下意识地,阮若弱接过来。
李略的笑容顿时绚丽如烟花绽放:“你接了!你接了!姚继宗说,在你们二十一世纪里,用这样的办法求爱,女子接过了花就表示愿意了。你愿意了?真的愿意了?太好了,太好了!”他雀跃如一个孩子,一边笑一边说,一边莽撞地一把拥她在怀,阮若弱只觉狠狠一撞,就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何年何月曾经有过。忽然记起,那次惊马狂奔时,她惊险万状地半悬在车外,被李略一把拉回车厢,扑进车厢后她立足不稳,把他扑倒了。自惊慌、恐惧、骇怕的险象环生中逃离出来,她一头扑在他的怀中,扑在那样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是千人万人里的唯一,那一刻的生死与共,是否已然注定,李略就是那个“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的那一个人?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七部分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五十八节(1)
一直以来,理智地拒爱情于千里之外的阮若弱,突然如被王子吻醒的睡公主,发现将她从沉睡千年中唤醒的居然是一份如此纯真美好的爱情。她和李略的爱情,目前完全处于地下状态,除去姚继宗外,不为人所知,只因她说了,要给李略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通过,正式转正后再广而告之。李略不明白何为试用期,姚继宗负责给他扫盲,一番解释后,他恍然大悟:“你们二十一世纪,怎么行事如此复杂,还要先试可行不可行吗?”
阮若弱做人事主管状:“这种试用期,是双向选择来着,我可以考核你,你也同样可以考核我,两个人在一起合适不合适,有这个磨合期,基本上就可以试出来,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好不容易求到一个试用期,李略也深觉欢喜了,只是想一想后,他又问道:“这个……试用期,有什么要求吗?”
“有,当然有。”阮若弱一本正经道,“试用期里,有个三从四德的标准你得遵守。”
李略愕然之极,以为自己听错了:“三从四德?我要遵守?”
“是呀!在二十一世纪,女权主义抬头了,男人得被女人管,所以三从四德的规矩,适用到男人头上去了,只是这个三从四德的标准跟你们这个时代的标准不同了,你听我细细道来啊!这三从嘛,我出门你要跟从、我的命令你要服从、我说的话哪怕不对你也要盲从;四得呢,我梳妆打扮你要等得、我花钱时你要舍得、我发脾气时你要忍得、我的心事你要懂得。听清楚了没有?做不做得到呀?”阮若弱忍笑问道。
李略听得傻掉了,愕了半天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姚继宗,姚继宗也是个促狭的,作感慨万千状:“确实如此呀!二十一世纪里的男人命苦,被女人管成老婆奴了。事实上阮若弱对你提的要求已经相当宽松了!我以前的女朋友,在三从四德的大前提下,还追加了我四个小标准。一不准对她耍酷、二不准让她吃醋、三吵架时我要让步、四揍我时我要挺住,基本上我都做到了,唯独最后那条,我捱得好苦哇!我的那个女朋友好死不死是我的跆拳道教练,我被她揍得……不说了,说出来丢人。”一副惟妙惟肖的十分惭愧没脸见人状。
李略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双簧,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良久良久,才挣扎着说出一句:“不如我们扯平吧!我不要你守大唐的三从四德,你也别让我守你们那个时代的三从四德。”
阮若弱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姚继宗也抱着肚子跟着笑,李略这才方知被他们两个戏弄了,一时气不得又恼不得,只是闷闷地低着头,额前几缕黑发垂下来,与眉纠缠不清,带种初生婴儿般的憨态。阮若弱一眼瞥见,忍住不笑了,一只莹白的手拂上他的额,拂开那几缕荡在眉际的发:“我不过逗逗你罢了,别气啊!”不意她如此亲昵的举止,李略又惊又喜,哪里还会生气的,只是瞥了一旁的姚继宗,一张俊脸顿时红透了。
姚继宗于是一边大笑着,一边转身走开:“天,到哪里找这么纯情的人?李略呀李略,你真是太可爱了。”
李略等他走远了几步,才红着脸迟迟疑疑地问:“可爱的意思……是指……值得去爱吗?”月色皎洁中,他满脸通红如一碗酡红的葡萄美酒,阮若弱只觉快要被他灌醉了。
“是呀!可爱的意思,就是说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阮若弱看着他笑,不是揶揄,也不是打趣,是由衷地发自内心的声音。良人如玉,她越看越喜欢。
“我不要人见人爱,只要你……”话只说了一半,却比全盘托出更能打动人。如花朵羞涩丰盈的含苞,要比绽放更惹人爱。
阮若弱不说话,只是笑只是笑,仿佛心里有一道笑的瀑布,铺天盖地飞溅下来,溅得整个世界都是笑。李略也不再说话,只是和她相视而笑。两个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相对傻笑,却不约而同地,都感觉手心微麻,心底轻颤,周身滚烫如焚……这感觉,如此美丽而神秘。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五十八节(2)
“李略,你妈妈给你压力了吧?”沉溺在良辰美景的阮若弱突然想起现实问题来。
仿佛是扶摇直上十三重天后又跌下来,李略一脸容光如星辰陨落成石,咬咬牙道:“我不会听她的,她不中意你,我中意你;是我纳世子妃,不是她!”坚定得义无反顾。
阮若弱忙摆手:“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暂且撇开一旁不提。李略,你听我的,先别跟家里闹僵了,你娘说什么,你且听什么,心里可以不以为然,表面上还是要做言听计从状。”
“为什么?”李略不明白。
“因为还不到正式宣战的时候,我不想太快被卷入战火,所以,建议你先来个诈降。”
“诈降?”李略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是呀,诈降后,你就可以避免跟你家里人起正面冲突。一般情况下,发生正面冲突不外乎就是两个结果,一是玉石俱焚,二是以卵击石,具体到哪个结果,得看你是什么? 你若是玉,去跟块顽石同归于尽,你冤不冤?你若是卵,就更不能去和那石头较劲了,明知是败战就犯不着开战,向毛主席学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毛主席是谁?”李略要跟人学习,不得不问人家是谁。
“他是谁你就不必管了,反正你听我的话就是了。听不听?”
李略当然听了,只是终究还有疑问:“可是,这场仗迟早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