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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伍大声道:
“尿在裤子里也是他的事,我们犯不着操这份闲心;顺棋,叫老家伙把溺桶放下,人出去,这里没他的差使了!”
于是,顺棋只有向老苍头交代几句,打发他离开,然后才低声问老伍:
“你的用意,只在叫姓查的尿湿裤裆?”
老伍阴沉的道:
“这只是折磨的开始,从此刻起,我不准他坐下,不准他依靠任何东西,也不准他睡觉,娘的,上面叫我们与他保持距离,却没有不许我们整治他!”
栅栏中的查既白不由暗里着急,他颇为埋怨自己的孟浪——只顾着消遣对方,骂几句图一时之快,却没想到为自己带来了难题;那只溺桶下面,粘附着李冲递来的信息,如今溺桶拿不进来,要怎么才取得到这个信息?
他愣愣的注视着靠在墙边的那只溺桶,心中又烦又恼,好半晌没哼出声来。
老伍看见查既白的神态,以为是自己的恐吓发生了效力,他脸孔一扬,表面上是对着他的伴当说话,实则是在讲给查既白听:
“虽说只有一天一宵的活头,这十来个时辰却是可快可慢,人要在遭罪的光景里,一刻一分都不好挨,若是安安逸逸的呢,十年也能快若一朝过了;娘的皮,我倒要看笼子里的那一个待怎生消磨这十来个时辰!”
那顺棋嘻嘻一笑,道:
“不过姓查的如要乱整一通,那股子味道可叫人受不了……”
老伍冷峻的道:
“至少他隔得近,首当其冲的是他,他若乱拉乱尿,未必然熏得着我们!”
哑哑咳了一声,查既白先在脸上堆起笑容,凑近栅栏之前:
“二位老兄,说真的,人这玩意有时也叫犯贱,明明两天两夜不曾粒米滴水下肚,偏偏还得尿有得拉,实在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如何生出来的;就这一会吧,业已腹中鼓胀。内急之至,眼看着那只溺桶,竟就越发憋不住啦,二位老兄行行好,还请开恩把溺桶给我提进来……”
老伍双眼望着头顶,理也不理,唇角上却已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叫顺棋的金衫人在边笑啼吭的道:
“姓查的,若要准你用桶小便,还会把桶摆在笼子外头?你就别打这个谱啦,凑合着往裤裆里放一放吧……”
查既白悻悻的道: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如何能朝裤裆里撒尿?这犹不说,湿漉漉的滋味更叫难受,你们磨人也不该用这种下作方法
那顺棋哼了一声,道:
“这也叫报应,娘的,我兄弟陪你聊几句,你却不识好歹,扯开嗓干净骂人,我们岂是由得你骂的?你出口肮脏,就免不了要吃生活,我说姓查的,这才只是个开头,到明早之前,你还有得乐的……”
查既白又央求道:
“不管如何,先让我把这泡尿撒尿出来一一”
对方是一脸孔恶作剧的神情:
“没有掐春你那玩意,姓查的,你倒是自便呀!”
眼珠子一翻,老伍搭腔道:
“不用理他,越说话越多!”
舔着嘴唇,查既白知道骗不过那只尿桶来了,现在只好改变计划程序,且先冒险过这一步骤,再做打算。
那顺棋双臂横抱胸前,极有兴趣的注意着查既白,他想看清楚,一个有几十岁年纪的大男人,在这种情形下,待如何撒出这泡尿来。
查既白背过身来,两腿微微下蹲,用力吸气,挣得脸红脖子粗,嘴里还发出那种嘘嘘的怪声……
顺棋忍住笑,不自觉的靠边栅栏,连老伍也侧转头来,斜着一双眼朝里头瞄。
于是,先是一声“当哪”轻响,挂在查既白头腕间的铁枷突然分解启开,跟着又是“哺嚏”两响,套在他双踝上的钢镣也散落脚边,却就是不见一滴尿水!
两只眼球差一点便蹦出了眼眶之外,顺棋惊得猛一下张大了嘴,胸隔间却似堵塞着一把稀泥,那声骇叫竟不能立时挤出喉咙!
他是永远也不能把声音挤出喉咙了,因为查既白已经笑吟吟的将挟在时弯处的铁丝“挣”声抖直,而由曲折到弹伸的终点便是顺棋的咽喉——插进去,又从后头透出来!
老伍在一霎里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只在本能上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中他走前半步,嘴里犹豫着问:
“顺棋,你怎么——”
那根铁丝就在这瞬息里刺进老伍的左胸,铁丝长有三尺以上,加上查既白的手臂延伸,距离足够,主要的,是查既白出手太快太准,更主要的,是老伍根本毫无防备,他做梦也没有梦到对方在此等禁制之下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招!
