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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室中,库多丝基业已更衣补妆,雨露新承之下,越发风情嫣然,显得格外艳媚!
房中桌上,果然酒菜均备,并无不精美,四阿哥伸手肃客,含笑说道:“来,来,来,大家好好喝几杯吧!今天因有我在场,扬州官商各界,难免都有点拘谨,使得‘新丽春院’的开幕盛会,略嫌‘热而不闹’!但晚上总算有先后两拨刺客,凑个趣儿,才使虎头表弟,不太寂寞,有机会施展了两招夺命追魂的‘太阳剑法’……”
甘凤池边自落座,边自笑道:“刺客先后两拨,共有四人之多,关于他们……”
话方至此,四阿哥已接口笑道:“十四弟领兵边疆,离此甚远,未必能及时掌握我的行踪,派人行刺。故而先后两拨刺客的身份,根本用不着查,也可断料得出,多半是老二倚若长城,并视为心腹的那些酒囊饭袋!”
韦虎头道:“话虽如此,但还是查明白一点较好!因‘新丽春院’开业,居然有人捣蛋,未免太不给韦家面子!
就算金四爷度量宽弘,不究此事,我韦虎头也有点不忿不服!异日若是入京,我首先便要为今夜这段过节,拜望拜望先后两拨刺客的主使人呢!”
四阿哥闻言,向韦虎头举杯笑道:“刚才,你大展‘太阳剑法’威力,第二次一剑连斩三人之后,周老二已觉出过分好色贪欢有亏职守,不敢贪恋娜莉莎的异国风情,过室向我请罪!我遂赐了他一杯酒儿,命他与他兄弟周老三,勘察刺客身份,应该即有回报的了!……”
语音忽顿,目注室外,突把脸色一沉,冷然喝道:“门外是周老三吗?为何鬼鬼祟祟,还不进来!……”
周老三应声入室,向四阿哥恭身禀道:“启禀四爷,第一次的那名刺客,尸骨已化血水,但残留衣服之内,还有一面属于二爷贴身侍卫的特制腰牌!属下业已捡来,四爷要不要亲自验看?……”
周老三话儿回得并没有什么错误,神情上却有些不大对劲!他虽竭力镇静,但明眼人如甘凤池,却仍看得出他心中似蓄有莫大伤悲,以及莫大恐惧!……
四阿哥嘴角微撇,“哼”了一声接道:“他们的来历,早在我意料之中,何必还验甚腰牌?第二批来的三人,只有二人中了‘化血吹针’,其余死在虎头大侠剑下的那个,遗尸应在,他是不是脑袋光光?……”
周老三着实惊惧四阿哥的绝顶精明,料事如见,赶紧一抱双拳点头答道:“四爷圣明,属下已察看过那厮不单脑袋光光,是个喇嘛,并还正是金二爷从‘雍和宫’中,重金拉拢的‘首席国师’,班诺大活佛呢!……”
四阿哥双眉一轩,相当得意的失笑说道:“伏剑的一个既是‘班诺’,其余两个多半是‘红云’‘白云’。想不到老二倚若长城的几位喇嘛活佛,竟禁不住红绡的针儿一吹,和虎头大侠的剑儿一挥……”
说至此处,目注韦虎头,一挑拇指笑道:“你初出江湖,便惊四海,竟把威震藏边的‘呼伦三佛’,来了个一剑超度!我这金四表哥,敬你三杯洒吧!”
他一面说话,一面亲自提壶,共斟了六杯西域葡萄陈酿,正待与韦虎头开怀畅饮,突然双眉一蹙,脸上神色做变!
四阿哥天生枭雄性格,喜怒向不轻易形诸神色!他这突然心头微震,脸上变色之故,是听见夜空之中,起了一种“滴铃铃”的清脆声息!
更令人意外的是,四阿哥不单变色,并即推杯不饮,站起身形,向甘凤池暨韦虎头抱拳说道:“我有事,不单要赶回行馆,并可能立即回京!甘凤池和虎头表弟,莫忘今日邂逅,彼此似尚投缘,你们若有事京城,务必要找我叙旧……”
语音了处,立即又从手上脱下一只翡翠镯儿,递给库多丝基,便在周老三不太自然的侍从之下,匆匆下楼而去。
韦虎头毕竟经验欠丰,目送四阿哥,周老三走后,“咦”了一声说道:“咦!周老二胆量真大,居然还不和他主人一齐走么?……”
甘凤池失笑道:“虎头老弟,你莫要忘记,金四爷已赐过周老二一杯酒了!”