铁丝刺进老伍的左胸,又猝而旋转,痛得这位金牌级执事“嗷”一声窒噎,嘴巴倏歪,满口血沫子喷溅下,人已向上跳起,随着一头撞至铁栅,再像堆烂肉一样软塌塌的委顿于地!
收回铁丝,查既自不禁在自家脑门上抹了把汗;方才的行动,他冒了极大的危险,因为对方乃属于“丹月堂”金牌级执事之流,绝对可称得上是高手,他本人身囚铁栅之后,又需要先行开启枷镣刑具,动作的每一步必需连贯,细节的每一环定要衔接,不但求迅速,更要准确,他非常明白他行事的任何程序都只有一次的机会,万一稍有差错延误,就永远无法达到目的——发难的过程进行是首度冒险,而在敌人惊魂未定,出其不意的暴袭中收至奇效是二度冒险,只要其中一样不能成功,他这条老命也就注定泡汤了。
查既白很满意自己的收获,他觉得相当幸运,至少,目前还算相当幸运。
栅门的钥匙应在那顺棋的尸身上,查既白没费什么功大便摸到了手,他很轻易的开门出来,又很痛快的伸个懒腰。
走到溺桶旁边,他掀开桶底,哈,果然发现沿在桶缘内侧贴有一块小小的方形油布,撕下油布,原来还是两层,就在双层油布的夹缝间,有一张薄薄的纸条,纸条上也只是极简单却明确的几行字:
“影子,谷瑛,在村北杂树林的一口枯井中。熊脂九三串遵嘱置妥。祝平安。”
默念几遍,查既白也顾不得讲究,把纸条塞进嘴里嚼了几嚼,合着唾液吞下肚子里去,一拍肚皮,他自嘲的想:
“他娘,姑且算是一顿早饭罢!”
看也不看地下的两具尸体一眼,他快步行向石阶,当然他不会忘记李冲的警告——石阶尽头连着有三级不可践踏。
现在,他已站在壁门之前,接下来就要突围而出了;深深呼吸几次,他又将手中的铁丝顺直,别看这小小一根铁丝,在他运用起来,却不啻一件凶狠的杀人利器。
不轻不重的,查既白在壁门本擂了六次。
然后,他伸出手扭动门上的铁把,就那么轻巧的微响,壁门已朝外启开。
查既白发觉自己掌心间居然粘腻腻的一片汗湿,他先不出门,却迅速往外探视一在随门移开的神案旁,正有
三个人在低声谈笑,一个金衫,一个银衣,另一个全身黑裳,三个人大概毫未起疑,连目光都未向这边瞥掠,兀自在那里高兴的讨论着什么。
不错,凭哪一点起疑呢、警示未起,暗号吻合,更加上他们绝对不相信铁笼子电身负刑具的查既白会在他们同伴的监钓1脱困而出,便叫他们担心也担不起来啊。
这三位兄不担心,不起疑,查既白却没有礼尚往来的必要,他的身形宛如闪电般跃出门外,手上铁丝穿掠似青蛇扑噬,快不可言的直透那金衫人的后脑,左时暴抬后撞,结结突突捣上厂另一个银衣人的心窝,待仅存的黑衣朋友愕然相对,他的右膝已重重顶击在对方的裤裆之间!
心口与下裆全是人体上最软弱而易致命的部位,查既白全力攻击,挨已的人岂有活路?至于那位金牌级的执事,被铁丝透脑穿过,就更死定了——几乎只在人们眨眨眼的须臾,查既白业已解决了这二个在正常状况下颇堪一搏的敌人。
一阵旋风般卷向门外,查既白在早与李冲约定的门槛位置下急急伸手摸索,不错,他手指才一伸入,便接触到三串叠在一,起的细润珠环,也顾不得审查这几串珠环的形状色泽,他一股脑塞进怀里,抬足便往北边的方向奔掠。
此刻正是凌晨,天光烹微,还不见有人起身活动,借着大地间这一片蒙蒙的雾气掩护,查既白的行迹得到极大的便利,他在连续不断的闪隐腾跃下,业已到达村北那片杂树林于之前。
果然是一片杂树林子,只见高矮不同的树木纠结生长,枝叶交错蔓延,形成那样凌乱郁密的苍苍青翠,贸然一见,像是无路可通,但要仔细辨认,却能在杂芜的林隙间找出一条算不上通路的小径来——…经人长久践踏后所留下的痕迹。
查既白一头钻了进去,顺着小径往前疾行,枝丫刮过他的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