韦虎头恍然惊道:“莫非周老二业已……”
甘凤池接口道:“你只消从周老三掩不住的惊惧悲伤神色之上,已可料出周老二的下场!他定必追随那位‘无名志士’和三名该死的喇嘛,变成了丽春园中的第五滩血水……”
韦虎头听甘凤池说至此处,忍不住微兴感慨摇头叹道:“这位金凹爷,虽够精明厉害,未免也太嫌刻薄寡恩!这种人,若是当了皇帝,四海生民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甘凤池看了看韦虎头一眼,正色低音说道:“安逸舒服的日子,不能过得太长,否则耽于安乐,容易忘本,还谈什么日月重光,民族再振?为了整个的千秋大业着眼,辅植一个狠辣严酷的满洲皇帝,来继任康熙仁厚之政,四海生民,虽难免会吃点眼前亏,却反而有惕厉黄魂的日后之福……”
韦虎头几乎失声叫道:“甘大侠,你……你……你这种意思,说得好深刻啊!……”
甘凤池摇手笑道:“这是机密之言,决不能高声乱说,来来来,带上那两瓶来自外国进贡的西域美酒,我们到瘦西湖上,去扁舟容与,细倾心腹!”
韦虎头一面如言取酒,一面含笑说道:“有件事情,我又不明白了,四阿哥既赐毒酒,杀了周老二,怎么不索性把周老三也一齐杀掉?留在身边,难道不怕他恨……”
甘凤池笑道:“我已看透胤祯性格,摸出了他的心思,知晓他杀兄留弟之意,是由于周老三是在大厅赌博,不知丽冬院楼上,来了两批刺客之事,周老二则就在隔室,和娜莉莎缠绵鬼混,显然贪欢渎职,一个有罪,一个无知,遂杀一个,留一个,以显得他的公平厉害!至于不怕周老三挟恨报复之故,则既因他本身修为,未必弱于周老三,又有身手更高的红绡,作他贴身护卫……”
一谈到红绡,韦虎头立刻目光发亮,兴致盎然的,扬眉叫道:“甘大侠,我们来研究红绡!……”
甘凤池边自拉着韦虎头,走往楼下,边自笑道:“对于那位红绡姑娘,我除了只看出她的修为极好,心思也细,是四阿哥夹袋人物中的最高手外,其他的真正身份,武学来历等等,都还是一片空白!故而,要想研究红绡,需以后慢慢查看,你是比我更容易了解她,接近她的最佳人选……”
说话至此,两人业已出得夜阑人静的丽春园,向瘦西湖畔走去。
舒化龙一来因未获请柬,二来因身份特殊,并未参加“新丽春院”的开张宴客之盛会,他仍驾着一叶扁舟,溶兴于瘦西湖上,等待甘凤池,听取自己与甘凤池所订心腹密计的执行情况……
如今,见甘凤池偕着韦虎头远远走来,遂把小舟荡出水云,迎向岸边。
甘、韦二人,飘然登船,舒化龙不等甘凤池发话引介,已从韦虎头的眉目相貌之中,看出几分韦小宝的当年英风,首先呵呵笑道:“这位就是甘大侠口中所誉‘雏凤清于老凤声’的‘虎头大侠’韦老弟吧?故人有子,如此英拔,舒化龙高兴万分,来来来,我舟中有酒,先奉敬韦老弟一杯……”
韦虎头伸手一拦,陪笑说道:“长者赐饮,虽不敢辞,但家父昔日曾有使舒老前辈自眇一目之事,每逢忆及,辄引为歉!故而,这第一杯酒,还是由晚辈以西域贡品陈年葡萄佳酿,奉敬舒前辈,然后再领长者之赐,才不失礼!”
甘凤池抚掌笑道:“舒兄,我的夸赞如何?这位虎头老弟,人有人品,文有文才,答对中规中矩,武学方面的造诣,也相当精纯深厚!今夜,先后进入丽春园企图行刺胤桢的四名刺客,都死于他一剑之下!”
舒化龙“咦”了一声,诧道:“先后会有四名刺客之多?我只选择了身有劣迹,死无足惜的一名牺牲者啊!……”
甘凤池笑道:“另外三人,名气不小,是威震藏边的‘呼伦三佛’,当真是二阿哥半点不错的贴身心腹!这一来,帽儿越扣越紧,死结越来越深,爱新觉罗氏的手足阋墙,必然如火如荼无法平息,越来越热闹了!”
这时,韦虎头斟了两杯陈年葡萄佳酿,把一杯递给舒化龙,一杯自行饮尽,以示敬意,立即回指向自己的左目抉去!
但甘凤池何等反应?微一伸手,就卸了韦虎头的劲道,把他自抉左目的左手抓住!
舒化龙骇然问道:“虎头老弟,你……你这是何意?……”
韦虎头俊脸通红,尚未答话,甘凤池已先笑道:“韦老弟定是因他出剑太快,收手不及,以及误伤了你所派去的那名假刺客,心中愧疚,想效法你当年所为,来个自